西峡封闭国道桥梁事件调查

    9月18日，西峡县公路局以 “险桥”为名，封闭了312国道上的峡河桥和程营桥——西峡县城西北和东南两个方向的门户。

　　对西峡的货车运营者而言，此后他们进出西峡县城必须绕行高速，每辆车每月增加高速过路费七八千元，保守估计，整个西峡3000余辆货车每月因此多支出上千万元。颇多抱怨的还有西峡县客车经营者，他们的经营同样因限高举步维艰。当然，不满者还有那些出行不便的西峡民众。

　　作为西峡县的公路管护部门，西峡县公路局也是一肚子苦水，二级公路收费站撤销之后，大量的货车从高速挤向国道，致使路面桥梁不堪重负而受损严重，道路养护资金的捉襟见肘让他们不得不封闭桥梁。

　　这是二级公路收费站撤销后，不能不引起重视的新问题……

　　□今报记者 杨桐/文图

　　限高催生出的新行当

　　10月10日上午9点，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让南阳市西峡县回车镇八龙庙村的数十个村民撑起雨伞、穿上胶鞋走出了家门，他们把守起村口那条充满泥泞的乡村公路入口，阻止大货车的经过，同时防止车辆进入自家的庄稼地。

　　这个村庄位于西峡县城的东南方向，到县城有12公里的路程，312国道从这里穿过，村边那座程营桥是县城东南的回车、阳城、丹水、田关等乡镇进出县城的必经之路。

　　自9月18日西峡县公路局设置限高2米的标志并用护栏封闭程营桥后，2米以上的客车和货车都不能在桥上通过，只好绕行村口这条4米宽的乡村小路，不到一个月时间，道路已经被碾得坑坑洼洼。

　　这样的路况让一辆辆依维柯客车和小型货车不得不蜗牛般地行驶。

　　一辆厢式货车陷在路中央一个半米深的坑中动弹不得。此时，路上的车辆排起的长龙只见头不见尾，不停有司机冒着雨跑来打探路况，几个打着雨伞的村民正帮助推车，其中一个人大声叫喊：“快点来呀，来得晚的不给钱。”

　　一群村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车推了出来，刚停稳，几只手便伸向了驾驶室，这个时候一个50岁左右的男子大喊：“没看见记者在这儿拍照吗，要啥钱！”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一位跑西峡到南阳线路的客车司机告诉记者，自从程营桥封闭后，这条乡村公路不下雨都堵车，一下雨就会有车陷在路上出不来，由此产生了一个新行当——帮人推车，推出一辆车每个人的报酬是5元钱。而经过一辆小型货车也要交费10元钱。

　　而在场的村民则否认这一说法，说他们根本没有收过10元钱的过路费，推车更是义务帮忙。村民抱怨来回经过的车辆碾坏了他们的“生产路”，还抱怨封闭程营桥后给他们的出行带来了影响。由于路不好走，一些乡村客车干脆停运。

　　另一座312国道上的桥梁——距县城45公里的峡河桥，也是在同一时间采取限高两米措施的。这座桥位于西峡县城的西北方向，桥头停着一辆铲车，发现陷在路上的车就过来帮忙，拽出来一辆车收费100元，据说生意一直很红火。

　　逼上高速的西峡货车

　　30岁的八龙庙村民李小普就住在程营桥的桥头，最近这一个月，他的日子“相当不好过”。

　　李小普拥有一辆前四后八轮的半挂货车，他的主要生意是从陕西往湖北运煤，家门口的程营桥是必经之路，桥被限高两米后，即便是空车回家，都得从丹水绕行30多公里的高速。这段路程，空车的过路费是45元，拉满货交费80元。

　　这项开支只是李小普从县城回家增加的开支，如果他拉着货从陕西到县城，因为峡河桥的限高，他必须从西坪上高速到丁河口下，这中间不到30公里的路程，因为桥梁、涵洞众多，载重55吨以内货车的往返过路费多达460元，而以前312国道上的公路收费站不撤销时，过路费只有160元。

　　整个西峡县，货车有3000余辆。车主们给记者算过这样一笔账，按照三天往返一趟计算，每辆货车每个月增加高速过路费七八千元，即便只用西峡货车总量的一半计算，再考虑种种因素，全县货车每月多花的“冤枉钱”就在1000万元以上。

　　尽管西峡县公路局采取限高措施后分别修了两条便道，程营桥的便道是八龙庙村口的那条乡间公路，峡河桥的便道则是在桥边的河谷中通过。但这样的便道只允许5吨以下的车辆通过，50多吨的半挂只能“望路兴叹”。

　　西峡除了有3000多辆拉50多吨的半挂货车外，还有数十辆拉100多吨的大挂货车。而大挂货车车主干脆自己在峡河桥的另一侧修了一条便道。

　　这条私人修的便道也是穿越河底，两头都有专人把守，除了大挂货车以外，只让客车经过。几乎每辆客车通过时司乘人员都主动向把守人递烟说客气话，把守的一个年轻男子明确告诉记者：“这条路是公司修的，不能让其他车通过。”“我们掏钱修的路，凭啥让别人过”是一个看似合理的逻辑，但这却是一个悖论，因为根据规定，未经公路主管部门批准不允许私自在公路两侧设岔口。

　　尽管西峡县公路局的有关人员在接受采访时给出了“特殊情况应予以特殊对待”的解释，但多数半挂车司机仍坚持认为，这种解释的背后是厚此薄彼。

　　客车运营者的疑问

　　10月10日下午4点，客车车主摆先生在西峡汽车站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一个客人都没拉到，这天下午，十来位和他一样经营西峡至南阳线路的客车车主没打算再发车，除了下雨令程营桥旁的便道不好走外，原因还有“不划算”。

　　这个隶属宛运公司西峡分公司的车站往返南阳与西峡的客车有两类，一类是公车公营，另一类是公车私营，20多辆公车私营的客车以前都是走国道，票价是每人20元。

　　程营桥限高后，这些客车必须绕行西峡至丹水的高速，需交高速过路费20元，到内乡后，因为内乡312国道上的默河桥也限高两米，又得绕行内乡至晁陂的高速，过路费15元。以每辆车往返两次计算，每天多支出高速过路费140元。“为什么公路收费站收费时这些桥没问题，现在不收费就成危桥了？”“为什么公路局修的便道质量那么差？”“为什么我们拉满人不超过4吨重也不让上桥，而拉一二十吨车身低于两米的农用车能在桥上跑？”……在诸如此类的质疑中，车主们普遍的看法是：“高速和低速联营了，走国道不收钱，公路局没收入，上高速得交费。”

　　车主们提出这个看法的理由是，无论是客车还是货车，因为这两座桥梁的限高必须绕行沪陕高速，这条高速的南阳至西峡县西坪镇段又称宛坪高速，给司机的票据不是“河南省高速公路通行费统一发票”，而是“河南省行政事业性收费基金专用票据”，这种票和以前公路收费站的票据一模一样。

　　宛坪高速的投资建设者是河南省公路局，现在这段高速的收费单位也是河南省公路局，312国道西峡段的上级主管单位同样是河南省公路局，“这不能不让人往高速和低速联营、逼车辆上高速上想。”一位客车车主说。

　　上述传言是否可信？记者多次拨打省公路局高管办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无法获得正面解释。

　　河南交通系统一位人士告诉记者，其实根据业主单位的不同，并非所有的高速路段都使用“河南省高速公路通行费统一发票”，也有的地方使用“河南省行政事业性收费基金专用票据”。

　　公路主管部门的苦衷

　　西峡县公路局为什么要对峡河桥和程营桥采取限高措施？

　　该局副局长朱德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自从二级公路收费站撤销后，大量的大货车从高速挤向国道，西峡境内的312国道不堪重负，桥梁路面受损严重，公路挖补量比往年大了三倍，道路养护工人基本没过过双休日。

　　据朱副局长介绍，9月8日南阳市公路局养护科检查时，发现峡河桥桥面损毁严重，之后向省公路局打报告，六天之后，省公路局一名副局长和南阳市公路局党委书记、总工程师专门来西峡查看干线公路的路面桥梁状况，听完西峡县公路局的汇报后，当即同意封闭峡河桥和程营桥，“这两座桥梁都修建于1999年前后，一个已经超期服役，一个马上要到使用年限，领导说，不封要出危险”。

　　除了希望加大治超力度，从源头上根治超载对公路造成的损坏外，西峡县公路局还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该县是全省公路养护里程最多的县，在养路费取消、公路收费站撤销之后，公路养护资金非常紧张，缺口很大，一定程度上，封桥限高也是无奈之举。

　　该局办公室一工作人员说，尽管收费站收费时也是收支两条线，收费站收的钱全部上缴上级公路局，修桥铺路用钱时再打报告，“因为以前收费站能挣钱，所以往下批钱也快得多”。现在申请养护资金的程序往往是，县公路局给市公路局打报告，市公路局再给省交通厅、公路局打报告，再经省财政厅、发改委立项审核后向各市切块分割养护资金，“这个周期相当漫长”。

　　由于桥梁限高带来的影响，西峡县的货车和客车经营者已多次到该县有关部门联合上书，目前货车司机还准备继续向上级有关部门申诉。

　　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修好这两座限高的桥梁，可什么时候能修好呢？

　　“这两座桥，不存在加固的问题，只是拆除重建的问题，至于需要多长时间，真不好说。”西峡县公路局副局长朱德营如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