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流男童陈尸水沟事件续 家属已无力承担医疗费

甲流男童小鸿都

在周长军广西老家门前，他的两个侄儿正在门口的牛车上吃早餐。而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小鸿都的奶奶，面对记者，除了悲伤的眼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新旺村在当地算是比较贫困的一个村，当地村民收入主要靠种甘蔗和蔬菜，一年下来也就几千元。

　　《甲流男童陈尸事件》追踪 未追欠费 医院是否有隐情

　　□本版撰文 信息时报特派记者 王志海

　　本版摄影 信息时报特派记者 黄立科

　　甲流男童陈尸案已进入第5天，案件依然扑朔迷离。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一个可怜病童的弥留时刻如此不堪？接走孩子的周家亲戚目前正接受白云警方调查，警方表示不日将真相大白。

　　记者昨日再度走访周家亲友以及医院，周家亲友表示，周长军其实已经无力承担医疗费；而医院对于为何愿意减免孩子的6千多欠费也语焉不详。也许，事情的真相正如一个网友所评论的：医院和家长都没有错，都是钱的错。

　　为什么愿意减免欠费

　　医院副院长语焉不详

　　信息时报讯 （记者 熊佳焰）有关注事件的网友追问，为何医院愿意减免6000多元欠费？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是否如网友猜测的“不想被拖欠更多”？

　　对此，儿童医院副院长龚四堂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表示，据其了解，当时患儿家属跟医院说没钱，没给小孩交，“像这类没钱补交欠费的病人，按照规定一般要到医院财务科办相关手续，办完就可以从医院离开。”

　　记者询问，这手续是否是费用减免手续？龚四堂并未给予肯定，但具体是什么手续则未透露，希望记者可到医院再详细了解，关于周鸿都这个病人家属当时办手续的操作流程，他也表示“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此外，针对有报道称接3岁甲流重症男孩的亲属说广州市儿童医院医生不告知他们孩子患了甲流的说法，龚四堂只告诉记者说，孩子周鸿都正是因为甲流重症才需要从中山一院转到市儿童医院ICU的。至于出院当时儿童医院感染病区医生有无主动再详细告知，告知了谁，“我还没看到医院记录，要查，但医院专门有人告知的”，他表示手上没有记录暂不能答复，所有细节以警方公布为准。

　　而医院办公室一名相关负责人则表示，孩子父母肯定知道孩子患有甲流，医生也会告知，“绝对要交待的”，但他表示，至于孩子父母有无再另外告知来接孩子出院的老家其他亲属，则不太清楚。

　　周家工厂欠薪情况严重

　　家属已无力承担医疗费

　　信息时报讯 （记者 熊栩帆 实习生 蔡胜龙） 连日来，周长军夫妇除了到太和派出所接受调查，其他时间并没有回家。与周辉熟识的老乡周伯说，周长军其实已经无力承担医疗费，一年多来为了给孩子看病，周长军花了五六万元，“工人已经有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了。”

　　工厂的工人已经有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

　　昨日下午，在白云区石马镇桃园南中街，记者叫开了周长军的家门，开门的正是周长军的父亲周辉，还不等记者说话，周辉一言不发就用力将房门关上。据周伯介绍，因为周长军经营的手袋厂正常营业，周辉还继续在家为工人做饭，“每天早上他都跟我一起去市场买菜，周长军夫妇都没有回家，听说住宾馆了。”

　　对于小鸿都出院时欠医院6000多元，周伯说，其实周长军已经无力承担医疗费，“今年工厂生意不好，但他疼孩子，一年来为了给孩子看病，就花了五六万元，通常是刚接到货款，就直接拿去给孩子治病，现在工厂的工人已经有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出院欠的医疗费其实是没钱还了。”

　　小鸿都的叔公周显宁说，5日广西老家的亲人接到周长军的告急电话后，裤兜里就装着几千元“救命钱”赶到广州，“长军家里已经借下几万元钱，医院仍然一路拖延下去，每天还要花费医疗费，去广州我的裤兜里就装了几千元，他们（广西亲友）也各自拿了钱才出发，大家都做好了花钱救治孩子的准备。”

　　玩伴不知小鸿都已离世

　　周伯6岁的孙女周艺经常和小鸿都玩耍，她称小鸿都是“表弟”，还不知道小鸿都已经不在人世，“我们经常一起玩，他现在在医院，一有事情就打电话给他妈妈，他妈妈就马上过去。一个月前我还见过他。”周艺说，大人们都很忙，没时间照看他们，她以前也像拉着妹妹一样，和小鸿都在巷道间穿梭奔跑。周艺没有问小鸿都现在怎么样，记者也没告诉她，小鸿都再也不能跟她一起玩了。

　　老家亲人转述处理后事的亲戚说的话，称当时医生并无挽留——

　　“没钱没办法，放你们出去”

　　“老天对这个小孩太刻薄了”。连日来，广西贵岗市石卡镇旧井村村民议论最多的就是小鸿都在广州患重症甲流死亡的事。村民的言语中充满了同情、怜惜和悲叹，但更多的是疑问：小鸿都患重症甲流，医院怎么就随意交给没有任何防护的家属？又为何没有对其进行隔离？

　　“不缺钱治病，但不能说周长军很有钱”

　　周长军堂嫂说最近亲朋凑了10多万送到广州

　　从广西贵港市到石卡镇新旺村旧井村（此前误为旧水屯），约一小时车程。新旺村通往旧井村的道路为泥石路，几公里长的路面坑坑洼洼。沿着小道拐过两道弯便是旧井村。村口树木葱茏，一头水牛横卧地上吃草，村里面一间间泥坯房与仅有的几栋红砖楼房形成鲜明对比。

　　周长军的家位于村尾的一处开阔地，眼前只是两间平房。房子建了好多年，外墙红砖祼露，没有粉刷。门前不大的一块空地也被开垦，种植了一些青菜，一口水井就立在大门口。走进周长军的家，记者看到，二十多平米的客厅里，摆着一张长凳，一张桌子，房间里放置了一台电视机。除此之外，家中再也没有任何值钱的家什。

　　“家里条件在村里一般化，不算好也不算差。”和周长军家相邻的周师傅告诉记者，这几日已经听说周长军的儿子在广州患重症甲流死亡，但不像外界所说那样，周长军在广州开厂当老板很有钱。周师傅介绍，周长军初中毕业后，就到广州去闯荡。打工10多年，前几年才建起两间平房和父母同住，而且还一直没钱装修房子，家中也没有值钱的家具。周长军兄弟姐妹四人，姐妹已经嫁人，他和哥哥都已成家，哥俩共有五亩地。

　　曾有亲戚在广州面对媒体称小鸿都治病不缺钱。对此，周长军的堂嫂说：这是大实话，但她强调小鸿都不缺钱治病，并不能说周长军很有钱。堂嫂说给小鸿都治病的钱，都是周长军打电话回老家向亲朋好友借的。“大家一起七拼八凑十多万元，送到广州给小鸿都治病。”堂嫂说，这边亲戚送钱到广州三天后，就听说小鸿都抢救不了去世了。

　　“周长军死都不肯放弃儿子”

　　堂嫂称明知难治，周长军还是带着小鸿都到多家大医院求医

　　“小鸿都是周长军的独生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周长军的堂嫂回忆，2006年，周长军和妻子农秋霞结婚后，夫妻俩人很少回老家。在难得的几次回老家中，周长军总爱抱着儿子满村子转悠，欢喜得不得了。夫妻俩非常疼爱小鸿都，就连亲戚朋友抱走一会，都要千叮咛万嘱咐。

　　小鸿都是父母心头肉

　　由于小鸿都长得俊俏，十分讨人喜欢，惹得村里老人都喜欢和小鸿都玩，经常逗得小鸿都咧开小嘴咯咯直笑。守候在旁的周长军也喜不胜言。那段时间，周长军一家人其乐融融。

　　周长军堂嫂说，周长军是在广州打工认识了农秋霞，两人自由恋爱。在堂嫂眼里，周长军夫妻俩每次回老家，给人感觉和睦恩爱，没有看到小俩口有过争吵。

　　“小鸿都出生后身体一直很好，但前不久得了白血病，治病花了不钱。”周长军堂嫂说，周长军明知道这种病很难治好，还是带着小鸿都到多家大医院求医。周长军抱着一丝希望，死死不肯放弃挽救小鸿都。

　　“欠了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周长军的叔叔周显宁说，周长军的手提袋厂生意不是很好，现在为了给小鸿都治病，花光了家中积蓄，还欠下了累累债务。

　　奶奶闻孙亡几日不言语

　　农秋霞是广西南宁人。结婚4年来，周长军和农秋霞只养育了小鸿都一个独生子。周长军堂嫂说，小鸿都出世后，周长军可能感觉到生活的压力，这几年一直没有想生第二胎的想法。堂嫂说，小鸿都和父母虽在千里之外，但老家已到耄耋之年的奶奶一直牵挂着他。

　　“也不知孙儿长得好不好，今年过年回家就能看到他了”。堂嫂转述说，小鸿都的奶奶每每和亲戚说起小鸿都，都是喜不自禁，聊得十分开心。这几日，奶奶得知小鸿都在广州治病去世的消息，尽管有亲戚劝慰，但她几天来一直不言不语。

　　昨日上午，记者在周长军家门外看到小鸿都的奶奶独自在门口晾衣服，便走上前轻声劝慰。她背对记者靠墙站立了五分钟，不言不语。等到她转身走向家中时，已经老泪纵横。她边走边轻声呜咽，一脸悲伤，记者也不忍再追问。

　　“小鸿都不可能活着被父母抛弃”

　　鸿都婶婶透露，从广州回来的亲戚说，一名貌似医生的人打电话给保安，接着就有人送来袋子，小鸿都被顺利从医院后门领走。

　　“孩子在医院已经死了，不可能活着就被父母抛弃。”小鸿都的婶婶说，她听从广州回来的人说，小鸿都出院时已经死亡。现在两名当事人已经被警察带回广州协助调查。婶婶从之前帮忙处理后事的亲戚口中得知，小鸿都在医院治病时医生一直没有事先告诉家属得了重症甲流，当医生听到家属没钱救治时，医生没有强烈挽留，而是说“没钱没办法，放你们出去。”事后小鸿都从儿童医院出院时，也得到医院相关人员帮助。一名貌似医生的人对家属说不能从大门出去，只能从医院后门走，并打电话给医院保安，接着就有人给家属送来袋子。一切办理妥当后，小鸿都被顺利从医院后门领走。

　　由于那几名亲戚已经被带回广州协助调查，关于小鸿都何时死亡，由谁抛尸等相关细节，婶婶均称不清楚。

　　记者在旧井村采访时，村民几乎一致对医院抱有质疑态度，反复质问重症甲流是传染病，为什么救治过程中没有告知家属。事后医院没有对小鸿都进行隔离，反而将小鸿都交给没有任何防护的家属领走。“就算家属要求小鸿都出院，医院也负有很大的责任。”一名村民说。

　　村里青壮年

　　都外出打工

　　记者到达旧井村村口时，有五六名七八岁的小孩正蹲在路边玩石子。看到陌生人来访，几名胆大的小孩围过来。记者说要找周长军的家，几名小孩均称不知道。最后在一位老人的指认下，两名小孩主动给记者领路。其中一名较大的孩子说，家里父母外出打工了，每年春节才回家一次。现在他和奶奶相伴。问起想不想父母，孩子腼腆地笑了笑。

　　“村里只剩老人和小孩，能赚钱的都外出打工了”。

　　旧井村周长民说，旧井村在当地比较贫困，青壮年全部外出打工赚钱。村里留下的全是老人和小孩，有的家里一名老人要照顾三四名小孩。周长民说，在外打工收入较高的父母一般都会将孩子带在身边，打工收入低的就把孩子留在家里。但因在外面上学较贵，一般等孩子稍大后，都会把他们送回老家上学。小鸿都的婶婶说，小鸿都在老家出生后，考虑到孩子小老家无人照顾，周长军就将他带到广州抚养。

　　石卡镇新旺村村委会工作人员周正木说，当地村民收入主要靠种甘蔗和蔬菜，一年下来也就几千元。因当地村民无其它收入来源，大都外出打工赚钱，很少有年轻人留在家里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