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阳市皇姑区黄山路上的一间小小的美术社里,薛静正在忙碌。从她甜美的圆脸上,看不出命运的不公。五年内双亲相继病故,留下沉重债务,10岁的弟弟大病初愈,未来的路一片苍茫。即便如此,薛静和弟弟也没有放弃父亲临终时的嘱托:还债。“叔叔大爷你们放心,三年内我们一定会还清全部债务!”2月21日,记者走近了这对诚信小姐弟。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薛静与弟弟薛庆贺来自新民市高台乡七家子村,父母都是农民,家境虽不富裕却足以糊口。然而自2004年起,薛家的灾难便接踵而来。
“2004年,妈妈得了癌症。爸爸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有用。妈临终的时候,拼命把弟弟的小手塞进我手里,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弟弟……”大大的泪珠砸在地上。母亲走后,刚上初二的薛静不得不辍学来沈阳打工,而刚刚5岁的小弟弟庆贺开始分担家务。
“我弟弟那时又矮又瘦,就把大瓢绑在扫帚杆上,蹲在灶台上一点一点舀水,有时不小心栽到锅里,滚个浑身透湿。”一开始,米饭常常是夹生的,但父亲依然吃得很香。
六七岁的时候,小庆贺开始帮助父亲干农活。收割玉米、拔豆苗……在别的孩子还在撒欢玩耍时,小庆贺已经成了父亲的倚靠之一。豇豆丰收的季节,比豇豆还瘦弱的孩子,独自扛一大捆一大捆的豇豆爬上房晾晒。有一次豇豆捆太沉,小庆贺重心不稳,直接从梯子上栽下来。“我摔背过气去了,醒过来就看见爸爸抱着我往大夫家跑。我喊住他,因为看病就要花钱……”
还有一次,小庆贺自己赶着马车下地,马突然受惊,庆贺赶忙刹车,但身子太轻,一下子被甩飞出去,摔得满嘴是血,至今孩子人中处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收割玉米,是大人都吃不太消的重活,小庆贺却天天都扎在地里帮忙。“爸爸一次能割五根玉米秆,我力气小,一次一根。”
孩子身体自幼就不好,每天收工回家,都会躺在炕上大喘气,连饭碗都端不动,浑身伤痕累累,可第二天他还坚持着要去。“每次受伤,爸爸都抱着我哭,说对不起我。可我不去的话,爸爸更累啊!”夹杂着汗水泪水的日子,却是父子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祸不单行,2006年前后,糖尿病又缠上了薛父。怕连累孩子,他一直硬扛到2008年底,脚肿得走不了路,才来到沈阳看病。数万元花掉了,连老宅和耕地都卖掉了。
“爸爸总是哭,眼睛看不见了,后来全身溃烂了,双腿发黑坏了……”简陋的出租房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父亲彻夜不停地呻吟,“我一给爸爸换褥子,弟弟就哭。爸爸疼啊,可一看见弟弟哭,爸爸就强忍住不哭了。”
半年之后,薛父终因糖尿病合并肾病撒手人寰。“我和弟弟那个哭啊,妈走的时候我们还有爹,现在连爹都没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到现在,薛静都不敢回忆父亲去世的情景,说到伤心处,两个孩子抱头痛哭。
庆贺说他经常会梦见爸爸,“还有妈妈、姐姐和我,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很开心。”庆贺也曾写过诸如《我的爸爸》之类的作文,“干活很累,可是如果爸爸现在还在我身边,我宁愿再累点,再多受点伤。”
鬼门关前,拣条小命 擦干眼泪,姐姐带着弟弟独自过活。破旧的小平房,墙上长满黑毛,灯光昏暗得看不清人脸,却还要两百元的租金。姐姐每个月800多元的工资,要租房、糊口、供弟弟读书,捉襟见肘。好心的美术社老板曹先生实在看不下去,提出让他们跟美术社的工人们一起免费吃住。姐姐松了口气,可谁知,噩运还是没有放过薛家。
2009年10月,在春江小学读书的弟弟,在一次学校体检中被查出心脏有问题。薛静忙带他去医院做详细检查,结果显示,庆贺患有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手术费用高达十余万元。可如果不手术,弟弟很可能活不到成年。死神第三次来敲门了,孤苦伶仃的薛家小姐弟被吓傻了。
一路上,弟弟一直没说话。回到美术社,他看着姐姐:“姐,你不用管我了。什么时候我死了,你就把我送到爸爸身边。”薛静泪如雨下:“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啊!”弟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姐,我不想拖累你啊!以后你要嫁人啊,人家嫌弃我怎么办啊!你就让我自己走吧!”“瞎说!谁敢嫌弃你,我就不嫁他!姐谁都不要,就跟你在一起!”
经过再三打听,姐姐听说沈阳市红十字会有免费救治贫困先心病儿童的项目。她马上带着弟弟赶回新民,在当地红十字会为弟弟报名登记。命运终于对薛家网开一面,今年2月4日,赴韩国治疗20天后,困扰小庆贺多年的恶疾终于被根除。姐弟相见,恍若隔世。姐姐摸着弟弟的头,轻声问:“还疼不?”重病初愈的弟弟开心地笑着:“不疼了,姐,我现在有力气了,能帮你赚钱还债了!”
信守承诺,攒钱还债 虎年春节,薛静迎来了一批特殊的访客——债主。“妈妈和爸爸的病耗尽了家里全部积蓄,还欠下了许多债。这是爸爸觉得最对不起我们的。但他走前一再说,再穷再难也不能伤了人家的善心,要我一有可能就想办法还债。”讨债的人都是薛家以前的亲朋乡邻,为难两个孤儿,其实谁都不忍心。更何况按照《继承法》规定,孩子若没有继承父亲的遗产,就可以不偿父亲生前所欠下的债务。
然而朴实敦厚的薛静还是一口一个“叔叔”“大爷”地叫着,苦苦央求人家再宽限一些时日,从来也没说过一句“我不还了”。“乡亲们都不富裕,真的是可怜我爸爸才肯把钱借给我们家,我们再难,也不能让人家的血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早八晚五的工作时间之外,她大致拢了拢账目,应该有一万多元债务。对这对孤儿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以她每个月八九百元的工资,需要一年半不吃不喝才能还清。
“姐,我不吃肉了,你给我下包方便面就行。”动了那么大的心脏手术回来,小庆贺懂事地说,“姐,也别买新衣服了,你看,邻居阿姨送来的旧衣服多漂亮!”然而对薛静来说,目前弟弟的学杂费和每月120元的餐费,是她无论如何都省不下来的花销。她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还款目标,“我争取两年内还清,”她顿了顿,又腼腆地说,“太难了,三年吧,一定。”
不过,对于小庆贺来说,生活正在翻开新的一页。他想跟其他同学一样上补课班,赶快把成绩提高;10年来从未开心玩过的孩子,还有了一个不敢说的愿望——滑雪。“以前不敢动,一动就喘。可现在我好了,我好想去啊……”他渴望地看着姐姐的背影。姐姐的后背僵直了,两滴大大的泪珠砸在了书桌上。她不敢回头,她担不起弟弟这么奢侈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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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孙智超见习记者边圣博、安迪/文并摄 (来源:沈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