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枪杀特警嫌犯成长经历曝光 曾涉枪涉赌涉毒

月12日，付晓霖被击毙后的第二天，兰州市各街道仍可见警方张贴悬赏他的通报 本版图片由本报记者 宁峰 摄

兰州张苏滩蔬菜瓜果批发市场是付晓霖“发迹”的地方

    从到兰州张苏滩菜市场扛麻袋干苦力开始，到摆小摊当菜贩，再到横行菜市的“老大”，付晓霖混迹于张苏滩市场一带，后又染上毒品和赌博，当他将枪口对准前来处警的民警时，他已将自己送上了不归路。

　　兰州警方10万元重奖有功群众

　　本报讯 （记者 程彬 实习生袁莎莎）西安籍男子付晓霖在兰州枪杀特警窦勇潜逃后，兰州警方在全国范围内公开悬赏10万元缉凶。两天后，付晓霖被击毙。昨日，兰州警方对提供破案线索的数名群众根据线索价值大小予以不同奖励，奖金总计10万元。

　　3月9日晚8时15分，兰州市警方在城关区南滨河东路处置一起非法持枪案时，特警窦勇突遭疑犯付晓霖枪击。后经医院抢救无效，窦勇牺牲。为尽快将潜逃的39岁的西安市长安区王莽乡男子付晓霖抓获，兰州警方公开悬赏10万元。

　　昨晚9时20分，记者电话联系了甘肃省公安厅副厅长、兰州市公安局局长王幸。王幸表示，案发次日，兰州市社会各界群众纷纷举报，踊跃协助公安机关缉凶。此案能迅速告破，一方面靠专案组艰苦走访调查，另一方面，依靠广大群众积极举报，警方最终锁定疑犯。

　　昨日上午，兰州市数名群众悄悄走进兰州市公安局。王幸说：“他们领走了共10万元奖金，这笔奖金是我们兰州警方在案发后为征集线索向公众提供的悬赏。”

　　王幸介绍说，警方在缉捕歹徒过程中，曾对个别群众造成财产损失，目前也已给予合理补偿。“出于安全考虑，获奖励举报群众信息不能公开，”王幸解释。

　　3月15日，兰州万余人给烈士窦勇送行。而人们在痛惜失去一位英雄的同时，也在反思追问，枪杀特警的付晓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缘何走上了不归路？

　　大哥眼里他很少回家，说不清在干啥

　　3月9日下午4时40分，在兰州市公安局城关分局渭源路派出所，30多岁的四川籍妇女刘娜（化名）慌张跑进值班室报警，称其丈夫（兰州警方调查后称系同居男友）付晓霖怀疑自己有外遇（兰州警方称，是和他人有染），遂在家中胁迫她交代“出轨”经过，并持手枪向墙上开了一枪。

　　当晚8时左右，兰州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派出窦勇在内的10名特警队员赶赴兰州市南滨河东路一小区临街2楼，准备抓捕付晓霖。警方事先找来付晓霖二哥付林（化名）一同前往。门刚开，付晓霖持枪近距离射击。窦勇颈部中弹。

　　就在特警队员抢救窦勇时，付晓霖逃走。窦勇以身殉职。

　　“大哥，不好了，老三拿枪把警察打了，警察没抢救过来。”3月10日早上，西安市长安区王莽乡稻地江村44岁的农民付田（化名）在老家接到二弟媳杨婷（化名）打来的电话顿时惊呆了。付田的二弟付林和二弟媳杨婷以及三弟付晓霖和三弟媳刘娜等人在兰州常年打工。

　　付田陷入痛苦煎熬中。他说，三弟大约十三四岁就跟着姐姐、姐夫到兰州去打工。二弟结婚后与二弟媳妇也到兰州去打工了。

　　他只知道，起初他们打工都很艰辛，三弟还在一个蔬菜批发市场当苦力。后来，生意做大了，也住上好房子。

　　20多年来，三弟很少回家，也很少与自己联系。“有事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3月10日下午4时，身在老家的付田说，“逢年过节，老三从不给家寄钱，而是让老二往回捎。”

　　付田清楚记得，2008年，自己前往兰州看望患病住院的大姐时，与三弟付晓霖见了一面，但只打了招呼，三弟就匆匆离去。姐姐去世后，付田再次去兰州，没见到三弟。他从二弟付林那里得知，三弟平时很少与二弟联系。

　　付晓霖整天除了做贩菜生意还干了些什么事情，连同在兰州的二弟付林都说不清。

　　多年来，三弟只回过一两次家。最近的是在去年9月底回老家办二代身份证，但仅在家停留了1个多小时。“大老远回来，他连饭都没顾上吃，就说有事，急匆匆走了，也不知道去干啥？”付田难过地低下头。“问他干啥，他总不耐烦，我和他就说不到一块。老二和老三也没多少话……”

　　村里人说少年时候性格内向不是个坏娃

　　3月10日一大早，西安市公安局长安分局王莽派出所民警悄悄进村，走访调查付晓霖是否有回家的踪迹。

　　原来，公安部电令陕西警方协助兰州警方全力缉拿付晓霖。

　　在付晓霖老家，大多数村民不知道付晓霖的情况，只有年长的人依稀记得村里的确有这么个叫“霖娃”的人，但出外打工20多年很少回来。

　　提起付晓霖老家情况，稻地江村主任高晓正说，付晓霖姐弟4人，上面一姐两哥。付家过去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后来，付家大女儿嫁给一个叫“老包”的安徽人。“霖娃”十几岁就跟着他姐、姐夫一起去兰州打工了。少年时候的“霖娃”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当然也不是那种爱打架惹事的男娃。在大人们眼里，“霖娃”虽说还不是农村里各方面表现特别好的娃，但也不是个坏娃。

　　高晓正说，“霖娃”的情况，都是从和他儿时关系好的一两个村民以及他大哥、二哥那里得到的。

　　乡亲们只知道，“霖娃”在兰州和一个四川女的结婚，生有两个女儿，大的17岁，小的10岁，都在兰州上学。“霖娃”如今在兰州混得很好，结交的人很多很杂，住上了城里楼房，还开上了高级小轿车（兰州警方调查，付晓霖案发前曾驾驶一辆套用当地牌照甘A772××的黑色奥迪小轿车）。

　　村民王某说，记得在八九年前，王莽派出所民警到村子里调查付晓霖是否私藏枪支。后来，就听说“霖娃”在兰州果真涉枪，被查出有一把自制手枪，被警察处理了。

　　菜贩描述

　　刚进菜场他从当“苦力”开始

　　3月11日晚8时23分，付晓霖在兰州被警方击毙。

　　12日一大早，在兰州市南滨河南侧一栋居民楼二楼，附近居民告诉记者，这就是付晓霖出事前住的单元房。这里房门紧锁，其妻子和两个女儿难觅踪迹。“出事后，娘仨就再也没回来过。”楼上的邻居张女士说。

　　随后，在当地市民指引下，记者来到付晓霖曾打拼20多年的张苏滩蔬菜瓜果批发市场。这里其实与其住地隔条河，斜着相对而望，相距不足千米。

　　提起“付晓霖”三个字，在张苏滩菜市场经营多年的蔬菜商贩中，几乎无人不晓。也有很多菜贩闻其名后脸变色或避而不谈。“认识，就是那个被警察击毙的，以前在市场做西兰花生意。”一个在该市场做生意10多年的外地菜贩压低声音说，“他平时为人豪爽，话不多，也不太与人来往。”

　　在张苏滩菜市场和瓜果批发市场之间僻静巷道，在市场做蔬菜批发生意多年的中年外地男子（不愿透露姓名）对此知情，他描述了付晓霖有关状况。

　　这位知情者称，20多年前，付晓霖年龄还小，先是跟着姐夫给人做木工活，打下手。10多年前，张苏滩蔬菜市场一部新建立时，付晓霖就到了菜市场。20多岁的付晓霖没钱做生意，也因年龄太轻、做生意的资历浅，就帮人搬运蔬菜，扛麻袋，当起苦力。

　　起初，付晓霖很卖力，能吃苦，嘴也很甜，大叔大婶地叫着。渐渐地，他在菜市场站住了脚跟，并和市场里许多做苦力的或社会上混的人交上朋友。

　　做大的他被称是菜市场“老大”

　　“付晓霖，我们很多认识他的人都叫他‘付老大’，也有叫‘老付’的。”知情者透露。

　　从1999年年底开始，在兰州张苏滩蔬菜批发市场，一伙由陕西汉中籍男子组成的“汉中帮”不仅强行收取保护费，还欺行霸市、敲诈勒索，菜贩们敢怒不敢言。而其间，市场很多商贩都曾看见，付晓霖和这伙“汉中帮”成员走得很近。

　　而兰州市公安局城关分局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警官证实，知情者说法基本属实。该警官称，2002年年初，警方将这个“汉中帮”团伙捣毁，抓获9人，经法院审判，9人判处有期徒刑。

　　张苏滩菜市场菜贩张三（化名）说，从2002年年初，曾在市场一度嚣张的“汉中帮”被警方铲除后，付晓霖嚣张行为收敛了很多，但市场内的许多菜贩仍非常怕他。

　　但很快，付晓霖利用自己笼络的社会关系又控制了这个菜市场，赚了不少钱。前些年，他在菜市场斜对面的居民小区内，买了一套临街房子。而近几年，他还开着一辆奥迪车出入各种场所。

　　对于此车来源，兰州警方有关负责人表示，有待进一步调查。

　　菜市场菜贩们称，2005年前后，付晓霖将菜市场的生意交给别人打理，他本人很少在菜市场露面。2007年付晓霖再次“杀”回菜市场，和另外几名有经济基础的菜贩组织了所谓“葱蒜公司”，试图控制全兰州市的葱蒜市场，但很快就被政府部门打击掉。

　　屡屡犯案

　　涉枪涉赌涉毒

　　“那家伙（付晓霖）手上有‘火具’，没人轻易敢去惹他。”张苏滩菜市场多个摊贩说。

　　2000年年初，付晓霖就盯上了别的“来钱快”的生意。他在兰州雁滩东湖干果市场北门附近开了一家洗头房。渐渐“发达”了。多名知情者介绍，随着手头阔绰，付晓霖渐渐地喜欢赌博，因感情受到打击，他又在最近几年染上毒品。

　　“疑犯付晓霖系吸毒人员，因涉赌涉毒涉枪，先后被公安机关多次打击处理过。”今年3月13日下午，甘肃省公安厅副厅长、兰州市公安局局长王幸说。

　　2001年左右，公安城关分局雁滩派出所在付晓霖开的洗头房内查获一支自制手枪。付晓霖被判有期徒刑两年，缓期执行。

　　2007年9月5日，因妨碍公务，付晓霖被兰州市公安局城关分局刑警十一中队抓获，并被依法刑拘，羁押于兰州市第一看守所，2007年12月25日出所。

　　2008年7月23日8时30分许，在兰州市城关区和政路西街106号908室，付晓霖与情人陈某发生争执，陈某从窗户坠楼身亡。因涉嫌故意杀人，付晓霖于案发3天后被公安城关分局刑警5中队抓获，并被刑拘。2008年8月10日，付晓霖取保候审。

　　2009年6月17日下午5时30分许，付晓霖在兰州市城关区定西南路桌球酒吧内聚众赌博，被兰州市治安管理支队治安行动大队现场抓获。

　　今年3月9日晚，付晓霖开枪将抓捕他的特警窦勇杀害，3月11日晚，他被当地警方击毙。

　　原因分析

　　常在违法犯罪环境周边游离

　　针对此案，西安市公安局一名在刑侦战线工作30多年的分局副局长分析说，一个人受到好的社会、家庭以及周边环境的影响，应该有正常的社会心态。而在兰州市，付晓霖属于外来人口，他在兰州交往的人员不是广大正常状态人群，除其二哥、嫂子、姐夫等亲人外，接触并交往的人员成分复杂，心理状态不健康、甚至不正常。

　　付晓霖常在违法犯罪环境周边游离，耳濡目染，受到影响，遭受挫折后，导致不健康心态膨胀，致使他的性格扭曲，脾气变得暴戾，对别人和社会产生对抗性或攻击性，甚至会用暴力对待社会、家庭和其他人群。

　　此悲剧提醒公安机关刑侦部门，一旦发现持有武器的非法人员，不管介入何种矛盾，包括债务纠纷、情感矛盾等，警方均应保持高度警惕性。在做好充足防卫制服准备后，先通过谈判、调解等方式，冷却犯罪分子暴力情绪，然后寻找机会制服缴获武器，避免发生流血伤亡意外。

　　专家呼吁

　　针对重点人口应设预警机制

　　针对付晓霖枪杀特警后被击毙系列悲剧，西北政法大学刑事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冯卫国研究后认为，付晓霖十几岁跟随大姐、姐夫去兰州做生意，付晓霖失去了在学校接受教育的同时，也失去了家庭教育的环境，导致他常年相对散漫地和各类人群接触。

　　付晓霖在兰州生活这么多年，曾多次被警方打击处理过。但纵观起来，每次处理都是单案处置。付晓霖的一系列违法犯罪行为足以证明，他曾涉嫌故意杀人、涉枪、涉赌。“就是说，付晓霖是一个重点人口，”冯卫国教授认为，当地警方早应留意这一苗头。

　　而且应该对诸如此类的重点人口设档，并针对不同情况，对这些人员设立预警机制。依法打击固然必要，但是在打击的同时，应该对这些人的性格、心理方面以及不良情绪进行有效、善意的引导，形成一种长期的帮扶。“一个城市外来人口，社会归属感较差，有一种漂泊感。”陕西妇女研究会心理咨询中心咨询师魏敏说，因生活较贫困，受到社会歧视，外来人口的自我价值、自尊心往往会受到损害，心理健康受到影响。

　　魏敏指出，正因如此，外来人口心理承受能力差，一旦遇到危机则容易走上极端。呼吁政府建立健全关注帮助外来人口心理危机机制。同时，呼吁社会创造平等互爱的良好氛围，关心、帮助外来人口心理健康。

　　本报记者 程彬 杨小刚 实习生 袁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