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1+1》2010年1月18日完成台本——英雄明天回家
主持人(董倩):
晚上好,欢迎收看《新闻1+1》。
在海底大地震中,一共是中国8名维和人员殉难,经过非常艰难的努力,他们的遗体都已经找到,现在正在回国的路上,在明天他们将回到北京,回到思念已久的家乡。
(播放短片)
解说:
此时此刻,一架特殊的波音747飞机,正承载着许多人的敬慕和期待,慢慢地飞向北京。这架行航班号为CZ——346的南航航班上,搭载着我国8名在海地遇难的维和部队同胞的遗体。明天上午,他们将回到祖国。
昨天早晨,在海地的中国维和警察防暴队,为8个人举行了简短的遗体告别仪式,人们分列在灵柩的两旁,为遇难者默哀3分钟。
灵柩随后被随往了太子港机场,在运送上飞机之前,中国维和部队队员在8位遇难者的灵柩上,分别覆盖上了五星红旗和联合国的会旗,并再一次鞠躬送别。
随着8名维和英雄遗体陆续被找到,每个消失生命的背后也开始被知晓,他们的面孔在人们的视线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李祝群(公安部国际和作局副巡视员):
他说我明年(2010年)7月份我就要退休了,但我不能有船到码头,车到站的这种思想,我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王树林同事周元成:
他明知道这个地方非常艰苦,领导跟他说完了过后,他不讲条件就去了这个地方。
余健群(赵化宇同事):
他自己说,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朱圆媛(云南公安边防总队政治部宣传处干事):
前天嫂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钟哥在海地的时候,给他女儿买了三只小熊,她说你一定要记着告诉他们,一定要把这三只小熊带回来。她说这是送给她女儿的唯一的礼物。
那顺巴维尔(云南公安边防总队总队长):
和志虹跟我爱人讲,就是聊天,她说阿姨,我孩子已经4岁了,我两次维和,说实话,对我的孩子的教育没尽到责任,我回来以后一定要全力地把我的孩子培养好,希望阿姨在这方面多给我指点。
解说:
虽然遇难同胞还在回家的途中,但媒体和各界人士已经开始用不同的方式来悼念人们心目中的英雄,等待他们回家。昨天上午,公安部网站也已经调整为黑白色,在网站首页,挂出了8人的照片,并打出“维和英雄浩气长存”的标语。在一个门户网站的专题上,已经有几十万网友,用网上献花的形式寄托哀思。
主持人:
当我们去参加这个维和行动,执行维和任务的时候,心理实际上有一种隐隐的打算,里面注定是有牺牲的,但是这个牺牲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你怎么去看待?
白岩松(评论员):
首先我觉得英雄回家,回的是自己的家,但是英雄不仅仅属于家里人。用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的话说,中国在海地维和警察的一句评语的话应该叫“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是中国的骄傲”,我觉得他们同样是世界的英雄。有一个非常奇妙的巧合,我觉得在8名英雄马上要回家的头一天,我们要看到它。2000年的1月12日,是中国的维和警察第一个脚步迈出的时候,2000年的1月12日,整整十年后的这一天,也就是北京时间,海地发生了地震,虽然当地时间是1月13日,但是北京时间是12号,整整是中国维和警察脚步十周年。
我觉得当我国作为一个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并且国力不断增长,开始承担越来越多的维护世界和平的使命和责任的时候,也意味着你要面对代价。整整十周年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不会停下我们的责任。
主持人:
就是刚才我们说,它这个里面就是蕴藏着各种各样的风险,其实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白岩松:
我觉得我们要记住这8个英雄当中的1位英雄说过的这样的一句话,当时他其实病了,躺在医院里头,他这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因为在军人里头,一直有一个著名的“最后一枪”说法,什么叫“最后一枪”?如果我是战场上被最后一枪击中的军人我会很高兴,因为从我开始,这个世界和平了,所以会有“最后一枪”这个说法。这名病人同样在病床上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说我是最后一个付出生命或者代价的人,那就让我之后和平开始。我真的希望这8个英雄是最后倒下的人员,虽然我知道它很难,因为承担责任,面对这个世界,你就要去面对有的时候躲不开的代价,但是还是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主持人:
英雄即将回家,英雄也马上就要安息,我们接下来再把目光投向海地,在那里的局势是什么样的,在那里的中国人,他们又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下,我们的节目稍后继续。
(播放短片)
潘基文(联合国秘书长):
我代表联合国和国际社会感谢中国国际救援队,在地震后第一时间到这里开展救援工作,并找到我们的特别代表赫迪•安纳比和其他官员的遗体,非常感谢中国国际救援队艰苦而出色的工作,谢谢。
解说:
作为海地地震后第四支到达现场的国际救援队伍,中国国际救援队已经在灾区夜以继日地工作了近5天,高温、不断增加的地震伤员,还有和自己同胞的生死离别,这60位中国人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由于我国救援队负责的联合国驻海地代表团总部大楼废墟的地理位置特殊,大型机械难以展开工作,大量的挖掘工作只能依靠人的双手来完成。队员们曾不眠不休,连续奋战60个小时,以至于现场指挥只能强制队员们每人轮休一小时。
据了解,此次地震造成海地太子港几乎80%的医生受伤或遇难,专业医疗人员的缺失使得灾民救治变得异常困难。中国国际救援队中的15名医疗人员,到达后陆续在多个地区设立医疗点,极力抢救灾民众,而强震也吹响了全世界人道援助的集结号。已经有30个国家和地区的救援队在海地展开救援工作,各地救援队和物资也在源源不断地到达。
救援队员:
她正抓着我的手,她状况很好。
当地居民:
谢谢,我们爱你们。
延斯•克里斯滕(幸存者、联海团工作人员):
那里(废墟下)还有两个人。
问:
还活着吗?
延斯•克里斯滕:
是的。
潘基文:
我们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并不孤单,援助正在陆续抵达。
解说:
这一幕幕国际救援的场景,也让人看到一年多前,中国汶川大地震的影子。
不同种族、不同信仰、不同肤色,在大灾面前他们再次以生命的名义汇聚在一起。目前,中国国际救援队第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从现在开始,他们继续分成两个小组,开展救援行动,一个小组前往总理府附近地区,开展医疗救治。另一个小组在我驻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的护卫下,前往受灾较重的地区执行人员的搜索和营救任务。而与此同时,当地日益恶化的治安环境已经成为包括国际救援队在内的国际援助力量所不得不面对的新问题。
据悉,灾区电力设施目前尚未恢复,太子港夜晚一片漆黑,大街上一些饥饿难耐的灾民打劫商铺,甚至持枪抢劫。
1月17日,海地政府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同时海地警方和联合国维和部队,当天也联合宣布,在首都太子港实行宵禁。交织着恐惧与希望,海地也已经迎来了震后的第六个早晨。
主持人:
我们来连线一下本台此时正在海地进行采访的记者何岩柯。
何岩柯,你好。
何岩柯(本台记者):
董倩,你好。
主持人:
首先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在海地地震经过6天以后,现在局面是一个什么样的?
何岩柯:
今天早上,我也是一大早穿过太子港的市区来到机场直播点来做视频连线,因为海地是一个自然风景特别美的地方,加上早上和煦的阳光,如果不是这些路边坍塌的房屋……(信号中断)
主持人:
我们稍后再进行连线。
岩松你看,我们看到海地跟我们国家来说,是相隔万里,而且跟很多国家也是在地理位置上相对遥远的,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国家,它发生自然灾难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国家带着援助和人员去?
白岩松:
透过刚才我们记者在连线的时候,突然信号发生中断,现在随着通信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小概率事件的这种画面,就能够知道目前的海地依然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之中?其实我刚才看到,还能够已经视频连线的时候,甚至觉得很难得。
海地多年的这样一种矛盾,一百年的时间里头,换了50个总统,甚至总统也会去流亡。那天地震发生了之后,有记者问海地的总统,请问您今天晚上住在哪儿?海地的总统说,我真的不知道。那就知道这个国家所面临的状况。因为正是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种状况之后,导致世界很多国家的人,要以联合国的名义去海地,来进行相关的维和及帮助。在大地震发生之后,它几乎是没有这种能力的,因此从昨天已经开始实行了宵禁。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来自世界各地的救助就显得更加重要。过去地震之前就需要我们的维和的部队,要知道,其实中华人民共和国和海地是没有外交关系的。但是我们作为联合国的一员也要去承担相应的维和的任务,就说明这个国家对象维和是多么的需求。在出现问题之后,需要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救助就更加重要。
最新的信息,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海地的总统感谢世界各国的援助。但是提了一个醒,能不能协调一下飞机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其实很难有这个能力,他希望飞机不要同时来,希望大家能够自己去商量好,谁先降,谁后降,因为它就这么多的能力。
主持人:
就是这个国家,目前我看报道说,一个是飞机怎么去协调,另外一个飞机落地以后,它没有装卸的装备,比如说中国国家救援队带去的很多物资,它用了6个小时才卸下来,这样就影响到了后面的很多国家对它援助。
白岩松:
我觉得接下来问题很大,最大的问题大家真正开始担心的不仅仅只是外表我们能看到的威胁,现在我们已经能看到外表的威胁,包括抢掠、暴力等等,它又实行宵禁,还有接下来40多度的温度。对于大地震之后,你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愤怒的当地的受难者,会把尸体当成路障。这一句话就透露出,在防疫的情况下,又会出现一种什么样的景况?所以我觉得在这种时候,中国作为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中间的一员和世界的很多国家一样,更早的时候就去维和。而现在地震之后,同样施以这种援手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个时候,仅仅靠海地的自救几乎是做不到的。
主持人:
岩松你怎么看,当我们参加从1990年开始……
白岩松:
我们已经有观察员,但是我们正式迈出脚步是从2000年的1月12日。
主持人:
这10年的时间,刚才你也提到,海地跟我们国家也并没有建立外交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远万里到那里去维护这个国家的和平,你觉得从里面体现出了我们国家的一种……
白岩松:
我刚才说了,因为我们是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到现在为止,甚至我们从维和警察的提供方面,在理事国里头,都是相当出色的。我们来看这样的一个数字,中国现在已经派出了14000余人次参与24个联合国的维和行动,目前仍然有2100多名中国维和人员在10个任务区开展联合国的维和行动。而且这次在发生了这样一个我们不愿意看到的8名英雄倒在了废墟里头,但是还有138个来自中国的维和警察正在那儿执行任务,还不包括国家救援队等等。
而且我还要提醒大家注意一个数字,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的牺牲,这只是在维和警察方面我们不再是零伤亡了,我们有了8个英雄倒在了废墟里头。从2000年,我们迈出这个脚步,一直到现在的时间,不算这8个英雄,我们已经牺牲了8个中国的英雄。其中大家印象最深的恐怕是2003年3月份的时候,在伊拉克作为联合国核查中间的组长叫郁建兴,他的牺牲。过去这8名的牺牲有车祸、有疾病、有被枪弹打中等等,所以我们其实已经为和平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主持人:
人类在经历了大灾难之后,彼此之间更加看重这种真情,尤其对于经历过“5•12”汶川大地震的中国人来说,更能体会到其中这一点,海地的大地震,也就激发了人们之间的这种真情。
(播放短片)
解说:
1月13日,海地发生地震的当天,中国国际救援队整装待发赴海地的同时,有一个志愿者也打点了应急装备,心急如焚赶往成都双流机场,准备前往北京,加入中国救援队。
他叫陈岩,“5•12”地震中,救人最多的志愿者,曾经和中国救援队的队员一起救出了“可乐男孩”薛萧等人,如今是四川省应急志愿服务总队副总队长。第一时间得到海地地震的消息后,陈岩紧急召开志愿者开会,探讨救援方案,决定立即赶到海地参加救援。然而,签证问题成了陈岩前往海地救援的拦路虎。五天来,陈岩弃而不舍的和各个部门沟通联系,由于跨国救援签证程序复杂,陈岩难以成行。
陈岩(四川应急志愿服务总队副总队长):
今天我所有的装备都还在成都双流机场,一线救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参加了。
记者:
现在下面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呢?
陈岩:
我们自费要包一个机过去,我们会组织一帮志愿者,而且是绝对专业,不管是在医疗卫生,还是心理干预,还是特殊技能,这一帮志愿者前往海地。
解说:
近几天,陈岩每天都会收到两百多人的短信和电话,都是主动请缨和他去海地救援的志愿者。陈岩表示,不放弃到达海地的希望。
陈岩:
我们想通过这样一个机会,向世界说明我们四川是懂得感恩的。
解说:
与陈岩同样焦急的还有成都市综合应急志愿分队秘书长周小华。海地地震后,周小华做的第一件事是剃了一个光头,因为这样在救灾中更方便。成都市综合应急志愿服务队已从512名成员中选出16名骨干力量正在培训,一旦有关部门发出指令,有成行机会,16名精兵强将可在1小时内集结,立即前往海地救灾。
刘歆宇(成都团市委心理援助队队长):
我们一直在待命,除了有心理援助之外,我们还有卫生队、医疗救治队、抗震减灾队。
解说:
对于陈岩等志愿者来说,灾难虽然远隔重洋,但经历过汶川地震的中国感同身受。中国人民的爱心在以各种方式体现出来。
四川居民:
我们地震的时候,他们援助了我们,我们当然也应该给他们十倍的奉还,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解说:
同样经历大地震的灾难,北川职业高级中学等三所学校的师生,在走向募捐箱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昔日接受八方援助,如今奉献爱心,一些刚刚获得华育奖助学金的同学还拿助学金捐给海地人民。
学生:
因为华育助学金本来就是帮助贫困学生读书的,别人帮助了我们,我们也要学会帮助别人。
学生:
海地挺住,我们支持你们。
解说:
“你们给海地捐款了吗?”近两天,很多网站都发起给海地人民捐款的倡议。从14日起,中国红十字会及各省市红十字会相继开通为海地灾民募捐的特别通道,已有国内民众和企业法人自发募捐。
主持人:
你怎么看来自民间的这种感恩之心,还有热情?
白岩松:
由于2008年的“5•12”汶川大地震,我们对苦难感同身受,我们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爱,以此爱应该是双向的,我特别理解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个时候,更加主张的是捐钱或者是捐物,而不是民间的人士直接到达海地,因为挑战和麻烦非常地多,这个时候可能我们需要一定的克制。
我觉得目前我们最需要做的是帮助这8个英雄的家人,让他们能够感受到我失去的是一个亲人,但是得到的是更多的亲人的帮助,不仅仅只是给他们荣誉,还要给他们很多实实在在的帮助。想想看,最小的孩子才200多天,和志虹的孩子也才4岁多,老赵的父亲腿一直有病,想动手术,他说回来再给他动,但是没动成。现在他的战友、同事把他的父亲接过来,我觉得要给这些英雄的家人这样最具体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