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药鸡尾酒”恐慌从何而来

　　绿色和平组织宣称内地果蔬“农药超标”，卫生部和超市回应并质疑

　　“农药鸡尾酒”恐慌从何而来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宋雪莲 实习生 张静波 姚佳 付晓宁/北京报道

　　尽管迟到了4个月，但绿色和平组织对中国卫生部“能够对一个第三方组织作出回应”仍然觉得很高兴。“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绿色和平组织食品与农业项目主任罗媛楠向《中国经济周刊》表示。

　　针对绿色和平组织今年7月16日发布的第三期《蔬果安全状况监测》结果，卫生部11月18日回应指出，绿色和平组织所检测的蔬果均不存在安全性问题。

　　卫生部回应称，绿色和平组织报告的果蔬被检出农药均为国内外常规农业生产或贮存过程中允许使用的品种，根据中国《食品中农药最大残留量》规定，所有样品的农药残留量检出值均未超过标准限量值的规定，未发现国家明令禁止的高毒和禁用农药品种。

　　绿色和平组织：京、沪、穗居民日饮一杯“农药鸡尾酒”

　　“我们并不想过分强调农药超标。”罗媛楠说，“但是现在农产品上混合农药严重，并且留有治癌物质，如果消费者长期接触，会有可能导致癌症，我们希望能引起有关部门和消费者的重视。”

　　2009年4月8日，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在北京、上海和广州三城市的调查发现，由于蔬果上的混合农药残留，这三地的居民几乎每天都在饮用一杯威胁健康的“农药鸡尾酒”，其中甚至包括5种可能致癌的农药。绿色和平组织随后呼吁超市加强对农药残留的监测和把关，对消费者的健康负责。

　　此外，绿色和平组织在9个样品中还检测到了5种被世界卫生组织所认定为高毒的农药，以及多种可能致癌和导致内分泌紊乱影响生殖能力的农药成分。

　　其后，绿色和平组织先后在其网站上发布了三期针对中国内地超市果蔬农药超标的相关调查。

　　对此，中国卫生部作出回应不赞同绿色和平组织关于农药鸡尾酒的说法，“绿色组织委托的检验机构出具的检测报告不规范，报告中没有给出监测样品判定标准。其中58个监测值中除29个远低于国家标准限量值外，其余29个还低于检测方法的检出限，按照标准检验方法，检测结果应为未检出。”

　　中国农业大学的杜相革教授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果蔬上要是一点农药也没有，这不太现实。有些农药残留物是无法控制的，“比如因为空气飘移等带来的农药成分。”

　　“目前，我国还没有农药多种残留的检测标准。并且目前也还没有证据证明，混合农药对人体的危害是不是几种农药的危害之和？这不能简单的累加起来。”杜相革说。

　　超市：“我们不具备绝对控制食品安全的能力”

　　绿色和平组织认为，“超市能从根本解决农药残留问题。”罗媛楠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超市可以向农场即供货商提出要求，并对农场进行培训，控制源头，减少农药含量。至于可能产生的经济问题，绿色和平组织认为，通过国家现在进行的农超对接计划，一些超市已经和农场取得了直接联系，减少了很多中间环节，“超市成本已经减少了很多，因此，超市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责任完全解决农产品残留农药的问题。”

　　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的超市大都表示，对果蔬的安全问题他们一直在尽力做到可控。

　　全球第三大零售商乐购（Tesco）中国公司方面的负责人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超市的蔬菜水果有严格的进货流程，供应商需通过资格审核，“从配送到进入门店有好几层审核。”

　　“对于蔬菜水果农药含量的安全标准问题，我们认为中国国内的标准和英国总部公司的标准是有差异的，但是绝对符合安全标准。”乐购方面表示。

　　“作为产品流通的最后一个环节，超市不具备、也不可能具备绝对控制食品安全的能力。”华润万家公司事务部的俞洁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我们目前依法采取‘索票索证’与‘抽检（产地抽检与产品抽检）’、‘送检’的管理措施，力求将不合格商品‘拒之门外’。但实事求是地讲，放眼全球，目前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或组织可以单独保证整个生产、流通环节的食品安全。”

　　“我们能做的，就是选择好的供货商，向供货商要求说必须没有农药。”上海农工商超市集团质监部经理甘平忠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一些超市对绿色和平组织也有着自己的看法：“他们现在是要制造舆论……他们的看法我们不反对，但是不符合目前情况。”

　　“他们的观念是对的，要环保，要绿色，他们很有激情，工作很努力，这个我们也很支持，但是不能脱离国情。”甘平忠不解地说，“我也仔细看过他们的资料，很多（工作人员）也都是中国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理解中国的现实。”

　　第三方检测机构：“我们不能透露检测信息”

　　众超市对绿色和平组织的检测细节心存疑虑。

　　“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的检测报告，我们也不了解检测机构的资质。”甘平忠说。

　　“因为国内、国外农药不一样，所以安全检测标准也不一样。”绿色和平组织对此回应，“我们的检测部门是一个独立的第三方，他们不希望在媒体上披露名字，关于致癌的可能性，我们是参照英国农药行动网络编制的治癌及可能致癌农药清单得出的结果。”

　　几经探查，记者获知，为绿色和平组织进行检测的是位于山东青岛港的与隶属英国政府中央科学实验室（CSL）签约、并经过英国认证服务公司 （UKAS）认证过的诺安实验室，该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他们已经通过中国计量认证（CMA），中国合格评定国家认可委员会（CNAS）及英国认可服务机构（UKAS）的认可。因此，“检测结果在中国应该是受到认可的。”

　　诺安表示，机构可以做多种检测，大约500多种。因为对客户信息保密，针对绿色和平是否委托检测，以及如何进行的检测，诺安都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超市一直希望能够对果蔬的农药残留有一定的控制，“供货商在向农户收购的时候就有一个快速检测的过程。送到我们这里之后，我们再检测。”甘平忠说，“我们有15个快速检测点，如果真有问题，我们就可能换一个供货商。到农场直接采购的，我们也得快速检测。”

　　但他同时告诉记者，他们是不可能验出农药的含量，“我们用的是快速检测。快速检测只能检测农产品上农药超没超标，不能检测出来含有多少农药。而能检测出农药含量的叫定量分析，这得到专门机构用专门工具检测，这个工具很贵，大概好几万一个，而且检测时间很长。用快速检测我们半小时就能完，定量分析要一星期才能检测出准确农药含量。农产品都是有时间性的，像蔬菜水果，检测一个星期，那肯定就不能吃了。”

　　何谓“鸡尾酒”效应

　　绿色和平组织认为，人和野生动物通常都是同时接触到多种化学品的混合物，其中包括农药，它们之间会产生所谓的“鸡尾酒”混合效应。通常，在实验室研究中，接触化学物的后果都是针对某一种化学物单独进行测试的，因此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测试接触混合化学物所产生的毒性。理论上，同时接触多种化学物/农药的混合物会造成累加效果，甚至协同效应，这就是为什么混合化学品的毒性超过各自单独效应的总和。不过，目前对农药或其他化学物混合后的毒理学研究非常有限，从而“鸡尾酒效应”也还没有被相关部门所重视。

　　保障农产品安全新举措——

　　商务部4亿试点“农超对接”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宋雪莲／北京报道

　　《中国经济周刊》近日从商务部获悉，商务部、财政部、农业部已在全国选择了15个条件相对成熟的省份开展“农超对接”试点，国家安排了4亿元资金，农超将在全国建设200个“对接”项目，重点支持大型连锁超市和农产品流通企业的鲜活农产品冷链系统、配送中心项目，农产品专业合作社的快速检测系统和基地农产品品牌建设项目。

　　业内人士称，这种模式为我国超市发展的第三次革命，它对减少农产品流通环节、降低流通成本，提高农产品质量安全水平，以及建立农产品现代流通体制、增加农民收入和促进城乡统筹协调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沃尔玛（中国）公共关系部总监李玲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沃尔玛近几年一直在推广农超对接项目，目前已经与全国7个省市的11家农场实现了农超对接，直接采购这些农场的农产品，并组织农民就减少农药使用、保护环境等方面进行培训，目的就是为消费者提供安全的农产品。”

　　央企华润旗下的零售连锁企业华润万家从2003年起开始尝试发展农超对接项目。截止到目前，华润万家已经在超过10个省市建立了23个农超对接基地。在深圳、广州等一些核心城市，来自农超对接基地的商品销售占比已经超过整体销售的50%，甚至达到90%。

　　乐购方面向《中国经济周刊》表示，现在乐购中国70%的农产品来自于“农超对接”。不仅如此，供应亚洲市场的国际采购直供中，16%的采购来自于中国市场。

　　但对于果蔬这样的农产品，“农超对接”是否能够实现安全保障？上海农工商超市集团质监部经理甘平忠表示：“农超对接我们也有，但是只限于大宗商品，比如大米、猪肉。可是青菜水果就不可能，一个超市，一天就算最多，能卖1000斤，我们也不可能专门建个农场，我们毕竟是销售单位，不是生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