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水军网海捞金 网络公关公司在背后领航(图)

漫画 杨兆恩

水军在众多论坛上注册ID，并制作表格管理发帖量，完成任务后，他们会填写报表记录。（资料图片）

被称为头号网络黑社会的某网络营销机构，被央视报道号称“短平快、5万块”的网络公关公司，该公司营销总监称“5万块可影响法院判决”。（资料图片）

　　十万水军网海捞金 “网络黑势力”阵容强大

　　信息时报记者 邱爽 见习记者 项仙娥 钟俊峰

　　媒体用“十万水军”来形容网上收钱替人炒作的庞大网民群。实际上这个数字并没有十万那么震撼，他们多数是一群兼职大学生、网吧青年、残疾人，靠上网疯狂发帖顶帖做任务赚取微薄工资。有人说他们“挟持民意”，所谓的网络热点不过是被他们哄炒出来的。实际上，在这群水军背后，正在兴起的网络公关公司是真正的“领航人”，他们充当推手，将需要推广、推销的目标推向公众。现在的网络热闻，背后很可能是一场炒作，而这种炒作先需要策划点子、向媒体购买入口文字链、焦点图、将水军分组进行疯狂顶帖。帖子一热，传统媒体被吸引，专题新闻、报道不断紧追，如此一轮下来，网民们就被“装进”了这个热点事件之中。在这其间，网络公关公司设计着新闻和热点，而水军的作用则是让这一切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普通网民还以为这是民意的力量。

　　近来自从央视报道了网络水军、网络打手之后，阿锋明显感到新人增加了不少。晚上打开QQ，一年前就加入的水军QQ群里，多了不少新人问，“有没有任务介绍啊？水军是不是很赚钱啊？”

　　做水军要注册多个ID

　　表格式管理以防搞乱

　　在媒体报道中，水军动辄月入过万，阿锋无奈地说，那些都是大头目、大老板们的收入。“我们这些在产业链最底端的水手，一个月最多也就几千块”，还必须花相当多精力才能拿到这样的收入。专门炒作网游的水手小刘也认同。大专毕业的小刘，兼职做水军已有1年，目前已相当有经验。但他也还经常“钻研业务”，时常去看各大门户论坛的热门贴子，看它们为什么能带来高点击，思考一下标题和内容中有什么关键因素让大家感兴趣。他做水手的收入并不高，一个月最多只能挣到1200多元。

　　做水手的第一步，要在不同的网站上多注册几个免费邮箱，用相同的密码，容易记住。接下来是用这些邮箱到各大热门论坛去注册尽可能多的ID。小刘每天基本都要注册20个论坛ID，并且会用一个专门的表格统计下来，“不然太多了都搞乱了”。通过表格管理，他也可以帮助自己在工作时记住在哪些论坛注册了什么用户名，用哪些用户名发了贴。如果其中一个ID被封了，就可以按照序号启用第二个用户名。

　　发帖每条赚5毛

　　月入1200元

　　小刘天天都要在网上发帖挣钱。由于很多大型的热门网站上每天贴子多得不得了，所以想要让自己的帖子尽可能不沉下去，常要自己顶自己的帖，如果发现帖沉了，就用别的ID去顶一下。但绝不能用同一ID顶太多，否则容易引起版主关注而被删除。除了自己发帖，也可以通过跟帖来带出广告。小刘说，跟帖时一定要跟论坛里点击率高的帖子，或者凭眼光先预测哪个贴子可能会有潜力被顶上去，就抓紧跟进去回贴，发表看法，热贴会带着广告顶出去被更多的人看到。

　　每周，小刘都会把自己的发帖列表汇总交给水军的QQ群主，然后领取酬劳，回帖按质量不同会收取0.1~0.5元/条不等。最疯狂的时候，他10天能发几万帖，但其中有些被认为没有价值，每个月的收入顶多1200元。“一个水军群的朋友曾经做到了论坛版主，有随意发帖权，半个月疯狂发帖也才挣到2000多”，小刘说，不过那水军版主疯狂发帖没多久，就被网站撤职了。

　　客户借水军打压竞争对手

　　更多水手炒作病毒式营销

　　“水手”每周向水军“包工头”汇报战绩、领取酬劳。水军的“幕后黑手”往往是公关公司，这些公司进行网络营销时，需要一批人造势。“网络打手”是其中一部分，他们替客户打击竞争对手，通过骂战、揭秘、爆料等方式抹黑客户的竞争对手。更多则做病毒式营销、炒作的工作。

　　三种人构成水军

　　从简单灌水发展出智慧型盖楼

　　目前不少专业网络公关公司号称拥有10万水军。业内资深人士谢先生说，实际上全国从业人员也就过万，任何一家公司也养不起上万水军。水军产业链分三级 ，第一级为京沪粤大中小型公关公司、工作室，他们是东家，负责派活、发工资；第二级是中间的“水手包工头”，他们负责在中间组织人马、协调工作任务，挣差价；第三级是干活的“水手”，以残疾人和大学生、无业游民为主。水军中60%以上是兼职的，只有40%是专职的网络公关公司从业人员。

　　资深水手明月说，虽然看上去发帖按量计酬，但必须发在人气旺，浏览率高、注册会员至少千人以上的论坛。如果论坛“地位”不够或帖子在48小时内被删掉了，或是灌的是不合格“产品”，则无法收到钱。

　　收入 月入800到3000不等

　　水军的收入大致上分为3级，从800到3000元不等。

　　业内资深人士谢先生说，一般的项目按合同额七成计算毛利，一个报价100万的项目，花在请水军上的成本一般只要25000元。网络推手阿任说，一个项目最后的执行时间可能也就一周到半个月，有时短短一周水军们就能把宣传帖发到几百个论坛上。收入视项目而定，谢先生说，管理员即“水手包工头”月入在3000~6000元之间，每个干活的水手月入800到三四千元不等。

　　发一个帖管理员收5毛 ，其中给水手1~4毛——也就是流传的“五毛党”。水手以任务表的形式提交给管理员，提供发帖回帖账号，管理员可索取密码抽查核实发帖量。工作任务完成后对账，分日结、周结多种。领取薪酬是通过支付宝转账。

　　构成 残疾人、大学生、闲散人员

　　因为门槛低，专职水手高中以上学历的都比较少，他们的惟一目的就是赚取生活费。

　　水军的组成以大学生兼职、网吧游民兼职和残疾人专职为主。其中残疾人占大多数。残疾人回一个帖挣1毛2毛，与水军有过很多接触的谢先生说，残疾人构成的水军团队较稳定，年龄在15~35岁之间，男多女少。

　　水军中还有一部分兼职大学生，明月是通过威客网加入水军行列的。社会闲散人员多数是指混迹于网吧的小青年，他们在打游戏之前发点帖，挣些小钱当网费，属水军中的散兵游勇。

　　“水军产业已细分，出现了专业领域的水军”，广州一互联网策划公司的冯先生说，一些公关公司还细分为专推网游、专推网络红人、专推新品牌等项目。这些公关公司旗下的一些常用水军团队，也呈现出专业化趋势，他们在推销自己的同时会打上“擅长汽车/网游/事件”之类的标签。

　　客户 IT、传统行业均有

　　一个网游公司搞新游戏推广，可以二三十万买断头图占位、首页新闻链文字位、论坛置顶等。根据位置不同，价格在1~7万之间。在广州从事网络游戏业的孙先生告诉记者，像某网跟一些游戏新闻网站的合作经常是以几十、甚至上百万来推广首页头图和新闻头条的。一些小游戏公司不大可能有这样的手笔来推广，雇佣水军成为小公司的一种推广方式。

　　曾任上海某网游企业策划的黄先生，为推广一款新网游曾组织200多名水手在各大知名游戏网站和论坛上灌水，短短10天内砸出近千万回帖。黄先生说，“如果炒作的痕迹太重，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上钩，所以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直接以新闻稿的形式在一些论坛和网站先花钱投放，然后再由水军涌入进行推广。”

　　广州某网站编辑小陈告诉记者，近来网游水手的表现“有智商提高的迹象。”上半年，《某剑》游戏刚推出，大量涌现诸如“快去玩《某剑》吧，很不错的游戏哦！”等明目张胆的水贴，编辑见到就删，如警告不改还将封掉ID 。渐渐枪手学乖了，用个人玩家语气跟贴：“新闻（内容）真无聊，我还是继续去玩我的《某剑》吧”。还有些枪手，发展出盖楼型的多人对话模式，通常的模式是跟贴里会有几层楼盖起来，楼主：“唉，好无聊啊，大家能介绍一款游戏玩玩不。”二楼迅速跟进：“听说《绿色某某》很不错哦，推荐你玩玩。”三楼开始煽风点火：“《绿色某某》很好玩，我练到10多级啦。”

　　广州公关公司策划“裸背门”

　　今年9月下旬火了一阵的“裸背门”也是本地公关公司的手笔。事件起源是网上发布的一组女孩裸背照，被网民称为“吉庆MM”的女孩，自称90后，背部绘有数幅祖国光辉成就的彩画。她的照片短时间内点击率超过20万，有人认为这是90后脑残的行为，也有认为这体现出新人类的爱国热情。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这是广东某知名凉茶品牌“十一推广活动”的一个环节。该品牌在国庆期间发起了征集爱国时刻的活动，“找女孩，找彩绘师，拍照都是公关公司做的”，知情人士说，这一事件被认为炒作得有点偏了，“人们只关注裸背门，没有留意到凉茶品牌。”

　　业内人士表示：

　　网络“黑社会”洗白才有前景

　　网络水军被冠以“网络黑社会”的称号。人们对其的反感一是他们虚拟了民意，二是他们制造了大量的网络垃圾。在这些浩荡水军背后，网络公关公司是那只看不见的手。而随着行业完善和技术发展，网络水军将成为历史

　　最早的网络公关公司出现于2000年左右，去年广东某知名凉茶品牌在汶川地震后那场出名的网络炒作，令这个行业为更多人所知。

　　网络水军是“中国特色”

　　网络公关机构负责人陈墨说，现在一提到网络公关，人们就会说，“哦，那不就是一群网络打手嘛”。他认为网络公关已经被简化为“网络打手、网络水军”，被传统媒体妖魔化。但他也承认，在业内确实存在网络水军、网络打手。资深网络公关谢先生认为，网络水军是“中国特色”，是国内网络公关发展不完善的产物。

　　水军的“东家”多数集中在京沪地区，与国内大中型公关公司集中在北京、上海有关。在各大网络公关公司的网站上，都有病毒式营销一类的服务项目。这种营销中，不乏打击竞争对手的“打手项目”。

　　业内一间“鼻祖”公司“10XX”成立于2005年，业务内容除了在各大论坛维护客户的正面形象外，也被认为参与过攻击客户竞争对手的炒作。在央视的报道中，几乎所有网络公关公司都少不了雇佣一批“营销队伍”来监控论坛、“维护言论”。另一业内名公司XX华夏将之定义为“病毒式网络营销”，他们将网络水军当作传播工具，通过“口碑宣传”，让信息像病毒一样传播和扩散。

　　无道德底线 给钱啥事都干

　　网上的热点炒作事件，到最后纷纷有人“反水”大爆内幕。资深业内人士谢先生说，炒作案例最终被曝光，无非是炒作团队忍不住要自吹自擂以战绩邀更多客户，或拿不到钱的公关公司、水军大闹一番要挟客户。

　　无论是封杀某凉茶还是炒作最美清洁工、天价黄河水，每次炒作的具体内幕只有操办的团队知道。但业内人士普遍认为，可以确定其中成本都不高，几个人到几十人的水军团队、一两天的内容策划、具体操作实施一两周，发几十到几百个帖、顶成千上万次、发几轮新闻稿……总成本也就在几万到十几万之间。

　　民间也有“网络打手自律组织”。这些组织并非正式，瑞星毛一丁、大旗网周春兰、奇虎网周鸿祎都曾组织发起过网络公关自律联盟。他们企图建立某种道德标准约束行业自律。谢先生说，这些人背后的企业，本身也是网络水军的“米饭班主”。业内资深人士刘韧在博客里透露，并不是只有中小公司才雇佣“网络打手”，一知名跨国公司CEO曾在公开场合疾呼停止网络暴力，但私底下他也雇佣论坛打手回骂“骂他的人”。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传统企业也开始了互联网营销，如10XX、XX华夏、陈X公关之类的公司已开始涉足500强企业的公关项目。一些传统的公关公司如蓝色光标、奥美、迪思等知名公关企业也开始增加网络公关的业务。

　　“水军给钱就干活，没有底线”。谢先生说，正规公关公司的客户经理如接到“打压对手”的单，也要按客户的意思办事，必须带领一众水军去抹黑、诋毁客户竞争对手。

　　规范操作 洗白才有前景

　　知名网络推手陈墨认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是网友不可欺。而水军中的“打手”，实际已在挑战道德底线了。业内人士谢先生认为网络公关行业最终发展方向可能是整体漂白，转做正规、传统的公关公司。因为现在客户越来越觉得，炒作效果一阵风，炒完之后还被爆底这个“潜规则”让人接受不了，不如老实打广告发稿。随着国家对网络监督力度增大，水军的空间将越来越小。业内越来越多的公关公司开始与大企业合作，他们也痛恨网络水军给行业抹黑。普遍认为，如网络营销要走上光明大道，将抛弃这种原始的人肉轰炸模式。

　　随着灌水机的发展，水军地位也受到威胁。灌水机即自动发帖机器人，是个几百K的小软件。水军人工操作成本高，灌水软件可有效控制成本，最大程度散布广告帖，还有刷点击、自动注册ID等功能。谢先生说，随着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完善，水军终将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