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经济时报
教学楼﹖还是服装城﹖
——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在建科贸楼悬疑调查
■编者按
三年前的2006年12月，一张拆市通知终结了近千户服装商15亿元的营业销售市场；三年后的今天，北京建筑工程学院这块近万平方米土地破土重建，有关“服装城”归来的说法风波再起。轰鸣的挖掘机背后，是规划中的“科贸楼二期”还是众说纷纭的“服装城复辟”，在北京建筑工程学院，本报记者正找寻答案。
■本报记者 屈一平
3月1日，沉寂近三年之久，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在昔日的“天乐服装批发市场”所在地破土动工。
兴建工程尚未正式开工，已有师生质疑称，该地块涉嫌占用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原本紧张的教学科研用地，重建服装批发市场，根据北京市发展改革委员会审批文件，该地块为“科贸楼二期”。对此，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相关负责人称，“该楼用途要一年封顶后才能知道，现在为时太早”。
“服装城复辟”由来
春节后第一场雪刚过，寒风瑟瑟。3月2日，北京建筑工程学院西侧原“天乐服装批发市场”所在地的工地上，挖掘机、运输机、打桩机等机器一片轰鸣，建筑工人们来往穿梭其间。这是一处正在施工的项目。
“听说还是要建服装批发市场，好多人来问了。你们得勤来问问，现在还没开始招标呢。”紧邻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北侧工地，郭林烤鸭店停车场一工作人员把本报记者当成了前来找铺位的商户，好心提醒。
13年前，这里曾经是一“铺”难求。
1997年，由当时的北京市城市规划管理局批准，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在其北墙临时建设占地9700平方米两层楼的天乐市场，现在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姜先生告诉本报记者，自己是第一批在天乐市场租了摊位的商户，当时结束了马路摆摊的生涯。最初租金一年只有3万多元。
由于主营批发，衣服价格低，加上款式新颖，天乐市场很快就火起来。每天来自全国各地的顾客将天乐市场挤得水泄不通。天乐市场成了动物园商圈人气最旺、销售量最大的市场。
在姜先生的记忆中，曾经在天乐，一年赚一千多万的商户不在少数。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该市场属于临时建筑，用房使用期限为24个月，也就是说，到1999年底使用到期，后来校方又申请延期12个月。
本报记者从北京市规划委了解到，2006年5月，根据北京市迎奥运整治计划及北京市环境建设任务书拆除违法临建任务要求，市规划委执法大队向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发出了《限期拆除通知书》，责令建筑工程学院于当年7月31日前将违法建设无条件拆除并清理好现场。
2006年底，1300多户商家相继搬离天乐市场。2007年8月28日，天乐市场开始拆除。
同一年，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在公开场合表示，拆除的天乐市场用地性质是教育用地，建筑工程学院将考虑在这里建设教育设施。
有关“天乐服装商场”归来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2010年元月，本报记者第一次到北京建筑工程学院采访，建筑工程学院土木工程院院长吴徽在其办公室直言不讳地告诉本报记者，“这块地早就租给浙江商人了，是要建服装城的。”
据吴徽透露，北京建筑工程学院西侧这块总用地面积约9120平方米的地块已经租给浙江商人了，租期20年，后者先期支付款项1．5亿元给北京建筑工程学院，之后每年支付500万元租金，享有自主经营权。
一位曾经在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基建处工作过五年的退休教授齐工程师对校方所称的建科贸楼的说法提出质疑：“报批立项肯定是以学校科贸楼报批的。实际建设费用什么的，都是温州的拿钱。而且温州人还答应每年给学校500万元租金。你盖科贸楼，人家为什么每年要给你500万元啊？”
“大学教师没有话语权。”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建筑工程学院教师评价该校在建楼风波，他表示，老师们都希望用来做教学用地，打造西城区的科研“硅谷”，更加符合西城区的整体规划。
“咱们现在只有卖地的份。”3月11日，在北京建筑工程学院门卫渠大爷处，记者听到这样的惋惜声。
从1975年留校至今，35年与学校朝夕共处的他明年即将退休，说起西侧这块地的未来，渠大爷很是担忧。“说是学校的地，现在是私人投资，温州商人盖了。学校不能经商，但是能出租。私人租这块地，咱只能收租地的钱。”
与此同时，本报收到来自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的匿名举报信：直指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在建项目为服装批发市场，是教育用地的浪费。
校方回应与施工方说法反差悬疑
相对于校内多少有些一边倒的“服装城复辟”之说，校方和施工方对此教育用地的说法则大相径庭。
“天乐商城”复辟的说法从去年底开始在建筑工程学院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本报记者今年元月初前往建筑工程学院时，该西侧用地尚未动工，该校党委书记钱军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学校有建科技园区的设想，要打造一个建筑的“硅谷”，针对西城区西外南路12号这块地，“现在谈不上怎么使用的问题。”钱军对于记者的过早关注表示不可理解。
3月13日，本报记者再次来到北京建筑工程学院，西侧在建地块已经圈起来，施工人员正在进门处修筑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型场所，一位自称是北国建筑公司的工作人员称，在修的是个洗车点。
记者看到现场正将大量原先遗留的水泥钢筋架构挖出，不断运出，挖掘机不停地运作着。现场盖起了临时小间砖房，现场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他们是北国建筑公司的建筑工人，从3月1日开始进驻这里施工，目前正在进行的是开挖地基，按计划要在地下建设四层，一层停车场，其余是商铺，地面以上规划也为四层。
“是建服装批发城的，这里以后买个铺面至少得六七十万元吧。”一位北国建筑公司工作人员指给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看场地中间最大一块用白石灰线圈出的土地，施工方正在将挖出的土方搬离现场，另一名工作人员则表示，工期预计要一年，大概今年五六月份开始招商。
就在记者同施工方工作人员交谈时，不断有服装经营户前来打听施工进展情况；旁边郭林烤鸭店停车场工作人员也成了大家咨询的对象。这位60出头的老人告诉本报记者，每天都有人来打听这里商铺出租的情况，只有劝大家随时来看看，争取早点订上好摊位。
北京市西城区西外南路12号在建的，究竟是校方所称的建筑“硅谷”，还是施工方口中的“服装城”？
3月11日，本报记者从北京市发展改革委员会了解到，此地批准的立项名称为：科贸楼二期。
根据2009年2月19日北京市发改委《关于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科贸楼二期项目核准的函》内容显示，为改善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办学条件，经研究，北京发改委同意核准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科贸楼二期建设项目。总建筑面积40501平方米。建设内容为教学科研、设备用房等。项目建设总投资14197万元。全部由北京建筑工程学院自筹解决。此批复有效期为2年。
如果说两个月前，面对西城区西外南路12号一片空地，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对于之后的用途“心中没底”，那么两个月后，面对这块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校方是否有了规划和蓝图？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校方的答复依然是，“建成后再谈用途，现在没法明确说。”
3月11日，本报记者来到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基础建设处，要求查询西城区西外南路12号用地的立项、用途、资金筹措等相关校方资料，基础建设处工作人员表示，办公室主任姜军分管此项目，可以向他咨询。
一天后，姜军主任口头答复记者，目前西城区西外南路12号只是临时雇佣的公司做场地平整，一周后才能拿到开工许可证，4月中旬到5月开工。
“明年具体做什么，拿出规划来为时过早”，负责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基建的办公室主任姜军表示，先按照框架来规划，将来打成30米还是50米隔断都是有可能的。
他同时透露，规划图纸都是按照科贸楼来设计的，但是不排除建成后一部分招商的可能。“有可能搞经营项目，像小卖部、餐厅，都是有可能的。要等一年后封顶了才能定”。
将近九千万的科贸楼二期项目的资金筹措，同样令姜军犯愁。他向本报记者透露说，目前只筹集到很少一部分，还要再找些合作伙伴，将来可能有共同分担的模式，共同投资发展。“谈了几家合作的，真正合作还得建成后定。”
对于外界风传的此科贸楼二期所在地，即北京市西城区西外南路12号地块以1．5亿元出让，每月进校500万元租金的说法，姜军表示，自己不清楚这个事情。
北京建筑工程学院一位多年从事基建的工作人员在提出不署名的前提下告诉本报记者，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科贸楼共分两期，其中多年前的第一期就以3．5亿元低价卖给经营者，现在科贸楼二期，仍然是利用学校的地，来搞经营。跟开发商主要合作方式就是“你出钱，我出地”，以建科贸楼、实验楼的名义报批，然后两家分成。
曾经的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科贸楼一期以3．5亿元出让的说法在学院内部已经不是秘密，所有受访者都对此表示认同，师生多数质疑称，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的教育用地逐渐商业化倾向愈加明显。
“一校两址”资金难筹
2006年底，大兴区政府与北京建筑工程学院举行合作备忘录签字仪式，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将在大兴建立新校区并整体迁入。新校区总用地面积67．56公顷，相当于5个原校区，地上建筑规模总建筑面积近38万平方米，是原校区的两倍还多，建筑占地面积6万余平方米，建设项目总投资11．9亿元。
姑且不论“一校一址”的纠结，位于大兴区和位于西城区的北京建筑工程学院这“一校两址”的建设耗资可想而知。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该校办公室主任姜军透露，新校址大兴区需自筹16亿元建校经费，目前只筹到4亿元，显然杯水车薪，目前同样归属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的西城区西外南路12号地近一个亿的资金自筹，难题一样再度摆在北京建筑工程学院面前。
北京建筑工程学院一位多年从事基建的工作人员称，“其实做服装城挺好，大家都可以分点奖金，只是教育用地这样浪费，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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