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郸城户口 “被注销”的利益链

2009年11月18日10:55

  来源:读者报-影响力周刊

  河南省郸城县宁平镇腰周庄村部分老人的户口“被注销”,而没有户口本则无法参加新农合、享受养老补贴。

  然而,腰周庄村不仅有老人户口“被注销”,还有100多个孩子的户口没有登记,需要补录;更有甚者,有一家四口人都没有户口,重新补办花了250元钱

  □本报特约记者 李梦娟 叶云 发自河南郸城

  “十几年前沉淀的事一下子砸我头上了。”11月4日,在河南省郸城县宁平镇派出所,所长张豫郸说,他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觉。

  11月2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道,在宁平镇腰周庄村,村干部曾把老人的户口以“死亡”上报给派出所,这个村子有300多个老人的户口被注销。

  究竟这些户口为什么被注销,是怎么被注销的?张豫郸告诉记者:“现在还在进一步调查。”

  事实上,户口被注销的事不仅仅发生在腰周庄村,在周边的村庄也极为普遍。不仅仅老年人的户口注销了,中年人甚至是年轻人的户口也“丢”过,从刚出生的小孩,到十五六岁的初中生,他们不属于“超生”之列,却不能上户口。“户口”成了当地百姓最棘手的问题,他们要托关系、找人、送礼才能上户口。

  “250元办了4个户口”

  “我们一家四口都没有户口!”王凤佳一家也曾是腰周庄村的“黑户”。40多岁的王凤佳总是笑着讲述她一家的黑户故事,她觉得不可思议。

  3年前,她16岁的儿子准备出去打工,“出门得要身份证”。她拿着户口本带着孩子去宁平镇派出所办身份证。“排了挺长时间的队,到跟前了,说电脑上没存底,没有户口。”王凤佳说,后来她发现不仅是儿子,她和丈夫及女儿都没有户口。

  “活了几十年,居然没户口。”王凤佳苦笑着说,“俺的超生罚款都交了,小孩儿也一二十岁了,都还没户口?”

  但王凤佳也说不清楚,全家人的户口是怎么“掉”的,什么时候“掉”的。“我问派出所,说是大队(行政村)没把俺家的递上去。”王凤佳一脸困惑。

  她也像多数村民那样不愿深究原因,只想抓紧时间把户口办下来。“你不知道那户口有多难办。”王凤佳说,为办这个户口,她不知往返于派出所和大队多少次。

  “最后还是找人花钱上的户口。”王说,“250元办了4个户口。”

  站在她旁边的村民听了以后打趣道:“250?他怎么这么会要钱,哪怕是多要10块钱也好听些啊。”

  “反正是俺一家花了250元把户口都上了,管他呢,他爱要多少钱要多少钱。”王凤佳笑得很响亮,笑声中透着无奈和尴尬。

  算下来,王凤佳一家每人办户口的费用是62.5元。这还不算多的:“有的人送好几次礼,花了几百块钱都不一定能上上户口。”卢楼村的陈小勇告诉记者,他家与腰周庄村相距不远。

  陈小勇一岁多的女儿有些怕陌生人,看见记者就躲到大人身后。“我这个女儿也没户口。”陈小勇抚摸着女儿的头说,“她不是超生的,是第一胎,出生证明、准生证都有。”

  陈小勇也去过派出所。“人家就是不给你上户口,交50块钱才给上。”陈觉得交50块钱“冤得很”,一直没去上户口。而现在最让他着急的是,他的侄子已经13岁,至今没有户口。

  陈介绍,他这个侄子不是在医院生的,所以没有出生证明。陈小勇最近正给侄子联系医院,“一个出生证明要60块钱。”他认为,现在还要为十几年前的一张纸奔波很滑稽。

  “村里像他这样十几岁还没户口的多得是。”陈告诉记者,他们当中有“头胎”,也有“二胎”,“在有些农村地区,如果第一胎是女孩,还可以生第二胎,这并不违反政策。”他的侄子就属于后者,但他们至今还没有合法的身份。

  在宁平镇李茂夫庄,77岁的老汉李云俊也在为他15岁的孙女奔波。“她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在北京卖水果呢。”李云俊告诉记者,他一直操心给孙女上户口的事。“每年都去派出所,都办不成。”老人也明白,“有的人托着人就办成了,托不着人就办不成。”他也不知道谁能帮忙上户口,一筹莫展,而另一边是孙女所在的初中不停地催“赶紧上户口”。

  王庄一个85岁的老太太也有类似经历,孙女14岁,“她父母死了,就我一个人带她”。孙女经常提起上户口的事,老太太很为难:“我这个老婆子也没报过户口,也不知道怎么弄,孙女又小,她也不会。”

  有多少黑户

  媒体的曝光,打破了腰周庄村的宁静,已经有三四拨媒体记者到这个村子。

  村里的村民对陌生面孔有些警惕,问及户口的事,也有村民含糊地说句“不知道”。但记者走访的村民中,有一个人对村里的情况很熟悉。这个中年男子自称是这里的村民,叫周杰。他体态微胖,一条黑色休闲裤搭配着黑色休闲皮鞋,深色外衣里套着条纹薄毛衣,与其他村民相比,他的衣着要“洋气”不少。

  记者在对腰周庄村及周边村庄采访时,周杰总是尾随着,有时会听听记者和村民的谈话。后来,有村民告诉记者,周杰不是普通村民,而是村委会主任。对此,周最后也尴尬地承认了。

  此前,媒体报道该村有300多人的户口被注销,补录了一些村民的户口后,仍有100多人是“黑户”。对此,周杰表示,“其实没这么多。”他说村里现在只有30多人没有户口,正在积极地办理户口登记。

  11月3日,郸城县委宣传部对外公布《关于我县宁平镇腰周庄行政村老人户口漏登情况的说明》(以下简称《说明》)。《说明》称,腰周庄行政村下辖5个自然村,经逐户统计调查,该行政村1996年漏登38人,均为年龄较大的村民。现在“已将38位老人户口予以补录,并将38份户口本送到这些老人手中”。

  11月4日下午4点左右,宁平镇派出所大门紧锁。但大门左侧的户籍室开着门,里面有十几个人在办理户籍,户籍室显得有些拥挤。挤过人群,穿过户籍室的后门,方能进入派出所的大院。

  位于二楼的所长办公室里,一个工作人员正在一一核对腰周庄村的常住人口登记信息,桌上堆放着该村八九本《常住人口登记簿》。此外,还有一张纸格外醒目,这张纸上是最新统计的腰周庄村人口信息情况。上面记录着该行政村总人口,需要补录户口的老人人数、其他需要补录的人数以及需要注销的。其中,需补录户口的老人有11人,其他需补录的有122人。也就是说,腰周庄村尚有133人是“黑户”。

  在所长办公室,还有两名周口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工作人员,他们前来调查“户口被注销”一事。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那张纸上的“其他需补录的”主要是小孩,有122人。“有些家长一直拖着不给小孩申报户口,有的十几岁了,还没申报。”

  对曾有户口后来却被注销的成年人,郸城县委宣传部的《说明》给出的理由是“历史遗留原因造成的”,主要是腰周庄村在1996年为少交提留款,未将38位老人户口上报。“其中,也有部分老人因为怕麻烦、认为户口没有用,自己不愿意申报”。周杰告诉记者,交提留款、交公粮不是按人头交,而是按现有土地交,所以注销户口并不能少交提留款。“那时候的户口不像现在这么有用,现在出去打工、办新农合都要户口。”

  在周杰看来,有的村民没有更换第二代身份证,或者是派出所漏录了,才导致户口被“注销”。

  这些户口究竟是怎么注销的,张豫郸所长没有回答。一旁的治安支队的工作人员说,老百姓对户口的认识还不够,有的没有更换第二代身份证,而第一代身份证又没有联网,所以现在电脑上没有显示。他还表示:“正常的自然人,他的户口不能注销,只有参军或死亡才能注销。”

  户口背后的利益链条

  如今,户口对农民的影响越来越大。从小孩上学到年轻人外出打工,从参加医疗保险再到享受养老补贴,户口对于农民都十分重要。

  但周赵氏却错过了一次享受新政策的机会。67岁的老太太原本姓赵,后来嫁到腰周庄村后,大家都叫她周赵氏,最终,户口本上的名字也是这么登记的。

  两三年前,她得知家里8口人都没有户口。因为要尽快出去打工,去年孩子们的户口全都补上了。“我们老两口的是今年夏天办的。”周赵氏说。

  可是,去年老伴被车撞了,周赵氏原本以为可以报销一部分医疗费,因为老伴办了合作医疗。“没有户口,只能自己掏腰包。”她说,新农保的保险证得和身份证一起使用,才能报销。

  “这么老了还要身份证干什么?”换第二代身份证时,宁平镇王庄的王崇钦说,有没有身份证没什么区别。

  “等生病了才知道用处。”王崇钦的老伴抱怨道。去年她得了病,去县城看病花了7000元,如果有合作医疗,最多可以报销70%。但当时她没有户口,不能报销。她告诉记者,她跑了五六个月,花了200多元才把她跟老伴的户口办好。“前一天给钱,第二天户口就办好了。”她感叹出钱办事的神速,户口办好以后,她的医疗费也很快就报销了。

  办户口的钱并没有直接交给派出所,而是给了老太太委托的中间人。此人究竟是谁,她似乎有所顾忌,没说出口。她身旁不远就站着村里的组长,也是她老伴的四弟——王崇彬。

  王崇彬的大哥王崇宇的户口也曾被注销,他的户口还是城镇户口。据王崇宇本人介绍,他是某运输公司的退休职工,1986年退休时还有户口。他的户口何时“掉”的,他并不知道,好在经过几番周折,他的户口又补录上了。

  王崇彬说,他所在的村庄有六七百人,没有户口的“也就是七八个人”。然而,仅在他家就有3个人。

  “现在上户口给派出所送烟都不行,有时候非得要这个。”一位村民用大拇指搓着其他几个手指说,“得要带老人头像的(指面额100元的钞票)。”这样一来,充当“中间人”的村干部也挣了不少钱。

  在宁平镇派出所档案室,记者看到几本腰周庄村的《常住人口登记簿》,仔细翻阅其中一本标号为“039”的《常住人口登记簿》,其中大部分人的信息有改动的痕迹。改动最多的是村民的出生日期,还有些人名被改得难以辨认。其中有一家四口的出生日期均有明显的涂改痕迹,甚至能看到涂改之前的出生日期。

  对于这个明显的涂改,工作人员没有回答原因。

  11月5日下午5点左右,宁平镇派出所紧锁的大门不知怎么被打开了,大约10个男子浩浩荡荡地走进大门,他们当中有人手持半米的长棍,嘴里嚷着:“我们找所长!”有个中年男子说:“我们为户口来。”

  而所长并不在,这行人仍在派出所门口等候,夜幕已经吞噬整个城镇,他们仍未离去。■

责任编辑: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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