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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树皮 |
王根生让队员把矿灯全部熄灭，随即用自己手中的矿灯作出了“一明一灭”的动作，两百米外的巷道尽头一束微弱的灯光也随之闪了一下。
王根生用矿灯在空中划了个圈，巷道尽头的灯光也随即作出反应，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里头有人！”几名救援队员兴奋地喊出声来，随即，这个声音顺着有些歪斜的队形迅速传开，同时，搜救队的矿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4日晚10时30分许，王家岭矿2号煤层中央回风大巷传出欢呼声。“3·28”王家岭矿透水事故发生后的第177个小时，井下传来了“有人活着”的消息。几分钟后，这个消息通过山西焦煤汾西矿业集团救援大队的专用电话线传到了井口的救援指挥部，随即通过现场直播的电视信号传遍了全世界。
救援队长第一次操作皮划艇
4月7日，在救援队19号帐篷中，记者见到了山西焦煤汾西矿业集团救援大队三中队队长王根生。他给记者回忆了救援第一批幸存者的经过。
4日晚10时许，王家岭矿井下排水工作仍在紧张进行中。汾西矿业集团救援大队大队长陈永生接到抢险救援指挥部下井救人的命令。陈永生将全队46人分成两拨，亲自带领22名队员下井。
到井下后不久，前方巷道传来发现“生还者”的消息。陈永生挑了两位经验相对丰富的队员划一艘皮划艇进了巷道。
“从来都没用过皮划艇。因为，以往的救援大多巷道狭窄，皮划艇派不上用场。因此，平时训练也没练过使用皮划艇。”陈永生和一名队员握紧双桨向前行进，“心里很急，加上以前没用过这个玩意儿，我们俩的力量使不到一起。”皮划艇在巷道中打起了转，这可急坏了陈永生。好在几次尝试后，皮划艇顺利进入了巷道。“但还是左右乱撞”。
由于2号煤层中央回风大巷呈向下的25度斜坡，皮划艇前行了几十米后，水面距离巷道顶部的空间越来越小，皮划艇上的人根本就坐不起来，大家只好采取手拨水的方式，一手拨水，一手扶着煤壁上的锚索艰难前行。
放掉皮划艇的气，他们爬近遇险工友
忽明忽暗的矿灯灯光在水面上晃动，断裂的塑料管、木板漂浮在水面上，不时地碰到皮划艇艇壁。再往前行几米后，皮划艇距离巷道顶部只有20厘米左右，“基本上被卡住了”。这时巷道深处的工友情绪开始不稳定，呼救的声音从水面上传出。
陈永生和队员蜷缩在皮划艇上，探出手，用力向前划行。最终，陈永生决定拔掉皮划艇塞子，给皮划艇放气后，以便从水与顶板的空隙中通过，卡住的皮划艇开始慢慢向前，“放气降低皮划艇高度，在狭小的空间里硬是挤了过去。”
皮划艇一点点靠近被困工人。陈永生终于看清了，水的尽头，是两个浮在水面上的煤厢，一个煤厢中有4个人，另一个煤厢中蜷缩着5名工友。由于9名被困工人所处的位置较低，但头部空间较大，透水事故发生后，积水涌入，巷道中封闭的空气阻止了水流的继续侵入。巷道内的两个煤厢则成了保护遇险工人的“诺亚方舟”。“我们能不能出去？”其中的一名矿工强打精神问道。“我能进来，就一定能把大家运出去！”在后面一艘皮划艇上的王根生回答。他的这句回答后来被媒体多次引用，并作为救护人员和遇险矿工兄弟情深的写照。
随后，9名工人被救护队用3艘皮划艇分两次运送出巷道。到达大巷后，皮划艇快速前行，一直到达担架所在位置，由于该处水浅，担架无法靠近皮划艇。这“最后的十米”完全依靠救援队员淌水背负着被困人员通过。
5日凌晨，首批发现的9名被困人员安全升井，随即被送往就近的山西铝厂职工医院接受救治。
珍藏遇险矿工吃过的松树皮
4天后，回忆起当时救人的情景，陈永生仍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看到活着的人，就说明我们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肯定，也是对苦苦等待的遇险工人家属最好的交代。”
“当时9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错，我们在想法进入巷道时，有工友甚至试图自己游出来。考虑到他们体力消耗太多，我们必须制止，否则会有危险。”
说话间，陈永生从兜里掏出一段松树皮。那是4日救援时，一位被救工人从身上掏出来的。“我问他，这几天吃啥，他从兜里掏出了这截松树皮。”陈永生还清楚地记得那位工友向他展示这截救命树皮，“手指将松树皮握得死死的，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有32年矿山救护经验的陈永生告诉记者，他准备把这截松树皮作为教具，“每年，我们集团都会把不按操作规程操作的矿工送到救护队接受培训，我一定会给他们讲这个故事，用事实教育每一位矿工。”
由于井下没有食物，被困工人们就将井下的坑木剥皮，攒起来，饿了吃一点。井下的积水中漂浮着杂物，水面上一层煤灰，工人们用矿工帽将水沉淀后再饮用。身上的衣服在井下积水中全部湿透，工人把衣服脱下来挂到了煤壁上的锚索上。为了节省电源，大家将矿灯集中起来，放到相对干燥的煤厢里，只是需要的时候才打亮。“背靠背取暖，大家相互鼓励，最终等到了救援。”
救援队里的“父子兵”
在王家岭参加抢险救援的救援队，除了陈永生带队的汾西矿山救援队，还有来自山西省内的其他10支专业的矿山救援队。
“在救援工作最为紧张的时候，11支救援队全部下井，轮班倒。”山西省应急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在救援现场见到记者时，介绍了最新的救援情况。
11支矿山救援队中，临汾矿山救援队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并先期展开了前期的救援工作。3月28日下午6时，第二支救援力量汾西矿山救援队抵达事故现场。随后，其他9支专业的矿山救援队陆续到达。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次参加救援，陈永生把27岁的儿子也带来了。“他是救护队的一名司机，虽然没有下井，但也必须随时待命”。54岁的陈永生告诉记者，妻子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父子俩的情况，而陈永生的回答总是两个字，“没事”。
“我这个人命大，几十年没有受过太大的伤，当然磕磕碰碰免不了。有时候也是怕家里人担心，一般的小伤从不告诉他们。”
32年的矿山救援，让陈永生最骄傲的是，他和他的团队从井下救上来540名被困矿工。
采访中，记者得知，在此次参加救援的11支矿山救援队中，有不少都是“父子兵”。20岁的李晨是汾西矿山救援队中年龄最小的队员，他的父亲李根喜今年51岁，还是队里的主力。李晨的哥哥也在汾西矿山救援队工作，“但因为有其他任务，没有参加这次救援”。
4月5日上午，陈永生再次下井救援，往返8次，共救出22人。最终115名幸存者被发现并安全升井。
“救人是做善事，我们的职业就是救人，就是做善事。”陈永生告诉记者，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洗个澡，睡一觉”。“但现在还不能，等井下的矿工全部救上来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睡一觉。”
报记者 姜军旗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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