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盐城丹顶鹤数逐年减少 保护区面积缩水38%

　　人进鹤退盐城上演湿地之争

　　■2007年，盐城丹顶鹤保护区的面积由680万亩锐减为420万亩，缩水38%

　　■到盐城越冬的丹顶鹤数量逐年减少：2007年654只，2008年601只，2009年502只，今年仅有477只

　　前一天晚上的冰雨没留下一点痕迹，冬日的黄海之岸天高云淡。

　　站在早已不是海堤的海堤上——盐城沿海多为淤积型海岸，每年被海水冲积于此处的泥沙都会把海岸线向东推进——放眼向东看去，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一点海的影子。

　　而这一望无际由芦苇、水面构成的湿地，正是数以百计的丹顶鹤每年冬春赖以生存的越冬地，也是朱哲琴口中《真实的故事》主人公徐秀娟献出了年轻生命的地方。

　　这儿是盐城人的骄傲，是江苏打出的生态名片之一，却也是一些基层政府眼中被浪费了的一块“肥肉”。越来越多的人不理解：用几百万亩土地养几百只鸟，值吗？

　　话题虽然荒唐，却也有着自己的逻辑。穷名在外的盐城盼来了几辈人求之不得的发展机遇：江苏沿海开发在去年上升为国家战略，海岸线最长的盐城“东进”已是必然。然而横亘于这条东进路上的，就是丹顶鹤保护区——这个保护区在盐城沿海的每个县市都有地盘，2007年前的面积高达680万亩。

　　2007年之后，丹顶鹤保护区的面积变成了420万亩。减少的这260万亩土地，被所在的各个县市或建成港口，或成了临港工业储备用地。

　　实际上，这只是发生在盐城海滨的人鹤之争的一个最近的例子而已。自保护区成立以来，人类从来没有放弃过与这种大鸟在资源上的争夺。

　　所不同的是出手的对象，以前是老百姓，现在却是政府。

　　占据了盐城沿海的“湿地之神”

　　进出丹顶鹤保护核心区，只有一条路，仅能容一辆车通过的土路。坑洼土路的远端是海天相接之处，茫茫不见尽头。

　　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芦苇地，枯黄的芦苇枝叶伴随着冬日的海风起伏，发出低沉而整齐的声响，与之相映在天空中回旋着的，是刺耳而尖啸的风声。

　　车辆在颠簸中驶向了核心区的深处，这儿是法律禁止人类出现的无人区，入口处常年驻守着武警战士，当然巡护人员的进出除外。没有起伏的地面，没有使地平线变得起伏的树木，冬季的黄海滩涂冷肃得有点可怕，荒无人烟，毫无生机。

　　越往核心区深处，滩涂越是鸟的天堂。海鸟开始出现在了土路的中央，池塘上有成群的海鸟盘旋，而远远地在芦苇地里出现的，是三五只慢慢踱步的丹顶鹤。

　　在浅塘里，丹顶鹤面对车子的方向停止了动作，稍作反应后，碎步跑开。在滩涂湿地里，丹顶鹤位于食物链的上端，是这片土地的王者。

　　远远看着孤傲的丹顶鹤，才知道“湿地之神”的美誉为什么独独给了它们。

　　盐城丹顶鹤保护区是当地人的俗称，它的全名是“盐城国家级珍禽自然保护区”，但外界几乎没有人关注这个保护区里的还生活着的、除了丹顶鹤以外的另外11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以及67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即使是当地的政府官员，也都用丹顶鹤保护区称之，丹顶鹤是这个现在420万亩保护区的灵魂所在。

　　1983年批准，1984年10月挂牌，盐城丹顶鹤保护区已经走过了整整26年。这是我国最大的海岸带保护区，全境位于盐城市范围内，辖东台、大丰、射阳、滨海和响水五县市的滩涂，涵盖了盐城所有的沿海县市，跨越的海岸线长达582公里。

　　丹顶鹤保护区按保护层级设为核心区、缓冲区和实验区，每个区的功能和保护级别各有不同。而核心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按现在的面积来说，其只占总面积的7%左右。这个核心区是受到了严格的管控，而剩下的93%则是分散于五个县市，与海岸平行呈带状分布。

　　正因为跨度大，穿越的县市多，偌大的保护区与所在的居民居住地、沿海的多个农场、盐场齿状相邻，也与人类的活动紧密相连。

　　26年前，盐城的滩涂也基本上等同于一个大的“无人区”，在此生活、谋生的只有为数不多的盐农、渔民以及赶海人。

　　一个曾在本地生活过的人士这么回忆自己童年的一次海边之行：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后，来到了海堤之上，那时的海堤还没有成为公路，海堤上种满了树，海堤下就是刚退去海潮的滩涂，一伙人顺着滩涂追向海的方向，走出去一个小时也没有见到过一个人。

　　那是在1987年前后。

　　现在，保护区核心区的射阳段海堤下已看不见海水的痕迹，这么多年来的淤积把海岸线向东推进了约十公里，在海堤边目及之处，都是成片的鱼塘，海堤内则已形成了分布居民点的小街巷。

　　这一切，源于市场的活跃，更是沿海居民们不断“东进”寻找生存空间的必然结果。而这一过程，侵蚀的是丹顶鹤和它们数以百万计的鸟类同伴的生存空间。

　　这个争夺，从保护区建立之初，就没有停止过。

　　“给我一个团也管不住”

　　最初的争端，集中于附近居民对海产品资源的争夺，并在1996年至2002年期间达到最高峰。

　　在1999年之前，丹顶鹤保护区的核心区与外界并无阻隔，在那个时候，当地居民并不需要穿越任何屏障就可进入核心区。在1999年，保护区沿着核心区的外围开挖了一条界河，用水将核心区与外界人为隔开。

　　在没有界河的时代，当地居民进出自如，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核心区内丰富的海产品资源，更有甚者将目标瞄准了保护区里的动物，也包括丹顶鹤。

　　“成群结队的人进入核心区，捡贝壳类海产品，因为这后面有巨大的利益，比如说泥螺，现在品质好一点的可以卖到八九元一斤，差一点的也有三四元一斤，而一个成年人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捡到10斤左右，利益巨大。”保护区办公室主任陈浩说。

　　核心区禁止人进入，这也导致了泥螺这样的海产品大量“库存”，附近居民纷纷涌入核心区抢海产品，而阻止他们进入也是早期保护区巡护人员的日常主要工作。

　　冲突自然也不断，陈浩曾经有一次被40多个村民围追堵截。那是在2000年，他和警察一起前往村里做工作，警察先走一步，他落了单。

　　“四十几个人满满一卡车，手里拿着棍棒，一路追我，我最后一直跑到了一个养殖户家里。和这家夫妻俩商量后，最后是躲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才躲过了一劫，”陈浩说，最后虽然也向当地政府反映，但最终不了了之。

　　村民们最终还是砸了他的办公室。

　　阻截、打击盗猎也是巡护人员的重点工作之一，巡护员曾多次在面对盗猎者时被用猎枪威胁过。盗猎是犯罪，一旦被抓要坐牢，但即便如此，盗猎者还是源源不断。

　　陈浩有一次和同事抓到了一个持枪盗猎者，对方拿着一支双管猎枪，见被发现就用枪指着两人，但最终直到被抓获，也没敢开枪。

　　警方后来对散落在民间的枪支开展过多次集中收缴行动，村民们手中基本上没有了猎枪，但盗猎却从没有停止过，因为这其中也有巨大利益。一只野鸭在南方可以卖到两三百元，而抓猎野鸭几乎没有成本，盗猎者络绎不绝。

　　没有了枪，有盗猎者开始投毒、下网捕野生鸟类，并多次酿成了大祸。

　　据中国林业科学数据中心发布的一则消息称，1991年11月在大丰王港以南因投毒捕野鸭，毒死12只丹顶鹤，1990年冬至1991年春，在王港以北的海丰农场滩涂毒死4只丹顶鹤。陈浩说，村民们真正的盗猎目标并不是丹顶鹤，而是野鸭，但下了毒之后却误杀了丹顶鹤。

　　据盐城当地媒体报道，2008年冬至2009年春这个丹顶鹤越冬季，共有8只丹顶鹤非正常死亡，其中的7只是被毒死，而1只是触高压电线死亡。

　　盗猎者下毒有多野蛮？公开的一则案件报道说，当地三名村民在几个月内就投洒呋喃丹农药数百公斤。

　　盗猎和偷抢海产品资源，在1996年至2002年期间泛滥的原因，是因为市场经济的活跃，海产品和野生动物的需求量增加，价格也在飙升，利益的驱动使之屡禁不绝。

　　“很难管，给我一个团的兵力也管不住。”陈浩说，仅一个核心区的保护已经使管理人员疲于奔命，而纵观分布于500多公里海岸线上的整个保护区管理，只有50多人的保护区管委会力不从心。

　　盗猎和偷抢是直接影响到丹顶鹤生存的违法行为，而慕名而来的观鸟者也一直让管理人员头疼。

　　“有些人说起来是鸟的爱好者，也有一些是摄影师，他们来我们很欢迎，但是他们的做法也在影响着丹顶鹤。”陈浩说。

　　最典型的，莫过于拍照。在非核心区域的保护区范围内，也有丹顶鹤活动，摄影爱好者却并没有耐心等待，他们架好设备等不来丹顶鹤起飞，便开始骚扰丹顶鹤，逼迫其飞起来，而为的就是一张照片。

　　现在，丹顶鹤每年接待的游客10万人次。

　　市场的繁荣，旅游的兴旺，都在一步步地挤占丹顶鹤的生存空间。丹顶鹤是一种非常敏感的动物，野生丹顶鹤对人类高度戒备，这也是记者在核心区内随巡护人员察看时被要求不得下车的原因。

　　但相比另一个威胁而言，这些都已经不是重点。零散的人类活动带来的困扰，已经远远被正在兴起的另一个群体人类活动替代：方兴未艾的沿海大开发。

　　沿海大开发之忧

　　去年，苏北沿海大开发被上升为国家战略，作为拥有江苏沿海最长海岸线的盐城也将之作为了一个重中之重。

　　盐城市成立了“沿海办”，不仅如此，每个沿海的县市也都相应地成立了这个机构，各个县市的目标非常一致：走近大海建设码头，发展临港产业，上马诸如风电、火电这样的大型的能源项目，而这些已经做的、正在做的项目通通都放在了海边。

　　由北向南，响水陈家港、滨海港、射阳港、大丰港，每个县市都紧跟着国家战略这一“几代人的梦想”，提出了大港大产业的发展理念，想以此甩脱苏北落后地区的帽子。

　　但是，盐城滩涂千百年来都是丹顶鹤的地盘，人类的进入、大港大码头的建立、临港工业区的建设，都在挤占着丹顶鹤的生存空间。

　　“如果说以前是老百姓在和丹顶鹤抢资源的话，现在和丹顶鹤抢的，就是政府。”当地一政府工作人员这样评价。

　　政府与保护区的最大冲突，就是土地。而这也被认为是盐城沿海开发的最大优势所在——廉价的土地。

　　在江苏省环保厅网站上，记者看到了环保厅发给射阳县政府的一封处罚函件，称射阳县海洋渔业局下属企业在保护区内围垦，在通知县政府后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应，遂发此函要求其阻止围垦并报告处罚情况。

　　环保厅的函件特别指出“保护区在国内国际上有重大影响”，以此督促地方政府强化监管。

　　类似的争端不断，经济利益的驱动，让越来越多的利益方把视线投向了这片尚未被人类过多涉足的滩涂——

　　“一个投资上千万元、存栏规模在20万头的养猪场未经批准正在缓冲区内施工，保护区管理处发现后立即叫停……”

　　“保护区周边一个县的主管副县长专门登门拜访，这个县规划建设一条投资达数亿元的高等级公路，其中，经过保护区缓冲区的线路有约20公里长。保护区管理处断然加以拒绝，要求其改变线路，重新选址建设……”

　　这些是丹顶鹤保护区交给江苏省环保厅的材料，公开于网络之上。这是些零星的工程和建设项目，而在大的项目面前，保护区已经为它们让了路。

　　据了解，2007年，丹顶鹤保护区的面积做了一次重新划定，整个保护区的面积由创设之初的680万亩锐减为420万亩，少掉了260万亩，缩水了38%。

　　少掉的260万亩从此不再是丹顶鹤保护区的范围，成了地方建设的沃土，新建起的港口、工业区、风火电项目，占据了丹顶鹤之前的活动区域。

　　其中的风电项目最受质疑，有学者称风力发电机为“鸟类的绞肉机”。更有研究表明，有风力发电机组的区域，野生鸟类的意外伤害很大部分是由发电机造成，从鸟类尸体上发现有骨折情形。

　　“保护区内的建设依分区的不同，审批权限和级别不同，对地方政府而言成本很高，比如核心区内如果要开工建设一些项目，必须要报国家批准。”保护区办公室主任陈浩说，前几年保护区自己要开工建设一个电教楼，这个项目的审批也在路上走了整整两年才下来。

　　对地方政府而言，保护区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麻烦”。

　　据当地一人士称，在保护区所涉的县市基层政府的眼中，“用这么一大块地就养这几只鸟，太不值得”已是共识，并且根深蒂固。更曾有某县一负责人在大会上公开提出:“我们要这个保护区干什么？我们不需要保护区在这儿。”

　　这样的表达，是地方经济发展的迫切需要，其中土地是核心。

　　盐城市政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地媒体报道说，近年来，盐城市政府和沿海五县（市）政府签订了珍禽保护工作目标责任状，以此给基层政府施压。

　　报道说：“随着沿海开发的深入，我市仍将继续坚持保护优先的原则，将珍禽保护作为沿海开发的重要前提和必备条件。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私自围垦新生滩涂，不得向珍禽保护区滩涂超标排放污染物。”

　　而当地人士则认为，这样的报道会出现，正是因为这种现象已经出现。

　　在大丰港码头，记者看到，港区正在建设码头的二期工程，绵延数公里。大丰港区邻近的王港保护区，保护区工作人员曾在去年观察到19只丹顶鹤在此越冬，到了今年，只观察统计到了2只。

　　而在麋鹿保护区周边的丹顶鹤保护区，1996年前后曾有150只左右的丹顶鹤栖息，到了现在，数目是零。这儿的问题是人为的围垦造田，丹顶鹤无处栖身。

　　丹顶鹤在沿海大开发面前，举步维艰。

　　不会说话的丹顶鹤代言人

　　即使是丹顶鹤保护区本身也不断遭受质疑，前不久，有网络媒体质疑其将核心区的水面承包出去，用作创收。

　　对此，陈浩称这是一个生态恢复工程，是经过环保部门和政府批准的，而其是三方得益，“鹤能获得水和食物，地方能解决就业，而保护区也能创收。”

　　陈浩之所以不排斥创收，是因为他觉得国家的补贴远远不足以支撑保护区的运作。

　　“保护区50多个人中，只有30个事业编制，其中又只有15个人是财政供养，其他的都是要靠自身的创收。”

　　保护区的另一位负责人则抱怨，这个正处级单位的一年汽车费用只有8000元，却要进行500多公里的海岸巡视。

　　不过相比其他类似的保护区而言，他们已经觉得自己并不是最差的，“有一个同样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了四年了，不给编制，没有拨款，你说这个保护区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

　　但记者在采访中的感觉是，丹顶鹤保护区工作人员26年来的付出，远盖过这些争议的声音。

　　“一年3万多，家远离市区，在海边的滩涂上风吹日晒，夏天蚊虫叮咬，冬天酷寒袭击，我们都忍下来了。”陈浩说，很多人也曾想过在当地安家，但孩子的教育让所有人打消了这个念头。

　　保护区里一些双职工的家庭，夫妻俩常年无法团聚是很普遍的现象。不断的值班，下到保护点值守，是家常便饭。

　　盐城丹顶鹤保护区成立后不久的1987年，来自东北的养鹤姑娘徐秀娟因寻找走失的天鹅而不幸溺水牺牲，由这个浪漫凄美的故事创作的歌曲《一个真实的故事》广为传唱，也让更多人了解了丹顶鹤保护。

　　徐秀娟和这首歌已经成为了丹顶鹤保护区的形象代言人。

　　“我们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我们代表着不会说话的丹顶鹤，也是同样不会说话的我们后代的代言人。”陈浩说。

　　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整个保护区的野生丹顶鹤数量都在减少。

　　有媒体报道了近年来到盐城越冬的丹顶鹤数量，呈逐年减少态势：2007年为654只，2008年为601只，2009年为502只，今年仅有477只。

　　“实际上，核心保护区内的丹顶鹤数量并没有减少，今年共有399只。”陈浩介绍。而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即核心区的保护严密，丹顶鹤的生存环境得到了保持。

　　而面对不断向东朝着大海的经济发展趋势，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也觉得很是无奈，由省环保厅和盐城市政府双重领导的丹顶鹤保护区，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去为丹顶鹤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我们的目标是死守核心区。”陈浩的话颇有悲壮意味。

　　未来会怎样？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不回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一些人认为，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延缓丹顶鹤灭亡的时间。

　　因为沿海开发的国家战略势在必行，更因为盐城抓住的是难得的发展机遇。在发展家乡经济这个看起来似乎更突出的问题面前，保护区人也在犹豫，到什么程度才是平衡点？

　　没有了保护区的丹顶鹤，从东北飞过来要两个星期的丹顶鹤，有一天可能真的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孩子，它们有可能在港口码头的桩基下、在发电厂和工业区的围墙边寻找自己的栖息地，而它们在高空飞翔时，会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脚下是旋转着的风电扇叶，蒸腾着热气的烟囱。

　　这一天，或许迟早会到来。

　　□快报记者 言科 盐城报道

　　记者手记

　　城市规划图：丹顶鹤的判决书？

　　丹顶鹤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夕阳的余辉中，丹顶鹤的身姿被勾出了一个优雅的弧线。在这样的画面面前，我只能感慨于造物主造物之神奇。

　　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告诉我，野生丹顶鹤很少生病，在面对大自然各种病毒的侵蚀之时，它们仿佛有着天生的免疫力。正如传统的文化如“松鹤延年”所表达的，鹤的理论寿命可以高达六十年，在鸟类中也是长寿者。但即便如此，它仍然是低等动物，而主宰这个世界的是高等动物，是我们人类。

　　丹顶鹤的命运由我们掌控。我们就可以划定它的生活范围，让丹顶鹤们必须接受这样的裁判，它们只能在这个保护区内活动，离开就意味着遭受毒杀，遇到枪口和无处觅食。或者就像国外一些地方做的一样，让丹顶鹤等待着人类的喂食，不必迁徙，也无需飞翔，由候鸟转变成家养的宠物。

　　这已是大部分野生动物的命运，丧失天性，面对人类的驯化俯首帖耳。丹顶鹤能够拖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它的幸运，它的栖息地是在盐城，一个相对落后的经济欠发达地区。但这也是它的不幸，因为盐城地处东部沿海地区，经济的发展已是必然。

　　由丹顶鹤保护区出发，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所到之处都能发现一些立于路边的规划图牌。码头港口，临海新城……规划图上的红绿地块，紧凑的时间表即勾勒出了一代人的雄心壮志，却也是给丹顶鹤下达的一份判决书。

　　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是一个老话题，也是一个看起来似乎不可调和的矛盾。盐城因为种种原因发展滞后，千万盐城人有权利获得更好的生活，但是非并不难判断，事情也许并不一定是两个极端，经济与生态并不一定找不到平衡点。在选择发展步骤和产业形态上，需要决策者有足够的智慧。

　　“也许再过若干年，我们已经有了钱，但这钱已经买不回我们曾经拥有的丹顶鹤了。”保护区一位工作人员说的是实在话。

　　快报记者 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