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妈妈不晓得还有多少个15年可以找你”寻女15年的秦元英哭道 |
来源:etv《法制周报》
寻亲家长都不介意被揭伤疤 每天吃一顿饭10多天不洗澡
“寻子联盟”带着希望前行
《法制周报》记者 李俊杰 实习生 黄秋霞/文 记者 周涛/图
15元一晚的小旅馆、每天只吃一顿热饭、10多天不能洗澡……为了寻找失踪的孩子,“寻子联盟”中这群常年流浪在外的父母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辛酸和苦痛。然而,信念让他们一往无前。
长沙,被这些家长选定作为了他们寻子计划中的第8站。2010年1月23日,《法制周报》记者用一天的时间全天跟踪采访“寻子联盟”,试图窥探这支特殊队伍中鲜为人知的故事。
“宝贝,你要找到回家的路”
1月23日上午9时,长沙高桥大市场。绵绵细雨中夹杂着冷风,气温只有3摄氏度。
在一条七弯八拐的小巷中,记者找到了“寻子联盟”的临时住所——两间约20多平方米的小房间。4张小床,是10位寻子家长在长沙2个晚上的栖身之所。
“15元一张床,便宜。”每人每晚只需花费几元钱。每到一个陌生城市,寻找便宜的住宿地是联盟成员必做的功课,但更多的夜晚,他们中的部分人都是在面包车上蜷缩着度过。
一间房里,几位父亲正闷头抽烟。“阿姨,您好!”“请不要叫我阿姨,叫我晓红妈就好了。”对于记者的称呼,今年已51岁的秦元英更愿意将自己与失踪多年的女儿联系在一起。在“寻子联盟”,大家都会默契地彼此这样称呼。
寻子家长郭迎春递上的一张寻人启事交给记者,“我女儿很可爱,很懂事的……”提到孩子,这位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孩子丢了2年,我的眼泪差不多流干了。”侧坐在床边的湖南双峰寻子家长贺红玉,边听边擦眼泪,“我家孩子丢了1年了,没半点消息。”说完,指着手里的儿子照片,“你看看,我儿子1岁多时照的,样子多可爱啊!”。
顿时,房间里几位母亲哭成了一团。
接受采访成为必修课
一位家长告诉记者,他们在路上碰到流落街头的小孩都会询问他们的信息,拍下照片,传到网上去,方便丢失孩子的父母辨认、寻找。因此,各地的救助站成了他们每站必去的地方之一。他们一直这样设想:或许某天,他们会在救助站碰到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别人委托寻找的孩子。
上午11时许,位于长沙市人民路的长沙救助站,“寻子联盟”发起人程竹说明来意后,保安十分热情地将他们一行人领进了救助大厅。经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同意,程竹获得了14个流浪孩童的信息,他全都详细地记录在了一个专门的本子上,这个本子上还记录了另外7个省的流浪儿童信息。
“寻子联盟”一行人刚从流浪儿童保护中心出来,一家电视媒体早已等候在外。面对镜头,家长们的伤疤再次被撕开,“我已经麻木了,面对媒体不厌其烦地重复,但是只有这样,我们找到孩子的希望才会又多了一分。”接受采访,成了家长们的必修课之一。
在接受采访过程中,一直在躲镜头的寻子家长冯世红,算得上另类。2006年,冯世红的3个儿子在亲戚家全被拐走。一夜间,冯世红妻子精神失常,老母卧病于床。“话少、坚强”是其他家长对冯世红的印象。肺部有问题的他,随身带着五六种药,否则就会咳血。“孩子丢了,我就没家了,身体不好也只能硬扛着,坚持找孩子。”冯世红咳嗽着说。
和冯世红的情况不同,郭迎春的女儿崔亦婷失踪时刚好7岁。用她的话说,拐走女儿的人她知道是谁,人证物证也都有,却一直抓不到人。
带着希望艰难前行
“我们能否去浏阳走一趟?”31岁的陕西人伍先生对同行的家长建议。
2008年10月10日凌晨,伍先生不足13个月的儿子伍嘉诚被人偷走。伍的一位老乡曾无意中跟他提过,一位在他们老家打工的浏阳人花钱在他们那边买过孩子。“不管是不是我的孩子,我准备将这个买来的孩子照片发到网上去。”伍的意见,立即得到了联盟成员的一致认同。
下午1时30分,因不识路,寻子车转了近1个小时才到目的地。但这样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程竹望着油箱叹了口气,汽油费用成为“寻子联盟”最大的开销。
“寻子联盟”的活动经费主要靠热心的寻子家长资助。大部分的寻子家长,由于身体或时间等原因,未能随队同行。“他们自愿出钱,让我们帮忙找。”在这个队伍中,负责财务管理的伍先生,每次开销后,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将发票整理好,然后公布到他们的网站上,以便所有家长知道每笔钱的走向。
“伟鑫他爸,你说你老婆在家还好吗?”来自北方的杨增建问道,寻子车上,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偶尔转移话题。杨增建结婚5年,妻子接受3次手术才生下儿子杨天赐。“儿子被‘赐’给了可恶的人贩子!”孩子被人拐走后,妻子提出离婚,杨增建有家难回。
笑闹中,谁也不会介意被揭伤疤或开玩笑,同病相怜的经历让他们在心理上多了一层亲近感。
继续踏上未知旅途
晚上18时许,一位曾是“宝贝回家网站”的志愿者宴请大家,这是他们这天吃的第一顿饭。杨增建听说晚餐里有道腊肉,兴奋地手舞足蹈——“这是顿丰盛的晚餐”。
在这顿一共花费85元的晚餐中,程竹等人每人吃了5大碗饭,桌上的菜被一扫而空,“先吃饱点,明天都不晓得有没有饭吃。”杨增建打个饱嗝,略有满足地说。
晚上7时45分许,程竹接到一个武汉志愿者的电话,称由于武汉明天要召开“两会”,路上会有警察维护秩序。“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电话那头不无担忧地说,程竹听罢只是无奈一笑。
浏阳之行,使“寻子联盟”的缺陷暴露无遗,“效率不高,准备不够,浪费时间太多。”可是,程竹却暂时找不到解决之道,“还是边走边看吧”。
夜愈发深沉,在暗黄的路灯照耀下,郭迎春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伍先生接着妻子的电话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走到哪里。”家长唐小军借钱买了台笔记本电脑,他正在将当天拍摄的图片传给另外一家媒体。而另一边,劳累了一天的几位家长打起了呼噜。
下一站是武汉。趁着暮色,“寻子联盟”的面包车朝着新的目标驶去,尽管未来是个未知数,路还得继续往前走。而车窗外,孩子若隐若现的笑脸,显得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