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津城“黑校车”产业链

　　孩子上下学的安全问题一直倍受关注。自今年9月份以来，本报陆续接到学生家长关于“校车”问题的反映，涉及司机素质不高、接送不准时和发生纠纷后得不到妥善处理等。记者调查发现，近年来本市“学生包车”已形成了规模化产业，但无论是“校车公司”也罢、个人包车也好，目前靠接送中小学生上下学赚钱的私家车无一例外都属于非法运营，粗略计算，每年超过3000万元的资金流入安全隐患重重的“黑校车”市场……而在本市，关于此“黑车产业”的管理一直是空白。

　　“私家校车”遍布重点中小学

　　12月1日下午，离放学还有20分钟，岳阳道小学门前就排满了前来接孩子的车辆。询问得知，其中来自多家“校车公司”的车就有20多辆。在一辆雪佛莱轿车前，一位自称姓王的司机告诉记者，这辆车是他买的私家车，受聘于“未来校车公司”，每天负责接送4个孩子，每个孩子需要交纳的费用为每月365元。一辆灰色夏利车停在校门附近的路边，车上已经坐了两个刚下课的孩子。“您这也是"校车"吗？怎么收费呀？”“是……啊，有事吗？”面对记者询问，驾车的中年男子支支吾吾，并很快将车挪到了拐角。现场一名“校车公司”司机笑着告诉记者：“那是私人的，黑车。我们是正规的。”

　　近一段时间，记者多次前往和平区实验、昆明路、南开中心、模范小学等多所重点小学观察发现，每逢上下学时段，上述学校的周边都会有数十辆接送孩子的“校车”出没，都是私家车牌照，多数是夏利，也有少数是中档车。在南开中心小学附近，记者甚至看到10多辆标有“校车”字样的燃油机动三轮车在等候学生放学。“您还是包我们的吧，我们的便宜。三轮哪都能去，还能早点送孩子回家。”师傅热情地推荐。

　　“校车公司”就不是“黑车”？

　　12月3日，记者根据相关线索，以“客户咨询”的名义来到“未来校车公司”所在地。

　　一名女工作人员介绍说：“我们未来校车公司是合法企业，各种证照齐全，已经干了7年多了，除了与家长签订合同外，还为孩子上一份两万元的乘车意外险，把孩子交给我们尽管放心。”然而，记者环顾室内，并没有发现该公司的《工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等相关证件。另外，记者提出看一下“合同”的要求也被拒绝，理由是“须等到租车关系确立之后”。记者在该公司提供的《未来校车公司简介》中看到了如下内容：天津未来校车公司历经数年发展，已形成了覆盖全市重点小学，以重点小学为中心辐射全市六区的服务格局，数十条线路覆盖全市每个角落……

　　随后，记者又以学生家长的身份联系了“淘气豆豆”、“爱宝宝”等多家“校车公司”，他们均称证照齐全，属合法运营。

　　那么，正如“校车公司”的司机嘲笑他人“黑车”一般，他们是否有正规合法的资质呢？记者拨通了市客管办的“投诉热线”，一位工作人员解释说：依据现行有关规定，从事客运业务必须“三证”齐全，否则即为非法运营！“首先，相关企业必须具备出租汽车经营资格证；其次，相关车辆必须具备车辆运营证；第三，从业人员还要具备驾驶员客运资格证。除此之外，相关部门还要根据整体布局情况，对相关车辆的运营线路等进行审核。”出租汽车运营证，这和“校车公司”的众多“私家车”显然格格不入。

　　该工作人员还进一步解释说：“应该说，目前除了公交公司开通的"校线"，以及各出租汽车公司的车辆外，其他单位及个人均没有相关资质。”

　　偷换概念的“证照齐全”

　　既然是非法运营，“未来校车公司”等单位口口声声说的营业执照又是怎么取得的呢？

　　记者就此咨询了工商部门。据介绍，目前客运行业申领工商营业执照必须经过前置审批程序，也就是说，申请企业或个人应首先取得客运主管部门的经营许可，经工商部门审核后再根据其他条件决定是否颁发营业执照。市工商局相关人员介绍，严格地说，人力接送和动用车辆接送学生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是提供劳务，后者是从事客运业务，这在工商营业执照的经营项目中应该详细注明。

　　而这也恰好让许多“校车公司”钻了空子，记者暗访发现，很多“校车公司”在提供该业务时都是站在“家政服务，替家长接送孩子，属于正当范畴”的角度，而有意忽略了“开车接送需要有运营资质”的事实。工商局工作人员明确告诉记者：“家政公司等服务类企业打着"提供劳务"的旗号动用车辆接送学生，属于"偷换概念"！”

　　上述观点记者在随后的调查中得到了印证，在“未来校车公司”提供给客户的“合同”最下方，印章上显示的名称赫然是“天津未来阳光劳务服务有限公司”，而并非“未来校车公司”。

　　庞大的市场存监管空白

　　目前“校车”的市场到底有多大？记者登录相关网站看到，仅“天津家政网”一家网站关于“寻租校车”和“招揽生源”的留言帖就有数百条之多。其中有需求的中小学生家长来自市内各区，招揽生源者尽管五花八门，但不外乎个人招租和“校车公司”招租两种。网帖涉及的较为著名的“校车公司”有“淘气豆豆”、“未来”、“通博”、“四方和”、“康康”、“贝尔”、“佩瑞”、“安达”、“智童小快乐”、“爱宝宝”等多达10余家公司。

　　记者以“顾客”和“应聘者”的名义先后调查“未来”“淘气豆豆”“爱宝宝”等多家“校车公司”后得知，目前租车报名的程序并不复杂：家长前往公司所在地将学生相关资料进行登记，然后与公司签订《委托接送合同》，随后的几天内公司方会安排相关司机与家长见面，双方认可后，司机便按照规定时间和路线接送孩子。

　　相比较而言，“司机应聘”则更显简单：私家车司机将本人驾驶证、车辆行驶证及个人身份证等复印件交给“校车公司”，签订相应协议、再交纳数百元的“保证金”，时间不长就会等来公司方安排的业务。可是，如此一来，孩子的安全有保证吗？

　　暗访中记者发现，目前本市“校车产业”已形成规模，除了个人包车数量无法统计外，多数“校车公司”均自称拥有数十辆轿车、数十条线路可供客户选择，经营范围覆盖市内六区。个别公司称已经营7年之久，旗下“校车”已超过200辆，客户千余人。业内人士保守估算，目前仅本市市内六区从事接送孩子上下学的“校车”数量就在2000辆以上，相对应的中小学生数量在万人左右，以每人每月最低的365元收费标准计算，每年流入“黑校车”市场的资金在3000万元以上。

　　非法运营的“黑校车”应该由哪个部门治理？记者同样咨询了市客管办，工作人员解释道：“我们只负责出租车和公交校线运营情况的投诉，其他的不属于我们受理范围。”

　　本报记者 陈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