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已过,眼看虎年春节就将来临。然而在这节骨眼上,偏偏有网友反其道行之,在网上评选出“观众再也不想看到的十张脸”,赵本山、郭达、巩汉林、蔡明、小沈阳、冯巩、潘长江、姜昆、黄宏、郭冬临统统入选,本山大叔还以“五星”在票选中夺魁。人民网观点频道对此制作一期《今日话题》,网友踊跃留言,对于赵本山该不该在春晚“退位”、春晚要不要给予新人更多表现空间争执得难分高下。
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以下简称“春晚”)从1983年正式在电视上播出以来,每年都会准时与全国观众相约于除夕之夜。然而20多年过去了,随着社会文化产品种类的丰富、观众审美倾向的转变以及春晚所承载的叙事功能的升格,近几年关于春晚要不要“变脸”的争议声几乎随着每年年三十的鞭炮声同时响起。记者采访发现,“挺晚派”与“倒晚派”各持己见,不同人群对待春晚的态度不尽相同。虎年春节将近,关于春晚变或不变的争论,又一次拉开帷幕……
“挺晚派”:“80后的我喜欢边看直播边发帖” 26岁的北京姑娘吴祯与春晚同龄。作为典型的“电视儿童”,从她记事开始,家里的过年都少不了央视春晚的陪伴。年纪并不大的吴祯对于春晚经典节目的回忆可以追溯到1987年台湾歌手费翔演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当时我只有四岁,从姥姥家的14寸黑白电视机里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叔叔穿着西装边唱边跳。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跳舞时不断挥舞的手势,因为在随后几年里,我不断被长辈要求在众人面前表演那个经典动作……”
费翔在春晚舞台上燃起的“一把火”被普遍认为是台湾文化“登陆”的标志性事件。那一年,费翔的专辑《跨越四海的歌声》在大陆狂卖160万盒。自此之后,潘安邦《外婆的澎湖湾》、潘美辰《我想有个家》、姜育恒《再回首》等台湾歌手的歌声伴随春晚舞台飘入了大陆的千家万户。
“对于很多80后来说,春晚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我们有机会接触港台文化,而春晚也给港台歌手打开一条通向内地市场的捷径。即使像王菲这样当时已经红透香江的大牌,我身边很多她的粉丝都是从1998年春晚上的《相约九八》才认识她的。”吴祯说。
小虎队、张信哲、刘德华、范晓萱,直到近些年的容祖儿、周杰伦,几乎每年港台地区的“年度艺人”都会被邀请参加春晚的演出。1995年,《忘情水》被刘德华演绎之后,迅速变成传唱度极高的“街歌”;1998年,范晓萱操着稚嫩声线演唱的《健康歌》,很快也成为80后心中的经典;2008年,周杰伦的《青花瓷》带领那一年的“中国风”越飘越远。
“虽然这几年出精品的比例有所降低,但春晚仍不断试图推陈出新”,吴祯说,“去年"英伦"(宋祖英、周杰伦)共唱的《本草纲目》与《辣妹子》就能体现这种与时俱进的姿态。他们开始关注来自网络的声音,会用一种比较包容的态度对待新事物甚至是恶搞。”
按时收看春晚对现在的吴祯又有了新的意义。她开始抱着笔记本边看春晚直播边发帖参与网上讨论。“网络平台的出现,让年轻人坚持看春晚有了个很棒的理由。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讨论直播过程中的花絮与八卦,也让除夕之夜不那么单调乏味。”
记者在80后、90后“聚居”的天涯社区“娱乐八卦”板查询到,去年仅除夕、初一两天,就有500多篇主贴涌现,而春晚直播讨论帖则被网友盖到了1万多层。神秘“蓝衣女”、被镜头take八次的某CEO,或哪些节目出现了置入性行销广告……都成为网友津津乐道的谈资。
80后的父辈则更期望从春晚获得怀旧的满足。李京明,某出版社资深编辑,他对于春晚最久远的记忆是第一届春晚上哑剧演员王景愚表演的《吃鸡》。
“我尤其喜欢有中国古典文化气息的戏曲、杂技和魔术表演,我认为中国人对传统的、古典的事物比较容易有持续的好感,而春晚可以说是沟通民族艺术精华与普通观众的一座桥梁。作为一个对春晚不抱有过高期望的观众,我愿意以平和的心态欣赏每一届春晚。”
在海外过春节的华人对于春晚有着更特殊的感情。学习精密仪器仪表专业的杨小麟,2008年作为交换生来到法国北方重镇——里尔开始留学生涯,2009年,他第一次在异国土地上过春节。他和其他25名中国留学生一起坐在学校温馨的小饭堂里,边吃火锅边收看春晚的网络直播。
“法国可没什么中国年的气氛。我们自发从学校附近的中国食品店买来羊肉片和调料,动手为自己准备年夜饭。因为中法有将近7小时时差,我们的除夕之"夜"其实是在下午度过的。在国外过春节,收看春晚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因为这很容易让气氛从沉闷变得欢快。很有意思的是,一位热爱中国文化的法国同学兴致勃勃地陪我们一起看春晚——当然他看不懂相声和小品,我们告诉他,那是"中式talkshow"。”
“倒晚派”:“春晚的北方重口味让我爱不起来” //在广东佛山人陈丽敏的脑海中,“春晚”是个“语焉不详”的概念。在赴南京读大学之前,她在家乡度过的18年时光都未与春晚有过接触。
“我直到上大学被北方同学问起,才发觉原来没看过春晚也是新闻。除夕晚上,我和家人会边吃汤圆边看电视,但看的一直都是香港翡翠台的节目。同学偶尔也会看看春晚,但我们从没在茶余饭后对此交流过任何感想。”
而在湖北宜昌的薛慧记忆中,虽然春晚也伴随她的成长,但“大多只是充当背景音乐”。
“除夕当天我们最重要的节目是吃喝。年前各家忙活的腊鱼腊肉、鱼糕肉糕这时会闪亮登场,珍珠丸子、扣肉、蒸肉这些传统年菜也必不可少。长辈们会坐在一起打麻将,而春晚会作为背景音乐空响着,偶尔会抬头瞄上两眼,碰上大家聊得口干舌燥时兴许能一块儿看上一两段。”薛慧说。
关于收看春晚的南北方差异的讨论近些年在网络上十分热络。虎扑社区有个相关讨论帖从牛年眼看就要被顶到虎年。grant_hill33于去年大年初三发了个帖子《春晚北方人的幽默,南方人有时很难理解》。他写道,“或许我是南方人的缘故,对于春晚不打字幕尤其反感。如果没有字幕的助阵理解,不是北方语系的人很少能感受到北方人的幽默。”来自南方的网友大都跟帖表示赞同,“春晚的北方元素太多,不止语言如此,甚至是风俗习惯也被反复提及,比如"家家户户过年吃饺子",这让南方人很难产生共鸣”。
其实春晚栏目组并非没有尝试去调剂南北方不同的欣赏口味。1996年,春晚首次实行异地联合直播,北京、西安、上海三地连线,节目穿插播出。分别由不同地区老演员李丁、李琦、童正维出演的小品《一个钱包》便是融合北方、大西北与南方语境的代表作品。小品讲述了同一个丢钱包的事件发生在不同地区所引发的不同后续故事。北京的老大爷热情而略带夸张地教育完失主后将钱包返还;陕西朴实的农民夫妇看也没看就把钱包还给了失主;而上海的中年夫妇则在盘问过无数个问题之后才将“皮夹子”还给焦急万分的失主。
这个小品虽然出现了少见的南方方言和南方风格,但以上海人为代表的南方群体却被塑造成“精明小气”的形象,因而未讨好南北两方的观众。2006年的春晚还出现了四川方言小品《耙耳朵》,湖北电视台选送的《招聘》,反响均不甚理想。南方小品,移植到春晚的舞台,似乎总有“水土不服”的困惑。
“南方小品里有我们熟悉的语言环境,比如用湖北方言将生活中乐事甚至怯事摆到大舞台上,同时又带有地方性特点的表情和动作就十分搞笑,”薛慧说,“如果这些元素不能原汁原味地在春晚舞台上呈现,而只是简单地用脸谱化的方式呈现,就很难捕捉到南方小品真正的特色。”
春晚企图调和南北方口味的努力仍在继续。2009年岁末,在沪上大热的“海派清口”演员周立波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春晚的总导演、总策划和语言类节目导演赶赴上海和他恳谈了4个小时,但最终周立波以“档期冲突”为由作罢。究竟是春晚给予南方作品的创作空间不足,还是南方演员“知难而退”,还需要时间给我们答案。
面对“山寨春晚”挑战,正牌春晚该如何改进? //对于近两年呼啸而至的“山寨春晚”现象,传播学博士、中央民族大学文传学院教授张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央视春晚代表着对主流文化和价值观的认同,而“山寨春晚”则是一种亚文化现象,是文化多元化的产物,是草根、弱势群体或者边缘人群表达诉求的平台,两者各有定位,互为补充。他认为,从未来的发展来看,“山寨春晚”还可细分,以满足社会各个阶层欣赏需求。
如果说“山寨春晚”让来自民间的话语紧密参与其中是其最大吸引力的话,那么正牌春晚是否可以借鉴这一点,则是留给业者思索的课题之一。
上海师范大学教授翁敏华认为现在人们对春晚的不满主要不是针对节目内容,而是不知道怎么参与进去。她说,20多年来,央视春晚在给中国人带来莫大的兴奋和快乐的同时,也应看到“春晚”这种形式本身就存在着缺陷——民众成了“看客”,“看节”取代了过节。日本人过年也有类似“春晚”的电视文艺晚会,叫“红白歌会”,一支红队一支白队,斗歌,斗整整一夜,唱的都是老歌。民众则一边看电视,一边自己也“斗”,单位同事、学校师生,甚至家里人,统统分作两派,有的喜欢红队,有的支持白队,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欢声雷动。这样就有参与感、狂欢气氛,就不会是局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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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春晚让费翔一举成名 //
1998年王菲与那英“相约九八” //
2009春晚“英伦配”成为经典 //
2009年春晚《不差钱》让小沈阳红了一整年 //
2010年春晚“小虎队”重聚首 // (来源:人民网-社会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