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车企老总谈召回:国产车召回少不等于问题少

　　五大车企老总直击国内“召回”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南焱 李凤桃|北京报道

　　嘉宾：

　　祁玉民 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

　　魏建军 长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金弋波 奇瑞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

　　李书福 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

　　徐留平 中国长安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裁

　　国产车：召回少，不等于问题少

　　丰田 “召回” 的故事还在继续。

　　5月11日，美国国家公路安全管理局（NHTSA）发起了一项针对丰田的调查，目标是2005年丰田是否及时召回了有隐患的皮卡。2004年丰田在日本召回了有问题的皮卡，但直到2005年才召回美国市场的同种车型。

　　按照美国法律规定，制造商在发现车辆存在隐患的5个工作日内必须上报NHTSA。而丰田公司已远远超出了这个期限。毋庸置疑，如果这次调查属实，丰田肯定逃脱不了重罚。之前，美交通部以未及时报告汽车缺陷为由已向丰田开出了1637.5万美元的罚单。美国没有因为丰田章男的道歉和已经的处罚而收手。由此可以看出，美国法律对汽车强制召回十分严格。与美国同样强制召回的还有欧盟诸国和日本等国家。

　　就在丰田、本田、通用、马自达等汽车厂商纷纷召回之时，很多人奇怪“为什么中国本土车商很少大规模召回”？

　　2004年10月1日，被称为“中国汽车召回制度”的《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正式实施。截至2009年底的5年间，国家质检总局已先后受理212次主动召回，召回车辆321万余辆。然而，这些召回车辆大部分是合资品牌，主动召回的自主品牌汽车很少。以2007年为例，自主品牌汽车制造商当年主动召回汽车的数量为847辆，仅占全年国内汽车召回数量的0.92%。从总量上来看，即使是2009年中国汽车共召回了135万辆，占汽车保有量的1.77%，也就是每100辆车中有不到2辆被召回。而美国每100辆汽车中，约有10辆会被召回，召回的比例远远高于中国。

　　《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的出台并未刺激自主品牌汽车制造商的召回积极性。专家认为，这与当前国内召回制度缺乏产品质量抽检、事故分析及投诉受理等制度有关。也就是说，召回的数量少，并不等于问题少。

　　如果说欧美汽车的召回是出于强制的话，那么中国汽车的召回似乎温和很多，自愿即可。用专家的话说，你即使有缺陷不想召回，也不会有人管你，更不会像美国那样去强制调查你。据悉，自《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出台近6年来，政府还未处罚过一家企业。这对国产车来说，应该是件“乐晕”之事，然而，有多少人命关天的交通事故与我们的缺陷车有关？如今，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分析数据，没有数据不代表没有缺陷。难怪面对记者的“召回”之问，几乎所有的自主品牌厂商都在极力回避，甚至断然拒绝。

　　为何如此敏感？

　　当下，汽车业“大跃进”式的扩张，让汽车厂商难免成为“泥足巨人”。丰田如此，国产车也是如此。

　　众所周知，丰田汽车就“召回”事件向美国支付了1000亿日元(约合11.11亿美元)的质量保证金，美国对隐瞒汽车质量的巨额罚款，足以让一个跨国巨头元气大伤。而按照中国的规定，对企图隐瞒缺陷的汽车制造商，最高罚款只有3万元。看上去倒有抽刀断水的游戏味道。

　　为何处罚如此之低？

　　尴尬来自《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这部部门立法是由国家质检总局、国家发改委、海关总署、商务部联合发布，而部门立法受国家有关立法限制，最高权限就是罚款3万元。

　　2009年我国汽车市场产销突破1360万辆。业内人士预测， 2010年销量或将达到1500万辆的规模，与这样巨大的产销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目前我国还没有完备的有关召回方面法律法规。

　　对于消费者来说，现在最值得期待的是，希望正在制定的《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能够尽快出台，在国家层面能有一个对消费者负责的法律。

　　丰田事件的余震还在继续，它留给国产车的既是津津乐道，更是如履薄冰。在未来的市场角逐中，自主品牌能否真正雄起？产品缺陷的强制“召回”，对他们来说将更加重要。

　　丰田事件：召回没错，错在无诚信

　　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

　　董事长　祁玉民：

　　我国应推行强制召回

　　召回，是企业成熟的表现。我们曾经也召回过，至今总量达上万辆。我们认为，承认错误和差距是企业的勇气和责任。

　　但是，像丰田这么大规模的召回又是不正常的。我个人认为，丰田此次召回是有很深背景的，这和通用等美国三大汽车公司有关。对于失业率高达10﹪的美国，其首要问题是解决就业，三大汽车城空了，这就需要解决200多万人的就业，美国政府要研究如何扶持本土汽车产业和采取相应对策，所以这不是简单的召回问题。

　　然而，丰田召回事件也暴露出其本身的很多问题。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丰田公司的态度是积极的。当时，我和徐工集团的王民书记去了丰田公司，丰田章男不在日本，他给我们写信并赠送了两个礼物，我们会见了一个区级会长和一个区级副社长，以及一批丰田的人。当见到我们时，他们就道歉，从上到下都是这样的。这让我感到，丰田已经深深认识到，它伤害了消费者，也伤害了它的品牌，它既要给消费者道歉，也想挽回品牌损失。

　　我觉得出现错误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怎么去面对它、认识它、解决它。在丰田召回事件发生以后，华晨也在开会研究这个事，希望从中吸取教训。

　　丰田公司是一个世界级企业。无论在技术水平还是管理水平上，我们这些自主品牌都是不能和它相提并论的，而它出现了这种事件，更要引起我们的反思。

　　第一，我们要永远把品质作为企业的根本。没有品质就没有企业，更没有品牌，它是存在的基石，谁忽视它，谁就要受到无情的惩罚。

　　第二，企业的过度扩张必然会导致产品品质低下。

　　而如今，无论是整个中国汽车产业还是各个企业，都在进行过度扩张。我们提出目标，在汽车产量上要从1300万辆发展到1800万辆，再到2000万辆，其实，过度讲这些就忽视了汽车业从大到强的转变，所以，我们需要逐步发展、适度增长。

　　第三，成本控制绝不能以牺牲质量为代价。我国自主品牌企业是微利的，成本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因而有时为了达到年度利润指标，获取眼前利益，就过度压低成本，这样必然带来质量上的损失。

　　第四，在发展过程中，我们一定要注重管理和员工培训的跟进。对于企业来说，发展的规模需要相配套的管理，忽视管理将影响产品质量，而培训没跟上后果也是很严重的。现在，汽车行业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工，还要是熟练工，这就要求加强培训的深度。

　　对自主品牌来讲，国产车之所以没有出现大规模召回现象，是因为国内没有强制性召回的法律法规。

　　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简单的说国产车有问题。有人问，丰田这么好的车都出问题了，难道国产车存在的问题没有被发现，或者没有被召回？大家是不能这么推理的。对于中华车，大家可以挑它的毛病，说它做工粗糙、不精细，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车没有出现任何重大安全事故。其实，有时候，国产车在看得见的东西上做得不好，在看不见的性能上做得却挺好，这样总给消费者造成一种错觉，认为国产车质量不如外国车，因而产生了这种质疑。

　　在我国，对于缺陷汽车产品，我觉得应该设立法律法规来推行强制性召回。

　　长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

　　董事长　魏建军：

　　国产车不避讳召回

　　召回，这是企业的诚信，因此我们并不回避召回。

　　丰田事件不是因为召回技术的问题，而是诚信问题。它也告诉我们，无论你做到多么强大，对品质的追求仍然是最基本、最核心的。

　　日本车的质量是大家公认的，但是，你相信中国车比它们好吗？你并不相信。在走过20年的发展历程之后，中国汽车业面临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时期，我们应该把对品质的关注提到首要位置。

　　对于召回本身，中国自主品牌企业并不陌生。我国有《缺陷汽车召回管理规定》，汽车缺陷产品在通过有关部门检测后，企业发布消息召回，并承担召回、换件、修理、改动等费用。在我国，每一家汽车厂商都有召回，而且不断在召回，今年长城在召回上付出的成本就需要2000万元人民币。

　　其实，长城算是自主品牌中召回比较多的。最近，我们就按照规定，向国家质检总局递交了召回报告，决定从5月起召回在2009年4月2日到2009年8月30日期间生产的5867辆风骏皮卡。不光在国内市场，在国际市场，我们也有召回，出口澳大利亚的风骏曾经就进行了召回。

　　我国的召回机制已经比较成熟了，召回应该成为企业的常态。

　　奇瑞汽车股份有限公司

　　总经理助理　金弋波：

　　重大安全缺陷对企业是致命的

　　丰田汽车召回事件是一面镜子，警醒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放松产品的质量，而且永远要把它摆在第一位。

　　从管理上，丰田是我们自主企业的榜样，但还是出问题了，这说明它还有提升的空间。

　　从技术和品质上，我国自主汽车品牌是比不上国际品牌的，但不能就此推断出我国召回制度不完善，或者说国产车存在问题，这是一种错误的简单逻辑。其实，我国自主品牌也不乏召回。我们一旦发现产品有质量问题就立即召回，因为这是一个正常的机制，是企业责任的体现。

　　目前，我国的召回制度还是比较完善的。根据召回制度，我们还建立了一套系统的流程，所以整个机制也是成熟的。

　　从丰田召回事件本身来看，企业更应该注重对产品缺陷的控制和防范。在意识上要把顾客利益放在首位，然后，用完善的产品生产管理机制来保障它。

　　对汽车企业来说，一般缺陷产品召回是负责任的表现，但如果发生重大安全事故，或者规模达几百万辆，这带给企业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董事长　李书福：

　　不要太急于做老大

　　如果说中国自主品牌企业要从丰田事件中得到什么教训的话，那就是：发展的速度还是要有所克制，不要太急于求成、不要太急着要做世界老大，如果太着急，你的产品肯定会出问题。

　　有人说我“着急”——急于扩张。我并不这么认为。吉利做了10年才年产30万辆汽车，我们的速度摆在那里；对于并购沃尔沃，我们是一点一点的水到渠成，而且我们明白这个规划要做好，方向要设计好，基础工作必须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做踏实，急于求成、拔苗助长的最后结果只能是欲速则不达。我认为，包括并购在内，我们的发展都是非常稳健的，是极其符合汽车工业发展规律的。

　　中国长安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总裁　徐留平：

　　自主企业“召回”有本土优势

　　对汽车企业来说，我觉得召回是一个正常的事情。丰田之所以引起大家的关注，一方面是它的问题很早就出现了，另一方面是一次召回规模达几百万辆，这个数字太庞大了。

　　我国自主品牌也有召回，总体来说，它们对市场的反应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毕竟，我国自主品牌企业每年产出就百十万辆汽车，规模没有那么大；而且，我们的产品在本土市场，看得见、摸得着，一旦出现问题就马上被召回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