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每一项尝试都慎之又慎 中学校长值得依赖

　　“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的推出，让北京大学陷入了注意力的风暴之中。今天，北京大学招生办公室负责人接受了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更为详尽地阐释了北大推出“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背后的理念。

　　“我们反对凭一纸考试成绩可以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为什么要推出“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这位负责人表示，这项制度的核心是想在现行高考招生制度整体框架下，进一步探索多样化人才培养的新模式，为不同类型优秀学生的脱颖而出创造条件。

　　“目前中学生在学业上的竞争，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学生和家长可以承受的程度，家长虽然反感，但因为高考指挥棒的存在，又不能自拔。作为高校，我们反对凭一纸考试成绩可以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有一种现象在很多大学非常普遍：一些孩子考进大学后，学业上不思进取，沉迷于打游戏或其他玩乐之中。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习，他们在中学乃至小学被灌输的最高理想就是考上大学。但考上大学呢？这不是教育，这从长远上讲是不利于孩子发展的。”

　　“凭一纸考试成绩就可以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的不利之处还在于，让人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考试上。只要考试成绩好，就可以上最好的学校，但之后呢，拿着这个成绩还能做什么？事实上，我们许多大学生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后，发现考试成绩在实际工作中不那么重要甚至是不需要的，工作更需要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他们发现过去所做的是与社会脱节的，但他们却为此付出了身体素质下降、并从童年开始就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代价。”

　　“我们不认为有什么好孩子、坏孩子之分，但教育是分层次的。可现实情形是，我们没有拿适合或不适合来区别孩子该上哪一类学校，决定这一切的是考试成绩。当然，我们并不是说选拔人才不要用考试，可考试总有偶然性，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让那些对学生平时表现最了解的人，给孩子做一个推荐。虽然是校长推荐，但我们相信，最了解学生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甚至同学和家长都会充分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校长必然通过老师来了解学生，而同学和家长则会通过在公示过程中发挥监督作用来参与。”

　　“我们还想通过这一政策，对中学的教育产生一定的引导：中学可以把精力放在学生综合素质的培养上。对他们培养出的综合素质全面的学生，北大是有这样的机会给他们的。”

　　“使用自主招生加分的学生在北大学业成绩优秀，坚定了我们的信心，我们也认为中学的老师校长值得依赖。”

　　这位负责人还向记者介绍，他们调研了通过自主招生加分政策进入北大的学生，其中的一个发现很有意义。

　　这个调研是针对2004、2005、2006三个年级自主招生学生展开的，结果发现，那些通过自主招生资格给予的20分加分进入北大的学生，在进入北大后，其学业表现比那些通过高考进入北大的学生更为优秀。

　　“这次调查问卷发放给200多人，共收到有效问卷162份。因为只是一次调查，我们还不能从中肯定地得出某些结论，或者是称为规律性的东西，我们还会继续跟踪调研。但所透露出来的这样一个发现，还是让我们对自主招生充满信心。”

　　这位负责人引用“帕累托改进”这一经济学概念，来解释“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属于“增量改革”。所谓“帕累托改进”，是指一种制度的改变中没有输家，而至少有一部分人能赢。如果一种改进剥夺了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不管是否能带来更大的整体利益或者是否有助于实现崇高的目标，都不是帕累托改进。帕累托改进是通过持续改善、不断提高社会的公平与效率，从而使社会和事物发展达到“理想王国”。

　　这位负责人说：“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是在不减少其他自主招生学生录取机会的情况下进行的，同时，还为优秀学生增加了进入北大的机会。”

　　谈到公平，就不得不提到社会上所担心的这项制度会成为权力寻租和腐败的温床。对此，这位负责人认为，更广泛的公平，是需要整个教育结构的变化和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来实现的。当然，到目前为止，现行的高考制度还是最兼顾公平与效率的，北大虽在招生中实行了包括中学校长推荐制在内的自主招生政策，但绝大部分考生还是通过高考进入北大的，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边远地区还是发达地区，北大的大门向所有学子敞开。

　　谈到中学校长的诚信，他认为，中学校长肩负着为国家、民族培养和输送高素质优秀人才的神圣使命，他们的言行将对中学生产生重要影响，他们应当是社会最值得信赖的群体之一。同时，北大近年来在自主招生上取得的经验也证明，制度的制约也会保证对这个群体的信任度。“公示制度，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制约着这个链条上的所有相关人。还有一种意见，担心校长会"推良不推优"，但是，推荐而来的学生毕竟要参加面试，还要参加高考，是要和其他学校的学生竞争才能进入北大的，如果"推良不推优"，这个学生最终浪费了学校仅有的几个宝贵推荐指标，这是校长不愿看到的。在这一过程中，同样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制约着。”

　　“不同的单位和机构有着不同的使命，北大最核心的使命是为国家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我们必须探索和改革。”

　　这位负责人向记者强调说，“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的背后，是北大要履行自己最核心使命的决心。

　　“不同的单位和机构有着不同的使命，在我国的人才培养体系中，北大应该承担起什么样的使命？我们认为，就是紧紧围绕国家战略，去着手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在各行各业领军的、高素质的人才，也就是拔尖创新人才，这是我们最核心的使命。”

　　可以说，面对这一使命，也面对着社会高频率提出的中国为何缺少拔尖创新人才的质问，北大、清华这样的大学，必须有所作为。

　　“作为北大，我们关注到了"一考定终身"、只以考试成绩来选拔人才给人才培养带来的问题，于是我们就研究如何在现行高考招生制度整体框架不变情况下有所突破。自主招生是一个突破，"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的突破之处在于，以往自主招生的笔试、面试仍然不能让我们很好地了解到学生在中学的具体表现，但是，推荐制能发挥这样的作用。”

　　“也许有人问，既然推荐制更完备，为何不替代自主招生？在这里，我们想强调的还是以多样化的方式进行招生，我们的期望是分步骤，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稳步推进。”

　　“当然，招生只是我们探索和改革的一个方面。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北大一直坚持本科教学改革，提出了"加强基础、淡化专业、因材施教、分流培养"的本科教学改革方针，坚持"重视基础、尊重选择"的育人特色，20多年坚持下来，现在我们可以骄傲地说，北大拥有世界一流的本科教学，和世界许多名校的本科教学没有差别。”

　　“所以说，我们做的工作是围绕着我们的核心使命进行的。我们注意到了社会上对"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可能引发不公平的讨论，其实，我们也期望在追求拔尖人才和社会公平间达成平衡，正是为了追求这种平衡，我们将推荐制的招生规模控制在3%以内。”

　　“我们想说的是，教育不是一般的产品，任何成效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显现出来。因此，每一项尝试我们都会慎之又慎。”这位负责人最后表示。（记者　王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