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味道

　　提到“味道”一词，人们一般都会很直接地想到味觉和嗅觉的某些记忆，譬如馥郁的花香、可口的佳肴，或清香扑鼻，或浓香四溢，或甜腻饶舌，或酸极皱眉。而我总是会在当下的一些事物、场所中嗅出记忆里一些特别的味道。雨后依旧阴沉的天气总是让我想起高考紧张的味道；某一瓶擦脸油的香味像极故乡黄刺梅的浓香，随之童年的味道便会顷刻之间盈满整颗心；楼下拐角处的那家酸菜面让我想起妈妈的味道；而满街的烧烤味则让我想起奶奶的味道，那是无法抹去的记忆之香。

　　而现在，在雪后初霁的屋檐滴水声中，我嗅到了年的味道。鸡鸣、狗吠、行人、喜气、春联、炮声、美味、氤氲、礼仪……此刻，我走在同样微弱的阳光下，远处是一片迷蒙的烟雾，像极幼时某年的岁末，在冷风中等候很久的我，终于等来了妈妈揭开蒸馍馍的笼盖的那个瞬间，就是那样一团雾气裹着馍馍的香气，扑鼻而来，在阳光下馍馍那样的白，那样的香。虽然妈妈说要等到过年供完祖宗以后才能吃，可我还是觉得过年的喜悦胜过任何的香味。

　　还记得更小时的一个年关，院里的雪堆得很高，姐姐拿炭在堆好的雪堆上画了一个“小黑人”，我便立即回屋找出妈妈给我买的过年的新衣服要给她穿，不幸恰好被妈妈发现，挨了一顿骂。看着湖边不知道谁用雪堆起的一个“流氓兔”，我恍惚间嗅到了那个“挨骂”的年味。

　　按照村里的习俗，过年那天，各家都要去村外的一个庙里烧香祈福。记得有一年雪下得很大，即便已经放寒假了，妈妈仍不允许我出去玩，怕下雪天在外面玩会冻病了。为了安抚我爱玩的心，只是允许我提前穿新衣服，我只能穿着簇新的衣服把整个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外面的大雪。幸好过年那一天，天晴了，我吵着非要跟着爸妈去庙里玩，草草地完成了那些磕头、拜佛的仪式，我便着急地让爸爸、妈妈拖着我在雪路上滑行，看见身边有人摔跟头，也很希望自己能摔一跤，觉得那样才更尽兴。现在走在半冰半雪的小路上，只剩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生怕摔倒，雪的趣味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幸好还有年的味道伴着我走。

　　越到接近年的到来，这种记忆里年的味道就会越来越强烈，出现的频率也会越来越高，也许是我刻意在寻找年的气息、年的声音、年的感觉、年的味道，听见放炮声，那硫磺和火药的味道就即刻飘至眼前，像极了过年时彻夜的爆竹声留下的“年香”；逛街时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我会想他们是在准备年货吗？又自嘲好像看到了漂亮的衣服，会想，过年时再穿吧……

　　这一颗盼望过年的心啊，总是急切地希望年快点、再快点到来吧，以解我的“相思”之苦……

　　王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