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号沉没还有多少谜团

　　“天安”号沉没还有多少谜团

　　《环球》杂志驻首尔记者/姬新龙

　　3月26日，时值周五，首尔的夜晚灯火辉煌。22时45分左右，《环球》杂志记者和分社摄像雇员具本俊正驱车行驶在拥挤的汉江盘浦大桥之上。

　　这时，手机突然收到当地新闻台YTN的短信：“韩国海军巡逻舰沉没，可能有人员死伤”。随后，YTN的广播也开始播报：“在西部海域巡逻的‘天安’号警戒舰，因发生爆炸而正在沉没。”

　　记者本能地对具本俊大喊一声：“出大事了！”

　　“韩国海军史上最大的惨案”

　　当天晚上，韩国所有的电台、电视台、通讯社、网络都在播报这一突发事件。

　　“‘天安’号在舰尾出现巨大窟窿后沉没。”

　　“‘天安’号有可能是在遭到攻击后沉没的。”

　　“‘天安’号友舰‘束草’号向北方可疑目标进行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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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1时，韩国军队联合参谋本部情报作战处长李基植准将召开紧急发布会，对媒体宣布了“天安”号警戒舰出事的消息。他说：“3月26日晚9时45分左右，正在白翎岛西南方海域执行任务的我方舰艇底部出现不明原因的破洞，目前已几乎全部沉没。”

　　由于事发地点靠近韩朝有争议的海上分界线“北方界线”附近海域，沉没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韩国媒体都在猜测沉没事件与朝鲜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不过，韩国媒体随后即证实，事发地点虽然位于白翎岛和大青岛之间，但与“北方界线”仍有相当远的距离。

　　除各种猜测外，令人最为关心的是当晚“天安”号附近的“束草”号警戒舰“向北方目标进行了长达5分钟的炮击”。李基植当晚宣布说，“束草”号警戒舰在雷达探测到不明物体后进行了警告射击，但从雷达捕捉到的形状看，推断是鸟群。他表示：“事故原因不明，无法断定是否是朝鲜所为。”

　　据报道，沉没的警戒艇上共载有韩国海军104人，有不少人在舰船沉没时跳海。李基植证实，当晚有58人获救，救援工作正在进行。

　　此一事件，是1974年2月300余名韩国海军新兵乘坐的YTL艇因恶劣天气沉入海底，并有150余人死亡的沉船事件之后发生的最大惨案。也有韩国媒体称，“这是韩国海军史上最大的惨案”。

　　愁坏了总统，忙坏了军方

　　“天安”号警戒舰事件发生后，韩国上下感到震惊和悲痛，更是愁坏了总统李明博，忙坏了韩国军方。

　　李明博在短短三天里连续召集了四次安保长官会议，每一次开会时均表示“我彻夜思考……”。据媒体报道，李明博“参加了与来访外国元首的首脑会晤，但满脑子都是白翎岛周围的那片海域”。

　　据韩国总统府高级官员透露，青瓦台是当晚21时45左右接到“天安”号出事报告的，转报李明博已是当晚21时50分左右，报上说：“我‘天安’号舰在‘北方界线’附近海域沉没”。

　　李明博当晚立即召集国防部长官、国家情报院长、外交通商部长官等相关人员紧急举行安保长官会议。据青瓦台发言人金恩惠透露，李明博在会上指示：“真相要查明，但救人更要紧。”第二天清早，李明博再次召集安保长官会议。他在会上作出了四点指示：一是全力抢救出事舰上人员，二是“考虑一切可能性”，对事件原因进行“彻底、迅速的调查”，三是向六方会谈有关国家正确说明有关情况，四是政府各部门要采取措施，安定民心，避免造成社会不安。

　　考虑舰船沉没事件可能存在的复杂背景，韩国警察厅3月26日晚子夜时分下达紧急命令，首尔市、京畿道、仁川市和江原道各地警察厅进入“二级紧急状态”。韩国政府次日也宣布各级公务员进入紧急待命状态。

　　据韩国媒体报道，由于“天安”舰救援工作进展迟缓，李明博总统的支持率大幅下挫。舆论调查机构Realmeter在3月26日当天发生“天安”号事件之前的调查显示，李明博的支持率超过51%，但3天后的调查显示，韩国总统的支持率迅速跌至40%。

　　搜救进展不顺

　　综合舰上逃生人员的描述，“天安”号是在短短几分钟内沉没的。

　　“天安”号船长崔元一回忆：“21时25分左右，伴随着‘哐’的一声冲击，船体开始向右倾斜。发电、通信等都中断，船上一片漆黑。在爆炸时，我的身体飞起来50厘米左右，后被压在了书桌下，被关在舰长室里。之后其他人用锤子砸开门将我救出。我亲眼看见，船在瞬间断裂，尾部不见了。我与甲板上的人一起，使用绳索甚至是消防水管拉出了一些船员。”

　　舰体慢慢沉没，有人跳入冰冷的海水企图逃生，也有人被劝阻留在了在拥挤的船头上。最终有58人获救。

　　由于舰艇指挥部设于舰首，被救出的58人绝大多数是军官。其余的46人则包括30名副士官和16名士兵，他们处于船体后部的机关室、弹药室、寝室和食堂，大多因事发突然而未及逃出。

　　韩国军方人士和专家表示，警戒舰的结构是许多舱室相互隔离，隔离程度之高足以防止海水涌入，如果密闭条件保持良好，室内人员最多可支撑60多个小时，如果搜救及时，“天安”号上仍有人员可能幸存。

　　沉没事件发生后，韩国军方迅速调动各地舰只赶赴事发海域，民间渔船也加入搜救队伍。但由于事发海域海面风急浪高，海底水混流急，搜索救援工作一直未有明显进展。

　　直到8天之后的4月3日，潜水员才在舰尾的食堂内找到第一具尸体，其余45人仍下落不明。随后，“天安”号失踪人员家属表示，考虑到失踪者生还希望渺茫，并担心搜救可能致使更多潜水员伤亡，请求军方从次日起终止水下搜救工作，开始打捞舰体。韩国军方4日表示，尊重失踪人员家属的请求。

　　谜团仍然多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关于“天安”号出事的原因和过程，呈现出了部分清晰的轮廓，但仍有很多扑朔迷离之处。

　　首先是时间，韩国军方的表述一改再改，目前民间仍存异议。3月26日21时45分，这是李基植准将作为韩国军方代表最早宣布的事发时间，但他本人次日在国会作证时又将时间提前至21时30分。在“天安”号舰长崔元一举行记者招待会后，军方再次将时间调整到21时25分。而军方最新发表的事故时间，以最后通信记录和地震波为证，确定为21时22分。但有媒体披露，21时16分，一名船员在与家人通话时称“发生紧急情况”而匆匆挂断电话。青瓦台官员表示，这6分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军方会有个交待。

　　最大的悬案当然是原因。事件发生以后，“鱼雷攻击”“触发水雷”“内部爆炸”“自身缺陷”“乌龙事故”等各种说法不一而足，各种论断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反驳。还有人质疑“天安”号为何离开常规路线进入“浅水区”，是否执行“特殊任务”？

　　从沉没事件发生直到水下搜救结束，韩国军方遭到了失踪人员家属等民众和部分媒体的强烈批评，他们认为军方初期应对欠妥，而且涉嫌“隐瞒真相”。据报道，韩国军方起初宣布军舰因出现破洞而沉没，后来又改口为断成了两截；事故发生后，海军急忙派遣了四艘高速艇，高速艇到了现场却不能贴近沉船救助生存者，大部分生存者都是由随后出动的海警解救出来的；断裂的舰尾就沉没在离事发地点只有180米的海底，但海军却花了两天时间、还是在渔船先发现并报告后才确认；军方明知“天安”舰需要打捞，数日之后才迟迟命令海上起重机从南部出发；还有就是，军方以疗养为名隔离舰上绝大多数幸存人员，不让他们与外界接触……

　　鉴于质疑太多，韩国军方4月1日特地发布了长达28页的“国防部立场”，对一些疑问进行了回答。但媒体认为，军方过分强调“军事秘密”，信息发布或迟迟不动，或遮遮掩掩，或前后不一，是引起各种猜测的主要原因。媒体指出，如果是因为军舰的缺陷或者故障、船员的过失造成事故，那么必将会有一场严厉的问责等待着韩国政府和军方。

　　与军方不时以不同程度示意“朝鲜介入”的可能性相比，韩国政府的立场一直比较慎重。李明博总统多次强调，“要考虑一切可能性，但没有证据不要妄下断论”，并要求进行“尽量快速、透明的调查”。

　　目前，韩国已成立了包括民间、政府和军方的专家人士组成的百余人联合调查团，将在船体出水之后，对舰体破损情况、相关信息情报、相关证物证词进行综合分析之后，得出事故原因的最终结论。

　　来源：2010年4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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