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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文强黑白人生路 从打黑英雄到步入“江湖”

来源:华商网-新文化报
2010年02月03日03:14

  文强其人

  29岁时任巴县县委副书记,37岁起担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达16年,先后指挥破获震惊全国的警匪枪战案、中国第一盗窃案、杀人恶魔张君案,获公安部一等功多次;是闻名一时的“打黑英雄”;他所领导及主管的重庆市公安局刑侦力量一度居全国前列。

  同样是这个人,坐拥占地20多亩的仙女山别墅等8处豪宅,家藏现金、古董等价值过亿元的资产,为至少6个为害一方、作恶多端的大型黑社会团伙提供保护,包养情妇,涉嫌强奸大学生;在他的任期内,全市1400多起命案未破,500名杀人犯在逃。他又被称为“全市最大的黑社会保护伞”。

  原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原重庆市司法局局长文强,在将近40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中专毕业生逐步成长为正厅级领导干部,又在厅级领导干部位置上演变成暗中为黑社会“服务”的“大佬”,完成了人生的多重角色转换。

  去年10月中旬以来,记者奔走于重庆的街巷里弄,寻访文强的发家地和出生地,接触曾在工作中和私下里与文强打过交道的各色人等,力图通过若干故事和细节,还原文强的这段“峥嵘”人生。

  

  贵人相助

  从丢枪警员到县委副书记

  文强出生在原巴县曾家镇,家有三兄弟,文强的哥哥现居西安,据说在当地也颇有地位;弟弟文斌,即重庆女黑老大谢才萍的老公,长期无稳定职业,后染上毒瘾;文强是老二,故也常被人称为“文二”、“文二哥”。

  1969年,文强初中毕业后进入位于泸州的四川省公安学校学习。文强当年的同学、现担任某市公安局支队长的张先生回忆,文强在警校读书时成绩并不好,而且经常和同学打架,气焰嚣张,是个“调皮佬”;当时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组织协调能力,老师和同学没有人看好这个小胖子。

  一位曾与文强共过事的前巴县县委干部,讲述了文强在巴县的“成长”过程:1972年,文强警校毕业后分配到巴县公安局秘书股,成为一名普通警员。在公安局工作的头几年里,文强并不那么顺遂。有一次,文强因公到涪陵出差,竟把枪给丢了。后来枪找到了,局领导帮他作了好几次检查,才涉险过关。

  不过,年轻的文强很聪明。他非常肯钻研,又能吃苦,尤其是工作敬业,取得不少成绩。不久后,他升任科级干部。

  1982年,全国“严打”开始。这时候,文强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贵人”,这就是刚升任巴县县委书记的张文彬。因为经常要向张文彬汇报工作,张文彬对文强有了一些了解。张文彬发现,这个20多岁的年轻人,公安工作能力过硬,作风雷厉风行,在同年龄段的干部中,表现十分突出。1983年,巴县搞机构改革,县委开始组建新的领导班子,而刚好分管政法工作的县委常委到成都学习两年,文强便接替他的工作,坐“直升飞机”连升数级,担任了县委常委,分管政法。两年后,文强又升任县委副书记,时年仅29岁。

  本性初露

  酒后滋事致升迁受挫

  《重庆法制报》一位老记者回忆,1987年,巴县发生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少见的一起大案,公安部一天之内打来3个电话,催问破案情况,这给了重庆公安部门很大的压力。作为巴县县委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文强十分不满意县公安局办案人员的能力和效率,他亲自上阵,指挥和调动数百名民警,跨云贵川三省追捕逃犯,案件很快破获,文强崭露头角。

  1991年4月,文强的“贵人”张文彬升任重庆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巧合的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文强作为一个符合“四化”要求的干部,再次进入组织人事部门选拔的视野。文强被组织部门推荐到市公安局,拟任副局长,按理,本应顺利获任。

  然而,年少得志、自负轻狂的文强,此时已逐渐显露出一些恶劣的本性。一位资深的重庆媒体记者告诉记者,一次,身为县委副书记的文强,在酒桌上喝着喝着和一位副县长吵了起来,文强拿起酒瓶就砸向对方,而对方也不甘示弱,抓过一个酒瓶与文强互砸。还有一次,在一个有市领导在座的酒席上,文强竟对一位同样担任领导工作的同事破口大骂,这让市领导十分难堪。

  这些酒后的劣迹,令文强在接受考察时,其素质和作风受到了一些干部和群众的质疑。文强的提拔暂时停了下来。

  屡立战功

  “打黑英雄”风头出尽

  善于从逆境中奋起的文强很快就用敬业挽回了升迁的挫折。曾与文强共过事的前巴县县委另一位干部赵先生回忆说,就在这之后不久,巴县一个小煤矿突然发生坍塌,当一位市委常委赶到现场时,他看到,时任县委副书记的文强已经亲自下到小煤矿里,正在指挥救援。这不但令这位市领导感到欣慰,也让不少群众感动。

  1992年,文强升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分管刑侦工作。但文强在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这个位置上,此后11年中除了级别有过两次提升外,职务再也没有变动过。

  初任副局长的日子里,文强指挥侦破的重大案件,多次被公安部记一等功,如1992年震惊全国的重庆警匪枪战,1994年中国第一盗案,2000年的重庆抢劫运钞车案,2000年闻名全国的张君案等。因为破获张君案有功,2000年11月,文强升任正厅局级侦查员,不久后又担任了常务副局长。重庆公安部门一位资深的刑警告诉记者,文强办案确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可以说是全国排得上号的刑侦专家。

  

  居功摆好

  酒色成性恶习渐多

  随着在副局长这个位置上越干越久,对各方面的情况越来越熟悉,资历越来越深,成绩越来越大,文强的思想也一天天改变,行为一天比一天“狂放”。并且,陆续地,从各个方面开始,不断地传来一些关于文强的“负面新闻”。

  重庆媒体跑政法线的记者,对文强还是比较熟悉的,不少人表示,大家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他特别爱显摆、爱表现。

  一个经常被提及的细节是,2000年9月19日,张君落网后,文强飞奔而上,一脚踏在张君脸上,然后拿出手机向上级汇报。上级问:“张君在哪儿?”文强答:“在我脚下!张君就在我脚下!”

  爱居功摆好,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文强身上那些充满劣根性的东西,在其牢固的位置和体面的身份掩护下,越来越多地显露出来。

  首先是嗜酒成性的文强又开始酒后滋事了。一次,他在渝中区喝得酩酊大醉,当场就和一位区领导打了起来。接到报告的市公安局局长想把文强叫来训话,哪知文强刚走到楼下,就在大厅里睡着了。

  一位重庆副厅级纪检干部告诉记者,文强最爱喝的酒是路易十三,每次都要消费两瓶以上。

  酒与色常常是连在一起的。与文强有过交道的一些人士表示,这时候,关于文强灌醉女大学生后将其强奸、不惜花10万元带女中学生去开房、与原重庆歌舞团演员何某是情人等等传言,也陆续在小范围内有所流传。

  但令文强最终走上不归路的,还是因为他与黑恶势力的“结盟”。

  步入江湖

  来往大佬皆是“袍哥”

  长于巴南、身材矮小偏胖的文强,性格上十分豪放不羁。重庆市公安局内一位长期与文强在一起工作的民警介绍,文强江湖气息比较重,他说话喜欢带脏字,在细节上不大注意,管理上属于“粗放型”。

  也许正因为这样的性格,文强由最初所谓的“搜集特情”开始,逐渐走入“匪圈”,与黑社会的“大佬”称兄道弟,开始了仕途之外的“精彩”。

  重庆是一个因水而兴的码头城市。比起其他城市,其骨子里有着更深厚的江湖帮派文化传统。清雍乾年间,重庆即有黑社会组织的前身“啯噜”活动。后来逐渐发展为著名的黑社会组织“哥老会”,即袍哥(源出《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民国时期,袍哥与青帮、洪门一起,并称为中国最著名的三大黑社会组织。上世纪80年代初期,新时期的“袍哥”又在重庆滋生和萌芽,逐渐形成带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团伙。

  在这种共同的性格和文化背景下,需要经常与这些“袍哥”们打交道的文强,在警与匪、线人与恶人的区分上,慢慢模糊了界线,迷失了方向,最终融为一体。

  最常被人举出的一个例子是文强与黑社会大佬“二王”的交往。文强不但和黑社会大佬王平在街头吃烧烤,而且高调地出席王平女儿的生日宴。甚至,文强与王平的合影还被公布在媒体上。

  1996年12月,重庆朝千隧道发生枪战,王平涉案,警方虽布下天罗地网,但王平仍全身而逃,到了美国。有消息认为,王平当年就是文强通风报信的。

  “二王”中的另一“王”王渝男,在重庆璧山县白云湖度假村内开设了一个赌场,文强的弟媳谢才萍即是这家赌场的股东之一。2000年10月,一名警察上门查赌,王渝男的手下开枪将其打死,“白云湖”案震惊重庆。然而就是在此案中,文强竟下令将缴获的80多辆车子和数不清的现金全部退还,除治安拘留了少数人外,其他人全部放回。文强的弟媳谢才萍则在警察到来前几分钟溜走。

  媒体后来的报道称,就是从此案开始,文强暴露了他与黑社会千丝万缕的关系,被指为幕后“最大的保护伞”。后来,公安部介入“白云湖”案,由文强一手提拔起来的重庆市公安局治安总队总队长李虹等4名警察被查处。不过,文强和其弟媳的名字在案卷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黯然退场

  等待法律最后制裁

  2008年6月25日,重庆市公安局召开干部大会,宣布文强不再担任副局长,由王立军接任。在会议现场,文强和王立军握了手,文强表示支持市委、市政府的决定。

  这是文强等待了16年的一次职务升迁。不过,文强却分明感到这不是升迁,而是大势已去。

  2008年7月25日,重庆市第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任命文强为重庆市司法局局长。文强加紧了到各处的活动。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往北京跑,希望能打探到一些消息。他甚至还委托陈明亮为他四处活动。不过,这些已经是徒劳。后来的官方消息显示,文强是2009年8月6日在北京参加全国司法厅(局)长座谈会时被限制行动的。

  8月7日9时38分,从北京飞往重庆的国航CA1419航班降落在重庆江北机场,文强在一群便衣警察的簇拥下,被带上不远处的警用防暴车。而“打黑局长”王立军也到机场“迎接”。不过,这一次,他没和文强握手。

  8月13日,重庆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周波正式宣布文强已被双规。

  2010年2月2日,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审理文强一案。

  等待文强的,将会是怎样一个结局?这不但是留给关注重庆打黑风暴的人们、也是留给文强自己的一个最大的悬念。

责任编辑:李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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