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开发商有需要,房托儿会到售楼处烘托气氛(资料图片) |
帮亲戚忙偶入行 人前演戏很平常
每次收入一百块 只想给儿买套房
被逼当上房托儿自知骗人不稳妥
人物简介
人物:崔杰(化名)
性别:男
年龄:53岁
托儿龄:近3年
职业:房托儿,受雇于开发商,在开盘现场转悠,忽悠看房者“出手”,有时甚至与售楼处假签购房合同
“别逼我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我们见不得光的。”经过长达一周的游说,年过五旬的崔杰仍不愿以“房托儿”的身份出现在记者面前。
虽然在他看来,从一开始认为的当托儿就是“骗骗人”演变成现在的“害人”,真的是始料未及的事。
在与崔杰进行了多次通话后,他才在电话中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记者也因此而得知他走上“房托儿”这条路的原因竟是“被买房逼的”。
偶然入行
给亲戚“帮忙”得报酬
“要不是当时没工作了,我也不会干上这行。”可能是由于常年抽烟,电话那头崔杰的声音明显沙哑。
今年53岁的崔杰在2002年时就因病办理了内退,赋闲在家的日子让原本就不太宽裕的三口之家显得更为拮据。
为了补贴家用,崔师傅也先后在社区的安排下打过一些散工。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却只能允许他进行简单的劳作,每个月收入不过七八百元。
就在2007年上半年的一天,崔师傅表姐的女儿找上门,指名要他帮忙。
现在的他回忆起来,当时自己压根儿没听过“房托儿”这个词,只知道是帮在售楼处的外甥女去撑场面。
按照外甥女的指示,到了位于通州某楼盘售楼处后,崔师傅就佯装看房者四处溜达,并没有说出任何“忽悠”的话。当遇到有人搭话时,他就把事先背好的台词说出来。
“无非就是地段好,挨着地铁,升值空间大之类的。”由于全天也不过和两三个人交谈,崔师傅早已记不清“完整版”的台词。
一天结束后,崔师傅收到了外甥女公司开出的100元“工资”。
“就因为这100块钱,我确实动心了。这比在社区打杂儿强太多了,而且又不累。”崔师傅说当时自己拿着钱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回过神后,第一句就是问外甥女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儿。
就在两天后,崔师傅再次“受邀”来到这个售楼处撑场。而这次,他的“台词”也更熟练了。
被人收编
头一次和人搭讪就被“前辈”识破
虽然入了行,崔师傅接的活儿却并不多,按照他的理解,毕竟经常出现在一个售楼处,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有这个经验,是因为他还真碰上过一次!当时,他是出于“尽职”的心态,想着“收钱就得替人办事”的原则,于是尝试着主动和看房者搭讪,结果三言两语后对方却小声揭穿了他房托儿的身份。
幸运的是,这名揭穿者并非普通购房者,而是他的“前辈”。
“当时经验浅,根本不知道怎么辩驳。”说起这段经历时,记者还能从电话里崔师傅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后怕。
而这次偶遇,却让这名“资深”房托儿看上了崔师傅,成为真正意义上带他入行的人。直到3年后的现在,这名“资深”房托儿仍是崔师傅的“上线”。同时,崔师傅也知道,自己并非唯一的“员工”
成为“下线”之一接受单独培训
“这人感觉像是专门找房托儿的经纪人,光我知道的跟着他的人就有20多个。”崔师傅说,每次开发商的报酬都由这个人下发。
崔师傅和少数几个“下线”只知道,此人与很多房地产公司和公关公司的人都有联系,他的赚钱途径就是从雇主给出的报酬里“抽头儿”。
既然成了“正规军”,崔师傅等人也要接受上岗前的培训——教学内容包括如何取得对方信任、热情的程度以及对房地产业的基本了解。
当然,这些“课”都是单独私下交流传授的。在这个组织中,还有很多不同年龄段的“同事”,其中以退休人员居多。
“最忙的时候一周要去5个楼盘。”崔师傅说,直到那时,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已经正式“变”成了房托儿一族。巧合的是,那会儿也恰逢2008年下半年京城楼市遭遇“低迷期”。
进入角色
最盼去房展偶尔演场“签约”戏
不过,看着自己的“日薪”从50元半天慢慢涨到了100元,忌讳房托儿这个身份的崔师傅也渐渐释怀了。
东南西北满京城忽悠了一个遍,崔师傅终于也品出了自己的最爱——房展交易会。
“据说,我们的上线都会找开发商去谈需不需要人当托儿。”崔师傅说,一般赶上房展开发商给出的价码也比较豪爽——只要勤快点,多在几个摊位前晃悠,最多时一天能收三四百元。
为了将“忽悠”进行到底,有时崔师傅他们还要在现场假装与开发商签约,制造“抢房”的假象。
崔师傅说,一般这招一出,十有八九都会有人中招,自然房托儿们也会凭此捞到额外的提成。记者注意到,即使谈到“涨工资”的时候,崔师傅的话语里也丝毫没有愉快的语调。
当了近3年的房托儿,崔师傅说他自己也并非对所有楼盘都游刃有余。“组织”上也会根据他们各自不同的特点安排楼盘。
比如,崔师傅经常会被安排参加通州、大兴、昌平等非市中心的楼盘开盘。而一些比较有“老板”面相的则主攻朝阳、海淀一带。至于小户型,则会派年轻的。
解读本行
跟着楼市走冷暖难控
虽然有时日收入已经达到了白领水平,但崔师傅却认为房托儿仍是个不稳定的职业。因为他们的收入与楼市的变化息息相关。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是除了购房者之外最希望楼市降温的人。
崔师傅告诉记者,从2008年9月份开始,他明显感觉到京城的楼市开始疲软,这并非基于他的房地产专业知识,而是从他的工作量上看出来的。
“最忙的时候一周去五个售楼处忽悠。”崔师傅说,由于当时房价下跌,很多购房者都处于观望状态。当时开盘的新小区则遭了殃,只能多请“托儿”来撑场。
崔师傅说,当时他的“同事”中甚至有被一些远离市区的楼盘“全包”雇佣的——白天吃饭都由开发商买单,晚上就住在售楼处附近,一天能赚200元。
那时除了新房,就连二手房买卖市场也找到了崔师傅的“组织”,让他们佯装看房客抬价。
据这一行的规律,每年一到圣诞节和春节前,他们的工作量会特别大。而到了最近,工作量会明显减少,一周甚至两周才会有一次。
内心纠结
不想为自己的安居梦蒙人
崔师傅当房托儿,已经是家里公开的秘密,但妻子和儿子很少提及这个话题。
崔师傅心里明白,这并非是一个说得出口的职业。所以即使整天早出晚归,他也从不向邻里透露半点风声。别人问起,他也只是含糊地答一句:“瞎忙”。
“钱虽然挣得也不多,但蚂蚁肉也是肉啊。”崔师傅在幸福大街的平房里已经“蜗居”了20多年,眼看着儿子大学毕业,“给孩子留套房”便成了他和妻子的一桩心事儿。
“我也不想当房托儿,这事太缺德了,但我又没别的本事挣钱。”崔师傅在电话那头缓缓地说。
在结束采访前,崔师傅给记者又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他忽悠了一对夫妇购买了一套房子。半年后,他在电视上看到由于房屋质量问题,这个小区很多房子都在漏水,业主因退房无门向媒体哭诉。为这件事他也郁闷了很久。
买一套房子踏实地过日子,这是很多人的理想,然而以破坏别人的“理想”来完成自己的“理想”,崔师傅说,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踏实。
文/记者王欢摄/记者付丁图/谢驭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