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医院媒体见面会“不谈过去” 记者愤而退席

11月26日，本报收到的“北大医院‘非法行医’报道事件院长与媒体见面会”邀请函。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下称“北大医院”)熊卓为教授死在本院手术室，这是一段时间以来最受关注的新闻之一。自从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对此进行报道，我一直关注事件的进展。上周，本报收到北大医院邀请函，邀请参加该院11月27日举行的“北大医院‘非法行医’报道事件院长与媒体见面会”。作为记者，我被指派参加见面会。

　　住得离北大医院挺远，唯恐去晚了漏掉什么重要信息，发布会上午十点开始，我八点多就出门了。九点半左右我走进医院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行来了。看一眼桌牌，包括新华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内的20余家媒体均在被邀请之列。笔者见到熟识的某报评论部主任，她说因为写了一篇有关熊卓为事件的评论，医院“点名”请她参加。

　　发布会上发生了什么?为了客观，特引用11月28日《北京日报》报道，报道的标题是“记者见面会北大医院院长避谈非法行医”:

　　10时整，发布会准时开始，刘玉村(医院院长———笔者注)的开场白却“语出惊人”:“知道大家都是冲着20多天前的事情来的，但今天的会议可能和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另外，今天希望给大家提个要求，不要提问，不谈过去。”随后长达一个多小时的会议上，刘玉村自问自答，回顾了北大医院从建院至今的历史，讲述了目前该院的医疗力量，畅想了未来医院发展规划。然而从始至终，对于“非法行医”一事再无提及。会议结束后，已经有两三个记者席空了出来。“今天我就不请各位开口了，希望大家理解。”刘玉村表示，“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如何更好地防控甲流，我们要忘记过去，以后更好地工作。”

　　对于《北京日报》报道，我需要补充的是，在说明“不谈过去”之后，刘院长请记者理解“客随主便”，并善解人意地表示:“如果哪位记者对我说的不感兴趣，可以自便。”

　　我是当天中途退场的记者之一。我用退场表达不满和抗议。

　　我的不满在于:我大老远跑来，不是来听你讲这个!“今天的会议可能和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刘院长这么说。邀请函，白纸黑字:“北大医院‘非法行医’报道事件院长与媒体见面会”。谈和“非法行医”有关的内容，这是每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理解，不用“想象”。无论北大医院历史多辉煌、未来多美好，都和公众关心的熊卓为死亡事件中医院有无责任的话题没有关系。放着记者和公众关心的东西不说，东拉西扯别的干什么?作为记者，我的职责是通过报道满足公众知情权，而不是大老远来听谁演说。

　　当然，人家言明了，如果谁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可以“自便”。可是，我溜溜搭上半天时间，跑半个北京城，一句“自便”就把人打发，是不是太轻巧了?

　　央视报道播出后，医院发表措辞严厉的声明，卫生部发言人也对央视报道“感到遗憾”。如果北大医院真有什么委屈，公众希望他们说出来，还事情一个真相;如果觉得说话的时机还没到，也可以选择暂时沉默。风口浪尖的时候扯些不咸不淡的东西，我以为无任何意义。

　　不过，我认为说这些没意义，不意味着医院也认为没意义，也不意味着别的同行对此都不感兴趣。如果医院觉得有人会对你说的这些感兴趣，发个邀请函，说明邀请记者来是来请你听这个，有兴趣的来，没兴趣的不来就是。让人恼怒之处在于:医院用“北大医院‘非法行医’报道事件院长与媒体见面会”把记者招来，却只讲“北大医院过去、现在和未来”，很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味。我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我不认为院方对记者尽到起码的尊重。刘院长用的词是“客随主便”，我感觉到的却是“店大欺客”。

　　也许院方有苦衷，发邀请函时是想就熊卓为事件作回应，之后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东拉西扯这些不咸不淡的东西。如果事实如此，只要开诚布公地说明，记者(包括我)都能理解。遗憾的是，我没有看到应有的坦诚。

　　发布会当天，我把质疑北大医院做法的文章发到个人博客上，留言很多。有人埋怨我当时不应该走人了事，应该当面提出质疑和抗议;也有人认为，这不是大事，是笔者小题大做。事后我也问自己:“一定走吗?”思考的结果是:一定要走。走人，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作为对院方无理的回应，它至少可以让院方稍稍明白一点:无论这家医院名气多大，无论其有怎样辉煌的过去和美好的未来，人们对其评价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其现在的所作所为。

　　我也不认可一些网友对笔者“小题大做”的评价。在熊卓为事件中，我感受最深的，是患者和医院之间，已经没有了丁点儿的信任，互相指责对方说谎。诚信缺失，是我们社会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将擅自更改见面会内容放在“诚信”的放大镜下审视，或许不会有人再有“小题大做”的想法。

　　最后要说明的是:本文只针对这次见面会作出评价，不涉及熊卓为死亡事件中医院有无责任。11月27日，去发布会的路上，我在内心提醒自己:无论院方如何回应，作为记者都要客观报道，力戒先入为主;而在愤怒离席回报社的路上，以及写这篇评论的现在，我对自己做了同样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