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后两名欧洲涉赌球员坦言:一次赌球输掉所有

　　四十年后两名欧洲涉赌球员坦言悔恨

　　一次赌球他们输掉所有

　　◎文/《青年周末》记者 余倩

　　离此次中国足坛赌球丑闻最近的，即是去年12月，被欧足联称为“欧洲历史上最大的赌球丑闻”。一共有至少200场次的球赛被操控，警方已逮捕17人。他们对媒体承认，仍然在对一些比赛进行调查，调查对象中还包括3名裁判，以及一名与欧足联有关的人员。

　　据《卫报》去年12月的报道，欧足联坦承这200场次的赌球比赛，只是冰山一角。被扣查的现金和财物价值超过100万欧元，至少200人被怀疑参与赌球，包括32名选手。调查涉及欧洲联赛的9个国家——德国、比利时、瑞士、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土耳其、匈牙利、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和奥地利。还涉及到欧洲联赛的12场比赛，欧洲冠军联赛的3场比赛。欧足联新闻发言人彼得•利马谢（Peter Limacher）称，这是“欧洲历史上最大的赌球丑闻。”

　　2009年3月，欧足联开始针对一家欧洲足球俱乐部进行调查，其被发现在与亚美尼亚俱乐部的比赛中操控比赛。自然，这样的结果即是，俱乐部被禁赛8年，不得参加任何欧洲足球赛事，而该俱乐部的主席和球队前队长分别禁赛终身。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Michel Platini）当时透露，他们正在努力消除比赛假球，而据欧足联估计，09-10赛季将有27000场次比赛操控。

　　自德国波鸿警方和检察机关揭开欧洲足坛抓赌风暴的序幕之后，此次调查的赌博集团又被爆出另一恶行，为了控制比赛，赌博集团不惜买通球队队医及所下榻高级酒店的厨师，对“不听话”的球员实施下毒，以达到阻止球员出场比赛的目的。“他们使用了‘俄罗斯式’手 段向某些球员下毒，最终导致这些球员无法出场比赛。 ”

　　所谓“俄罗斯式手段”实际暗指当年叛逃至英国的前俄罗斯特工利特维年科在英国因铊中毒而死。

　　针对此次丑闻，欧足联秘书长詹尼•因凡蒂诺（Gianni Infantino），于去年11月20日发表声明：“欧洲足联将要求法院对任何卷入这种弊端的个人、俱乐部以及官员处以最严厉的制裁。”

　　在进入21世纪以来，欧洲足坛已经有好几起关于赌球的调查，包括2005年德甲联赛丑闻，以及2006年意大利足球丑闻，其中，后者直接导致尤文图斯首次被降级。

　　赌球和卷入其中的球员，显然没有足够重视1964年英国博彩丑闻的两位当事人，在40年后讲述当年经历的懊悔。

　　1964年，8名职业足球选手因假球罪行被判入狱。靠操纵比赛赚钱多年的退役球员吉米•高尔德（Jimmy Gauld），在1962年12月，联系谢菲尔德周三俱乐部（Sheffield Wednesday FC）的球员大卫•莱恩（David Layne），以确定新的赌球目标。莱恩表示他们对伊普斯维奇队的比赛很可能输掉，并提议让他的队友彼得•斯万（Peter Swan）和托尼•凯共同参赌。三名周三俱乐部的球员都打赌自己的球队会输掉比赛，并赢得了赌注。

　　1964年，其赌球行为被揭发、入狱、禁赛。40年后，两名当事人现身说法，回忆因一次赌球而彻底改变的人生。

　　■只赌一次，禁赛终身

　　——2004年，托尼•凯对1964年丑闻的自述，刊登于《卫报》

　　1962年，我用50英镑打赌我的球队会输给伊普斯维奇。然后我们输了，2比0。后来这场赌球被发现了， 1965年我被定罪了，罚款150英镑，终身禁赛，还被判处4个月监禁。

　　在对我的案子总结陈词时，法官说：“警方已经进行了全面调查，但他们没有发现你参与其他赌局或比赛。”但是我仍然被指控操控比赛，那时我已经进入英格兰国家队了，但因为这个，我失去了一切。

　　莱恩在那场比赛前，凑到我跟前说：“你想什么呢？”我说：“唔，我们在这个地盘可从来没赢过。”他说：“给我50英镑，比赛完了我给你两倍的钱。”我觉得这可是个很好的交易。

　　事情被曝光的时候，我已经转会到埃弗顿了。那是个周六晚上，1964年，我正在利物浦一个夜店里， 一个朋友跟我说：“你成了报纸头条啦，那场对伊普斯维奇的比赛！他们说你下注了，博彩公司都疯了，因为他们那周损失了3.5万英镑。”

　　我觉得很恐慌，这不是我想做的，我一直就是想好好踢球，可是这事情跟吉米•高尔德有关那可就糟了，他已经赌球多年。

　　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传言说足球比赛被操控，可是没有人能证实这一点。高尔德认识莱恩，莱恩就是那场比赛的中间人。我从来没见过高尔德，但有一天，他就出现在我利物浦的家门前，然后自我介绍说他是莱恩的朋友。他说想跟我聊聊，于是我就跟他坐在他车里说话。他开始向我抛各种问题，企图让我犯糊涂。他问，你会不会为了一笔钱去操控比赛。我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当时我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对我们的谈话录音。

　　那盘录音带后来就被用作我赌球的证据，而尽管这个带子的对话没什么连贯性，你也听不到什么，可是它就是作为一个证据成立了。

　　最后，高尔德被判了4年，因为他是有组织的操控比赛。在案子宣判前，我们被关在诺丁汉的一所监狱里，一个星期。那儿整个地方都发臭了，除了我还有大约12个其他球员，我那个时候才明白，哦，这些事情都是有组织地进行的。

　　后来我在利兹一个监狱里服刑。起初其他犯人都管我叫骗子，说我作弊。但监狱长对我很好，他是个忠实的利兹球迷。

　　不久以后，我就被释放了，可是问题是，没了足球我该怎么生存下去呢，太难了。于是我去了西班牙，可在那儿过了12年后我不得不离开，因为我卖的一颗钻石被发现是假的。我回到谢菲尔德找我的爸爸，却看到头条新闻“托尼•凯贩卖假钻石正被警方通缉”。我赶紧去机场，飞往巴塞罗那，然后转机去了塞维利亚，后来在贝尼多姆踢球。

　　像利物浦和阿森纳那样的俱乐部会到贝尼多姆来打打比赛，我们都能打败他们。因为他们晚上会出去喝酒，我们呢则把比赛安排在下午3点，那个时候天正热。

　　四年以后，我逃回谢菲尔德看一个朋友，结果被捕了，因为那颗假钻石。在牢里呆了一个星期，罚款400英镑。

　　我热爱足球，这是我所了解的唯一的东西，我也只想踢足球。我最幸福的时候是，当我2003年回到埃弗顿，去参加它的百年庆典。我为埃弗顿成为联赛冠军打过44场比赛，百年庆典那天，我步行到球场，球迷们居然起立鼓掌欢迎我。他们的热情对我来说就是一切，他们仍然记得我。

　　我为自己参加了赌博感到后悔吗？是啊，我觉得我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赌这场球我只赢了150镑，但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到此结束了，毁了。他们拿走了我心爱的足球，而我到现在都没有从中走出来。

　　（托尼•凯在被曝光参与赌博前，于1962年以6万英镑的身价转会埃弗顿，成为当时英国最贵的球员。他现在居住在伦敦南部。）

　　■从头号球员到弃儿

　　——2006年，彼得•斯万，接受《泰晤士报》采访

　　那是50英镑的赌注，盘口2比1，如果伊普斯维奇城队2比0赢得比赛，他们就能赢得两倍赌金。而这场博彩丑闻的背后，是报复邮件，是街头斗殴，以及腐臭的牢房。“我死了以后，这些问题还是会从坟墓里涌出来。”彼得•斯万说。

　　“如果要是说有球员不赌球，我会很惊讶的，”斯万说，“有钱的地方就有欺诈，即便是再诚实的人也会有诱惑。我当时可以不去赌，可是诱惑就在那儿。我敢肯定有帮忙的裁判，在我们那个年代，有很多人都说赌球是出现在一些等级比较低的联赛中。我们只不过是替罪羊，他们不得不把我们给办了，杀鸡给猴看，大家都赌。”

　　2006年，斯万67岁，在接受《泰晤士报》关于当年赌球事件的采访时，他很少谈及自己在那场赌球中的作用，有时甚至流下泪水。

　　“莱恩和我都多次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斯万说，“我们多傻啊。”我被终身禁赛了，而那之后有一次，我只是给一个酒吧的球队踢球，结果他们因为用了我而收到罚款单。

　　“我甚至没法去看我儿子卡尔的比赛，就像他们已经把我的腿给砍了一样，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我们公平公正地输掉了比赛，”斯万说，“虽然要想吃个黄牌或者摆个乌龙，对我来说很容易，谁会知道呢？”

　　这起赌球的调查从高尔德开始，他想赚上一笔，于是告诉《周日人物》（Sunday People）说他有个能震撼足球圈的故事，而且还有和莱恩的聊天录音来证明他的故事是真的很有料。当1965年，法庭开始审理此案时，莱恩只肯承认赌球。斯万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走上证人台的。“他们扭曲事实，”斯万说，“我的律师阿诺德，一直对此案很乐观。但开庭那天，他钻进我的车问我，‘你准备好去坐牢了吗？’我说，‘你开玩笑吧’。但是他告诉我说：‘所有的证据都对我们很不利。’我都快吓死了。”

　　斯万同样被判4个月监禁，且终身禁赛。他曾被誉为英伦“头号球员”，而那件事后，他只是个弃儿。

　　“我有一根吓人的棍子，”斯万说，“我妈妈平时会打电话，然后说，我的兄弟周六又要跟谁谁谁打架了，他们总是因为那些人说我而惹上麻烦。但最糟糕的还是我的孩子，他们受到的谩骂。我得常常去见校长，此外还会收到各种邮件‘你他妈的从来都是个混球’之类的话。”

　　高尔德从《周日人物》那里拿到了7000英镑的酬劳，但也将这场博彩丑闻暴露于天下，他被判刑4年。斯万的终身禁赛在其出狱后7年解除了，他又重新回到了老东家周三俱乐部。意大利媒体曾称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中前卫，而他重新为老东家征战之时已经34了，这也只是一个“如果没有当初”的故事后记。

　　■前车不足以为鉴 丑闻频发

　　体育竞技博彩其实很早就有，人们也很早认识到了其中的危害。基本到了19世纪末，赌球在大多数国家都属非法行为，但这并没有阻止赌球的泛滥。而除去球员和随队人员，裁判也逐渐成为赌球丑闻的主角，2004年起，葡萄牙联赛、德甲和巴西足坛爆出的一些丑闻都是由裁判控制比赛结果的。许多体育专栏写手都猜测，在高级联赛里，球员的工资很高，裁判则相对低，因此在此类比赛中裁判更有可能成为赌球的配合者。

　　现在，赌球已经成为当今商业足球的很大一部分，主要的网络博彩公司开始成为足球俱乐部的赞助商，甚至有的成为联赛赞助商。赌球丑闻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公众视野。

　　◎1999年2月，一个马来西亚博彩集团被揭发，他们贿赂一名保安，企图安装遥控器用以损毁英超球队查尔顿氏球场的地面泛光灯。如果比赛因此在中场后暂停，那么投注的结果就会成立。随后的调查显示，该集团曾在1997年11月，于西汉姆联队主场实施此手段赢得赌注，并在同年水晶宫对温布尔登的主场比赛中故伎重演。

　　◎2000年10月，意大利足协表示发现8名球员参与假球。3人来自意甲球队亚特兰大，5人来自意乙球队士托尔斯。双方球队在当年8月20日的比赛中造假，亚特兰大在上半场攻进一球，士托尔斯在终场前3分钟将比分扳平，亚特兰大成功进入第二轮的比赛。比赛前有大量可疑的赌注压在上半场1比0，全场1比1的平局结果上。

　　◎2004年6月，南非有33人涉嫌假球被逮捕，其中包括19名裁判员、俱乐部官员，一名比赛专员，和一名南非足协官员。

　　◎2005年1月，德甲丑闻。德国足协和德国检察官指控，裁判罗伯特•霍伊泽参与赌球。霍伊泽后来承认指控，并与克罗地亚赌博集团有关联。他还暗示其他裁判和球员也参与操控比赛。此后，他被禁赛终身。同年3月，另一名裁判多米尼克•马克思也因受霍伊泽牵连被捕。后来，霍伊泽又透露，曾参与操控国际比赛裁判人选和涉赌欧洲冠军联赛和欧盟杯，并最终被判2年零5个月监禁。

　　◎2005年9月，巴西足坛假球丑闻。一家巴西杂志揭露两名足球裁判接受贿赂操纵比赛结果。随即，当地体育部门下令对巴西甲级联赛的11场比赛进行重播。两名裁判都被禁赛终身，并受到刑事处罚。

　　◎2006年，意甲“电话门”。联赛冠军尤文图斯，以及顶级球队AC米兰、佛罗伦萨和拉齐奥都涉及其中。这些球队被指控操纵、选择裁判，甚至世界杯中的超级球星，意大利门将布冯都被指控参与造假。丑闻爆出后，尤文图斯被取消冠军头衔，所有四支球队禁止参加06-07欧洲俱乐部比赛，除AC米兰外，其余3支球队被强行降级。4支俱乐部进行申诉后，只有尤文图斯仍被降级，而AC米兰最终被允许进入欧洲冠军联赛资格赛第三轮，但尤文图斯的冠军头衔仍被取消。

　　◎2008年，有指控称2006年世界杯，加纳和意大利的小组赛、加纳和巴西的16强比赛，以及意大利和乌克兰1/4决赛，都被一家亚洲赌博集团所操控。德国足协和德国足球联赛联盟经过调查，发现2004年两场德甲比赛也遭控制。

　　◎2009年6月，美国底特律联邦大陪审团指控6名托莱多大学前运动员，参与受贿，影响2003-2006的比赛安排，3名足球队员，3名篮球队员。此案被认为是美国同所高校涉及两项运动的第一次重大赌博案件。

　　◎2009年欧洲赌球丑闻爆发，德国警方逮捕17人，因涉嫌操控9个国家至少200场球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