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原：做一名小心翼翼的炮兵

　　我的一众猪朋狗友近来聚众混微博，新浪编辑以此诱我自投罗网，被我悍然拒绝。微博作为推特的国产山寨版，秉承有话不好好说、有文不好好写的理念，专门唆使大家写三言两语的微型小说，每次只能发几十个字。对我这种长年写千字专栏的人而言，不啻于文字早泄。

　　但我还是喜欢到微博潜水看段子的。某段子曰：某女到报社应聘，总编施施然问：喜欢我报吗？女窘。某段子又曰：广东干部到重庆考察，当地女干部亲自驾车陪同，半路，广东干部小声说：麻烦你，我要小解。女干部朗声一笑：这里哪来什么锤子小姐。

　　中国的语言实在博大，误读时常有，鸡同鸭讲也时常有，想在社会上混出点名堂，非要学会使用语言这根打狗棒不可。20多年前我看过一本书，叫《说话的艺术》，内中收录了从名流到市井的各种妙句。现在回忆起来，那都是语言厚黑学，高级吵架术，不过80年代还就流行这个，所以曲啸和李燕杰爆红一时。

　　我年轻时是口无遮拦的，毕业后当了两年秘书，体察江湖险恶，方学会沉默。做秘书这行，丝毫不需要巧舌如簧，只需要你像聋哑人一样，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说，舌头上套个杜蕾斯。

　　好在我后来进了新闻界，这个行业盛产大嘴，可以随便放炮，我喜欢。多年前我参加同学婚宴，我作为资深炮友，在酒桌上大谈某官员的民间段子，同桌某君恰好是该官员身边的工作人员，为拨乱反正计，猛夸该官如何亲民，边夸边瞪我。我一发狠，继续说，某君黑脸，拂袖而去。

　　小人物放炮大抵是笑谈，政治家放炮往往比较大单。7年前，贝卢斯科尼与丹麦首相拉斯姆森会谈后，告诉记者：“拉斯姆森是欧洲最靓仔的首相，我要把他介绍给我的妻子，因为他比卡奇亚里潇洒得多。”卡奇亚里是贝总理太太的奸夫，贝总理戴上绿头纱不仅不龙颜大怒，还在国事访问的百忙中给妻子拉皮条，可见政治家的肚子能撑航母。

　　许多世事，许多人生，都是被一句话改变的。前些天，一个东北亿万富翁在三亚跟好友吵了几句，被好友雇凶杀害；38年前，江青逛景山公园，看到崇祯自尽的歪脖子树，说：你们想纪念崇祯吗？给我刨掉。一句话，毁了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棵歪脖子树。

　　我听闻人类交流史上的最大一桩悲剧，是某男约某女吃饭，女警觉地问：你想干吗？男忸怩半天，羞赧地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