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的伪问题：金融恐怖平衡

　　4月12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与出席核安全峰会的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会谈中，并未理会国内要求其对中国政府施加压力的呼声，而是使用谨慎的外交辞令呼吁人民币汇率应更具灵活性，并表示美方尊重中国主权，希望双方通过对话和合作寻求有关问题的解决。联系到此前美国130位国会议员联名致信政府，要求将中国定为“汇率操纵国”，此后财政部宣布推迟提交汇率政策报告等一系列现象，我们不难得出结论：人民币汇率很可能是奥巴马的伪问题，奥巴马政府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铤而走险。

　　对于中美金融关系的定性，奥巴马总统的首席经济顾问劳伦斯·萨默斯很早就提出了“金融恐怖平衡”的概念。在此种所谓“平衡”下，美国和中国相互需要、相互牵连和相互制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奥巴马政府听信了某些两只眼睛仅仅盯住选区局部利益的议员们的话，受损害的将是美国整体的国家利益，进而伤及奥巴马2012年的竞选连任大业。

　　即便受到中期选举的影响，奥巴马顶不住来自国会本党议员们的压力，对中国采取一些强硬措施，也不会傻到拿人民币汇率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开刀。汇率问题影响范围大，一旦有所行动，就会波及所有领域和所有选区。即便能够得到出口和就业方面的好处，也不仅仅局限于民主党议员获利，共和党议员也会“免费搭车”。而一旦产生不利影响，由于国会山上的民主党议员居于多数，受伤害最严重的将是民主党而不是共和党。因此，从正反两个方面考虑，奥巴马都不会愚蠢到去推动一项对共和党议员相对更有利而对民主党议员相对不利的政策日程。国会议员们可以为了个人选区利益不负责任的瞎起哄，总统则不得不考虑全局，这也是美国政治制度设计所决定的机构性格。

　　130多位议员发动向白宫施压这一声势浩大的举动，更进一步印证了奥巴马从一开始并没有想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动真格。熟悉美国政治体系的人都清楚，在民主党主导的国会参众两院，如果国会对总统有什么要求，首先会通过本党国会领袖层与白宫内部沟通，如果白宫对于来自国会议员的要求采取积极回应的话，国会议员不必兴师动众地调集潮水般的舆论压力。然而，从美国国会议员焦急的神情和不惜一切的联手搅动舆论，可以判断白宫对国会议员的要求反应非常不积极。议员先生们的急切心情可以理解，因为通过炒作人民币汇率问题可以向那些失业和经济窘迫的选民表明国会议员在为他们的前途而辛劳奔波，以此来博取选民内心的感激和手中的选票，以捍卫自己在国会山上的尊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国会议员的目的也绝非就是压人民币升值，而是服从于获取选票的政治需要。说到底，人民币汇率不过是美国中期选举年炒作出来的一个政治议题。

　　对于奥巴马总统来说，人民币汇率议题无疑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显然，白宫对这一议题决不可丝毫不予理睬，尤其是对原本民意支持率已经走低的奥巴马总统来说，必须采取最有利于自己的政治回应。然而，从国家利益的角度，奥巴马又不可让人民币汇率问题失控而伤及美国的核心利益。最终，奥巴马政府想出了“将人民币汇率与其他问题挂钩”的外交牌，表现出一副在国会的压力下半推半就的样子，在外交牌桌上企图获取中国在中美关系和其他多边问题上的支持。

　　既然人民币汇率是奥巴马的伪问题，那么奥巴马政府究竟想要什么呢？从国内问题来看，奥巴马更希望得到经济复苏和扩大就业。只要中国继续持有美国国债和扩大对美进口，奥巴马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就不大会对中国采取措施。从国际问题来看，奥巴马更希望推动无核化、地区安全、气候变化等议题而成全自己的“奥巴马主义”，绝不会拿国家利益和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

　　可见，只要抓住奥巴马的真问题，不纠缠于人民币汇率这样的伪问题，中国对美外交就完全可以重新居于主动。（作者是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副教授赵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