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马里,两位中国记者曾玉(前左一)、张源(前右一)与当地5名雇佣兵合影。
2009年1月11日至22日,两位年轻记者曾玉、张源受命前往依旧处于军阀割据、混战中的索马里,对广受国际社会关注的索马里海盗问题进行采访。他们从北京出发,首先飞迪拜,再由迪拜飞到索马里的邻国吉布提,之后转机至索马里的博萨索,在当地5名雇佣兵的保护下,开始了寻找海盗之旅。最终,他们面对面地采访了一位真正的海盗——30岁的纳吉彼。以下是中国记者曾玉的采访手记:
找到纳吉彼 在索马里的一个多星期,我们曾和海盗有过多次的疑似接触,但都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从加罗韦回到博萨索之后,我们在当地联系到一位和海盗关系紧密的线人,这位线人表示愿意向我们介绍一个“人很好”的海盗朋友,这个人就是纳吉彼。
根据纳吉彼的要求,索马里当地时间1月21日早晨,我们在5名雇佣兵的守护下,驱车前往纳吉彼的家——位于博萨索的一幢价值10万美元的大房子。那是当地新建的一片富人区,房子很漂亮,但周围环境很差。透过院门,可以看到屋内站了好几个持枪的护卫。负责保护我们的雇佣兵坚决拒绝了进入纳吉彼家的要求:“他们人比我们多几倍,我们无法确保你的安全。如果要采访,只有一个办法:让他跟我们回酒店。”
交涉的过程很困难,最终,经过线人向双方作出担保,纳吉彼终于上了我们的车,但采访费提高了一倍。
从渔民到海盗 他今年30岁,昵称纳吉彼(Najib),看上去很沧桑。他比较紧张,不肯告诉我们他的全名。在一连串的问候以及闲聊之后,我们终于用一根中国香烟让纳吉彼放松了下来,和我们聊起了不为人知的海盗生活。
在成为海盗前,纳吉彼是海滨小镇埃勒的一个渔民,虽然国内政局不稳,但渔民在当地是一群富有的人:经常能够捕捉到鲨鱼,而每公斤鲨鱼鱼翅在当地能卖到150美元。当时,纳吉彼每个月能有1万美元的收入,这足够他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当大量外国渔船涌入索马里海域开始捕捞之后,纳吉彼能捕到的鱼越来越少。“他们的机械化捕捞船布满了海域,各自占据一块地盘,那都是鱼最多的地方。”到最后,他发现自己几乎捞不到鱼,生活也无法维持下去。
两年前,纳吉彼开始知道埃勒成为海盗据点的消息,而且这些海盗不少人以前都是自己的朋友、同行,而现在他们都有着巨额的收入。纳吉彼决定,卖掉房子和土地,并用这笔钱购买武器。
索马里当地有大量的武器可以自由出售,摩加迪沙最多,邦特兰也不少。在邦特兰,一支AK47现在的价格大约700美元,一颗子弹则为1美元左右。
第一次抢劫:150万美元 根据过来人的指引,纳吉彼选择在2007年11月的一天晚上出行。那晚,他和11个伙伴带着GPS和卫星电话,开着两艘小艇,往北进发在近海找寻落单的渔船。几个小时后,在哈丰角附近海域,他们找到了一艘并不算太大的船。他们的船逐渐靠近目标,纳吉彼扔上去绳梯,开始攀爬。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被船员发现了,船上的人想把绳梯弄下来,但在纳吉彼拿着枪对天一阵狂扫之后,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最终,纳吉彼带着三个人上了船。在经过一系列的讨价还价后,纳吉彼的中间人终于与渔船所在的渔业公司就赎金数额、赎金交割地点等达成了一致,双方为此耗费了几天的时间。第一次抢劫,纳吉彼弄到了150万美元。
后记 在索马里采访的10天里,我们不仅感受到了这里的贫穷与危机,也真切地了解到当地渔民的生活,明白了为什么当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海洋后,会成为一个海盗,而为什么又会有人说,如果那些外国渔船离开他们的海域、他们能捕到和以前一样多的鱼,就会重新变回普通人。
纳吉彼在采访结束后,突然回过头,认真地望着我们说:“相信我,这不是我们的错,我并不想成为一个海盗,我没有杀过一个人,我的生活并没有以前的好。”
海盗形成的原因错综复杂,而缺乏一个强有力的统一政府,是最根本的症结所在。目前,国际社会为了维护亚丁湾地区的航行安全,有数十个国家派遣了军舰对货船进行护航。其实,帮助索马里建设一个高效有力的政府,不仅是解决索马里国内问题的关键,也是解决海盗问题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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