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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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他们就这样一个人在街边玩耍,不懂什么叫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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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一家人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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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为生计奔波的时候只能把他们带在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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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在城市边缘的孩子们
外来工是城市财富的源泉。在中山,接近150万外来务工人员已成为了城市财富的主要缔造者。当外来工的权益逐步受到重视之时,人们往往忽视,在背井离乡的外来工身后还有一大群“漂泊”的孩子,他们依然生活在远离呵护的城市边缘。关注这些孩子,可能比关注他们的父辈更为必要。
1月27日,16岁的智障少年赵元明由于父母监护不力,从出租屋里走失,去向成谜(2月4日本报AⅡ03版报道)。事隔一个月后,赵元明的父母告诉记者,前不久孩子已在好心人的护送下回家。不过,孩子的手臂发生骨折,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原来,孩子走失后,曾被人强逼偷盗,由于“不听话”,最终被活生生地拧断了骨头。
而外来工子女陈玉国(化名)的经历则更为坎坷:2岁时被拐走,被人收养长达8年后被警方找到并送回亲生父母身边。在骨肉重逢的瞬间,一边是亲生父母喜极而泣,一边是10岁儿子满脸尴尬和陌生……
一个个这样的悲剧不断冲击人们的心灵,也再度引发人们对外来工子女成长与监护问题的关注。那些随着父母在城里打工的孩子们,称为“农民工二代”或“农民工三代”。在嘈杂的城市边缘成长,他们难以像同龄人一样,享受到应有的教育和家人的关爱。
智障儿走失之后……
一个多月后,赵元明奇迹般地出现在家人面前。但手臂骨折、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赵元明和陈玉国,同为“外来工子女”,同样在长达8年的时间跨度上经历坎坷人生。前者遭受了严重的身体伤害,后者则遭受了心灵上的巨大创伤。
早年间,赵元明随着父母从湖北老家来广东打工。由于患有轻微的先天性弱智,早在3年前就已经辍学。父母离异之后,赵元明就一直随着父亲到中山小榄六村打工。
今年1月27日,由于父亲忙于上班而无暇照看,赵元明从位于德福东街的出租屋里走出后,却没有回来。此事经过本报报道后,这名少年的最终去向,引起许多读者的关注。让人意外的是,近一个多月后,赵元明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家人面前。
不过,16岁的赵元明,此时看上去憔悴无比。更让人惨不忍睹的是,他的手臂发生了骨折,身体也有多处伤痕。“这是被人拧断的……”他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
原来,由于父亲每天忙于上班,那一天赵元明感到无聊,便从出租屋出走,并到处乱逛。他来到西区时,一名陌生男子走上前问他,说可以帮他介绍进面包厂工作。
随后,赵元明便跟着这名男子走了,但结果远非他想象的那样。陌生男子很快便露出了真面目,他强迫赵元明去骗钱、偷东西,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的男子残忍地拧断了他的手臂,还对他一阵拳打脚踢后才离去。
也是在前不久,在南朗镇公安分局警察的指引下,10岁的陈玉国与8年来不曾谋面的亲生父母得以重逢,陪他而来的是8年来一直养育自己的收养父母。
8年前的一天,2岁的陈玉国照例随着父母从湖南来到南朗镇崖口村市场开档卖菜,在父母的档口边被人贩子拐走。人贩子携孩子辗转在韶关、四会等地打算把孩子卖掉,但由于买家出价太低,最终未能如愿。随后,他被丢弃在韶关人民医院,被当地一对夫妇合法收养。
警方破案后,陈玉国近日终于回到生父母身边。这时的他,已在养父母身边生活了长达8年。面对着形同路人的生父母,面对将要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的事实,10岁的小玉国感到莫名的不安和尴尬。
谁该为悲剧“埋单”?
“难道我会故意把儿子弄丢?这是没有办法的。不拼命干活赚钱,谁来养我们?”
今年2月底,赵元明是在好心人的护送下回到母亲身边的。目前他的伤势已得到明显恢复。但每当再回忆起这一段经历时,这名少年仍后怕得颤抖。
而陈玉国,如今也随着父母回到湖南老家,开始了另一段新生活。“要让他完全适应新生活,至少需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警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最终虽然骨肉重逢,但这终究还是一个悲剧,对孩子心灵的创伤是无法估量和难以弥补的。
记者再次回访这两名孩子的生活轨迹,发现他们的经历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事故的发生,似乎也早有征兆。
“我今后再也不愿回到爸爸身边了。”赵元明一边托着断臂一边说。他的父亲赵三发在小榄一家工厂打工,在前妻看来,赵三发是一个典型的“财奴”。每天晚上通宵上班,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睡觉,只能放任赵元明一个人在屋外玩耍。
在赵元明的眼中,赵三发是一个极不称职的父亲。每天只吃面条和稀饭,很少吃肉,一个月也不洗一次澡。赵元明的母亲也认为,这次孩子差点丢了性命,主要是归咎于前夫对孩子的疏于监护。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赵三发也充满了自责和无奈。“难道我会故意把儿子弄丢?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他说,城市的消费水平远远高出他们在工厂里打工的收入。“1000多元的月收入基本上只能维持生计。如果不拼命干活赚钱,谁来养我们?”
同样的反问,也出自陈玉国父亲之口。对于8年前儿子被拐,陈玉国的父亲认为,过去他们只是顾及赚钱养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孩子回来了,要好好弥补。”
不止一条“德福东街”
经常有父母追着孩子通街打,哭得很凄凉。有外来工用了个极端的说法,“打死总比丢了要强。”
赵元明走失后被虐待一事,在六村德福东街引发了一阵“地震”。
在这里,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居住着数十个外来工家庭,包括赵元明等十多个外来工子女都生活在这里。
在中山各大工业区,聚居的外来工家庭并不少见。那些随父母到城市打工的孩子,被社会学家们称为“农民工第二代”或“农民工第三代”,从1岁到18岁不等,年纪小的由父母照看,到了三四岁后就到外来工子弟学校就读。
这一事故在德福东街热传了几天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谁也不会在意这些,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这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3月16日,26岁的梁金娣在她的出租屋里对记者说,她1岁多的儿子正在她旁边玩耍。
梁金娣和丈夫一直在小榄打工。自从儿子出世后,她便辞掉工作专职照看儿子。“就靠老公一人养活我们三口人,压力很大。”梁金娣的丈夫每月大约有1600元左右的收入。其中房租和水电费要180元、奶粉要开销170元,包括吃饭、给儿子看病等开销,每月几乎没有剩余。梁金娣已经计划好,等到儿子3岁便送到幼儿园,然后自己继续回到工厂里赚钱。
她向记者算了一笔账:夫妻一起打工,每月有3000元收入,而幼儿园每月的费用大约只需300元。“附近其他的外来工家庭都是这样计划,目前该街道3岁以上的孩子全部都送到学校去了。”
每当放学后,孩子们又回到了这条街道。但这时他们的父母仍在工厂里忙活,他们要么就在周围玩耍,要么就回到出租屋里。“有时爸爸怕我出去,就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超级无聊。”一名来自湖南的孩子对记者说。
经常有些调皮的孩子晚回家,他们的父母就会施展拳头。“经常有父母追着孩子通街打,哭得很凄凉。”梁金娣说,在这条街道里,打骂孩子就像家常便饭一样频繁。
附近的一些本地居民,对此总是看不惯:“自己的孩子,打了不心疼吗?”这些外来工却说,“打死总比学坏或者丢了要强。”
“政府应投入资金解决外来工子女教育问题”
教育不仅关系到孩子的未来,还关系到社会稳定。警方人士认为,许多“90后”犯罪就是因为缺乏正确的教育和引导
“为人父母,外来工其实也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的。”中山华盛学校校长雷万兵说,主要问题是,一方面外来工没时间照顾孩子,其次外来工也不知怎样教育好孩子。
华盛学校是位于坦背的一所外来工子弟学校,全校1300名学生,99%都是来自外来工家庭的孩子。雷万兵通过长期观察发现,虽然这些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样聪明,但刚入学时,他们的综合素质要差很多。“甚至连最基本的安全意识都没有,和城市生活方式格格不入。”
雷万兵说,由于缺乏城市生活意识,外来工子弟往往很容易出安全事故。作为学校,他们一开始就要教导孩子,不能给陌生人带路,不能给陌生人开门,不能贪吃陌生人的食物等。
此外,外来工孩子的学习成绩也比较差。“外来工子弟的平均分要比其他孩子低3分,最差可达到八九分。”雷万兵说,一般到了小学毕业后,有些学生就会辍学回家,和父母一样谋生赚钱。只有那些成绩较好又有上进心的才继续深造。
“这不仅关系到孩子的安全和未来,还关系到整个社会的稳定。”据中山警方称,近段时间以来,在偷盗、抢劫甚至杀人等各类犯罪案件中,能够看到越来越多的“90后”的身影,大部分都是外来打工者的子女,他们作案手段的凶残程度,让人心寒。警方认为,导致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些“90后”普遍缺乏适当教育。
据了解,去年实施的《广东省未成年人保护条例》规定,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不得放任未成年人夜不归宿,不得让其脱离监护单独居住。“他们父辈的权益已经逐步得到重视,但对于他们的子女怎样关爱和监护,目前还没有一个专门的部门来管。”省妇联儿童部部长张丽玲认为,目前对于外来工子女的监管还处于真空地带。
长期和外来工子女接触后,雷万兵认为,弥补外来工子女的监管缺位问题,最好办法莫过于让孩子回到父母身边。但在外来工仍处于为生计疲于奔命的时期,政府应投入专项资金,建议设立一些中间机构,专职看管和教育外来工子弟。
撰文南方日报记者李华炎胡明
摄影赵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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