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脏乱不堪。 陶渊明在他的传世名篇《桃花源记》中,记录了一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与世隔绝的村落;英国作家笛福写的《鲁滨逊漂流记》,也描绘了主人公只身一人荒岛求生的故事——当然,这些都是虚构的。但让人无法想象的是,在南京江宁,真的有一个现实版的“鲁滨逊”!
这名男子今年71岁,是宿迁泗洪人,早在1965年就离家出走,家人都以为他早已死亡。
据了解,此人一直在各地流浪,大约于1990年前后来到江宁铜井的一处深山中生活。由于信息闭塞,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是什么样子。近年来,他在山中养羊为生,还患上了妄想症。被民警救助后,他连声要“感谢毛主席”。
救命啊
天降奇人,竟然是个“隐形人”
深夜,矿厂闯进一个老人
5月17日深夜,南京江宁铜井洪幕采石场里的工人们正在忙碌工作。这处采石场坐落在一处深山山脚,离附近最近的村子大约有半小时的车程;采石场后面是连绵的山脉,几乎没有人烟。
当时已是午夜时分,厂里突然闯进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他神色惊恐地大吼:“救命啊……有人要追杀我……”
工人们仔细打量这个老人:他大约70多岁,脸色黝黑,赤着脚,身上不但全是泥巴,还有一股浓重的羊骚味。
老人说,自己住在采石场后面的山里,以养羊为生。现在他的房子周围来了很多年轻人追杀他,那些人不但要杀他的人,还要宰他的羊。工人们都吓得不轻,立即报警。
南京江宁公安分局铜井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现场。跟着这个老人来到了他的住处,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准确地说,那里是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十几只羊。”
据介绍,老人住的地方在矿厂后面的深山里,是在一处废弃房屋地基上用石棉瓦和空心砖搭起的三间毛坯房。除此以外,周围荒无人烟。民警判断,老人的精神不太正常。
奇怪,户籍上查不到他 面对民警的询问,老人自称名叫刘传树,泗洪人。可是民警在全国人口系统中却查不到任何与“刘传树”有关的信息。为了查清老人的身世,派出所的民警们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展开了大量的调查走访,终于获知一些端倪——
民警从采石场90年代初期的负责人张某处了解到,刘传树大约在1997年前后曾在采石场工作过。在张老板的印象中,刘传树是个很“古怪”的人,他几乎从不与人交流,偶尔自言自语,说的都是一些别人很难听懂的方言。
与此同时,民警查询发现,泗洪县农场农业一大队40号,有一个叫刘传龙的村民,今年69岁。刘传树、刘传龙,这两个人名字相近,年纪相仿,是否存在某种亲属关系?通过当地派出所的帮助,民警联系上了刘传龙老人。当听到“刘传树”这个名字时,电话那头的老人泣不成声。
刘传龙称,刘传树是他堂哥,但早在1965年前后就离家外出了,此后音讯全无。家里人都以为他早就客死他乡,在1987年和1997年两次全国人口普查的时候,刘家人都没有给刘传树报户口,所以导致他在户籍上成了“隐形人”。
隐居多年,可能有妄想症 5月19日中午,采石场附近的天然村有村民报警称,一名男子跑到他家求助,说有人要追杀他。民警跑过去一看,发现“被追杀”的还是刘传树。
据民警介绍,刘传树一般会在午睡时和夜间“发病”。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大喊大叫,从床上爬起来冲出门外。这时候,民警就会告诉他,有警察在没有事;有时候还要“哄”他说坏人已经被打跑了,刘传树就会乖乖回去休息。据称,在一次被民警救助后,刘传树居然很严肃地向民警表示“要感谢毛主席”。原来,隐居山中多年的他信息闭塞,完全和现在的社会脱节了。
5月22日下午,刘传树的堂弟刘传龙来到江宁铜井接堂哥回家。刘传树表示要把与之朝夕相处的16只羊带回去,大伙照办了。
要回泗洪老家了,刘传树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十几只羊,装上车一起拉回老家。 记者实地探访
人羊同居一室
吃野菜喝羊奶 5月24日中午,在民警的带领下,记者来到刘传树的住处实地探访。
从派出所到刘传树的住处,车程大约在40分钟左右。在到达其住处前,记者的手机上收到了安徽移动发来的一条短信——此地已到达安徽省马鞍山地界。
记者看到,刘传树的住处十分残破。虽然已经搬走2天了,但是隔着很远还能闻到一股让人几乎窒息的羊骚味。屋子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自制的煤油灯,里面脏乱不堪,隔壁两间房子都是养羊的;而且三间屋子相通,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房屋门外是一口池塘。据称,刘传树住在这处没有水电的地方,可能是在此取水生活的。
记者辗转找到了两名接触过刘传树的人。
当地自然村的朱村长告诉记者,刘传树大约是在1993年左右来到他们村子的。起先不是住在山中的这处地方,而是住在村边的一处猪圈里,一住大约就是10年。现在的这处地方是在10年前由刘传树自己搭的。
在山脚下村落经营小店的周老板告诉记者,刘传树偶尔会到他们店里去买烟酒,每次都是匆匆就走。“他一般都是买3块钱一包的烟抽,酒买的是5块钱一瓶的。有一次他还跟我说不知道现在毛主席身体怎么样了,我感觉很奇怪。”据周老板回忆,刘传树从来都是只买烟酒,不买其他食品。据分析,刘传树可能一直在山中以羊奶野菜为食。
45年啊
从少年到白头,他是怎么熬的? 5月22日,刘传树老人已回到阔别45年的老家。现在,5天过去了,老人生活得怎么样?他这45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下午,记者在泗洪当地宣传部门的帮助下,通过电话与刘传树及家人取得了联系。
侄女说:
他在家睡得很踏实 “回家这几天,我伯伯一切都很好。第一天回家在路过泗洪船闸时,他很兴奋,说我们家就在船闸附近,只是变化太大了,找不到家了。”刘红告诉记者,刘传树老人回家后,引起了全村人的震动,因为每位村民都以为他死了。
刘红说,由于刘传树一直流浪,过着很原始的生活,回到老家后,家里人对他很照顾。“到家第一天晚上,他睡得很香。早晨起来,说是这些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因为他伯伯可能有妄想症,所以晚上我们不关灯,担心他害怕。”
至于带回家的十几只羊,依然是刘传树的命根子。为了让他适应老家生活,最近这些天,她的父亲刘传龙白天就带着伯伯出去放羊,晚上则到老乡家里串门,叙旧。
堂弟说:
真没想到他还活着 对于刘传树当年的离开,刘传龙老人一直记得很清楚。他告诉记者,刘传树有个亲哥哥,年轻的时候因为误杀人被枪毙了。到了1965年的时候,刘传树由于父母亲都去世了,亲哥哥也不在了,出于当年特殊的历史环境所迫,离开老家外出谋生,再也没有回来。”
“文革期间,听人说他在安徽被打死了,我们也就真的以为他死了。后来全国人口普查,他的户口也被注销——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自己说:
我受的苦太多太多 “认识我的老一辈已经不多了。”刘传树告诉记者,他之所以45年没有和家里人联系,主要是不知道时代变了,一直以为老家还是五六十年代的样子,回家害怕被追究哥哥犯事的连带责任。这45年来,他大多是在安徽、江苏两省交界处流浪,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专门去一些深山老林,为的就是躲着,害怕被抓。
“我受的苦真的太多太多了,这次能回家,真的很感谢警察。谢谢他们。”电话里,刘传树老人话不多,表达也很不完整,但多次提到感谢铜井派出所的民警。
“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自己的户口。”刘传树老人说,昨天当地政府部门特地派人来看望他,并告诉他户口问题很快就能解决。(记者 焦哲 文/摄) (来源:《扬子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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