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谷超豪接受柏宁顿孺子牛金球奖(杰出奖)(资料照片)。
本报记者 原春琳
今天,84岁的谷超豪院士拄着拐棍,走到人民大会堂的领奖台上,从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手中接过了2009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大红证书。
作为科学家,谷超豪获得了中国科技界的最高荣誉,但在他工作多年的复旦大学,师生这样评价谷先生:是科学家,是科技功臣,但更是教育家,是教育功臣。
谷先生说,平生两大乐事,就是研究数学和教学生。
自年幼时踏进数学殿堂后,数学就没有离开过他的生命。别人不理解枯燥的数学有何乐趣,谷先生以诗言志:“人言数无味,我道味无穷。良师多启发,珍本富精蕴。解题岂一法,寻思求百通。幸得桑梓教,终生为动容。”
在谷先生眼中,处处皆数学:做菜可以用到统筹学,气象也与数学有关,台风预报可以依据当时的风向和台风的几何特性作出判断……
2002年谷先生荣获上海市首届科技功臣奖,很多人表示祝贺,有人专门写了一幅字,用“高山仰止”来赞扬先生。谷先生回复:“请勿歌仰止,雄峰正相迎”。他常对弟子们说的一句话是,写文章要一篇比一篇好,科研不要永远停留在同一水平上。
他自己也是这样做的:1959年,谷先生从苏联回国时,他的研究能力和成就已经接近微分几何研究领域的顶峰了。但是他带着当时复旦大学数学系的几个年轻人一起转向了偏微分方程,并取得重大突破。
谷先生的研究横跨数学、物理学科的多个领域。他曾将自己的三大研究领域——微分几何、偏微分方程和数学物理,亲昵地称为“金三角”,并告诉别人:别看它们表面上枯燥,其实只要深入进去,你就会发现奥妙无穷,简直是开发不尽的宝藏啊。
“数学就是谷先生的生命。”与谷先生相交多年的中国科学院院士葛墨林说。几年前,谷先生因为身体不好,住在华东医院,他的病房俨然成了一个研究室:桌子、茶几、床头,都堆满了各种书刊资料。
2002年,国际数学家大会在北京召开。这是国际数学界最高级别的大会第一次在发展中国家召开。国际数学联盟主席帕利斯在开幕词中说,中国数学之树是由若干位中国数学家培育起来的。在他提到的数学家中,长期在国内工作、人还健在的数学家只有两位,一位是吴文俊,一位是谷超豪。
谷先生从教60多年,桃李满天下。在他精心培养的学生中,有9人先后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或中国工程院院士。谷先生的弟子、中国科学院院士李大潜说,老师教会的不仅是加减乘除,更是治学风范!
还在当助教时,谷先生就从前辈钱宝琮老师身上学到了一条——学生来问问题时,千万不能说这个问题很容易,免得让学生对自己失去信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谨记照做。
谷先生对学生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中国科技大学热科学和能源工程系执行主任王晓宏教授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在做先生的博士生时,一些以前学的数学公式,连他这个20多岁的小伙子都记不住,可当时已年届古稀的谷先生竟能随手写出来。先生对论文把关之严更是口口相传:王晓宏的博士论文手稿谷先生整整审阅修改了一个月,然后才让打印。
谷先生成名甚早,可论文不多:已经发表的130余篇数学论文中,将近100篇是个人独立的工作。周子翔是复旦大学数学学院教授,也是先生上世纪80年代的博士生。他说,先生要求严格,凡是不以他为主的研究,他绝不署名。
2005年,谷先生近80高龄,还带着3名研究生。因为工作繁忙,谷先生无法给学生更多指导,他常常对学生说“抱歉”,这背后,是他坚持每个星期至少有两个半天与学生进行讨论。
当年,谷先生的导师、著名数学家苏步青对他说,我培养了超过我的学生,你也要培养超过你的学生。
而今,谷先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一定程度上我可以向苏先生交账了!
面对着已经耄耋之年的先生,葛墨林院士非常感慨:“谷先生这么大名气,还在踏踏实实地做学问做事情,我们这些人能说什么呢?他就是科学工作者的一面镜子。”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