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人民币汇率总体水平不应忽视
影响一国出口产品价格竞争力和进口成本的，主要还是目标市场和进口来源地之间的实际汇率水平
苏志欣
人民币脱钩美元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但这是否意味着人民币兑美元单边、大幅升值呢？
我们需要观察2005年至今的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走势，并注意几个情况。
第一，综合反映人民币兑多个主要贸易伙伴货币汇率的名义有效汇率（可以视为人民币汇率的总体水平），与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走势截然不同。
2005年7月后人民币兑美元持续大幅升值的3年，恰恰是名义有效汇率相对来说最稳定的时期，这反映了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汇率机制的特点，即它追求的是汇率兑多种货币在总体上的稳定，其结果则是兑单一货币美元的波动性，比实行此汇率机制前大为增加。相反，2008年下半年开始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保持了一种高度稳定，但由于美元指数的大幅上涨，却导致人民币兑其他货币大幅升值，人民币整体汇率水平波动升值。这一时期，人民币汇率机制暂停了“一篮子”的运行机制，名义有效汇率上下波幅超过10%。
第二，人民币有效汇率以及兑美元汇率，均与美元的强弱高度相关。具体看，2005年7月至2008年7月实行“一篮子”货币汇率机制的3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单边大升，其背景除了中国经济以及出口和顺差等方面的基本因素外，一个重要的外部因素是这一时期美元的弱势和单边下跌；另一方面，人民币的名义有效汇率在相对稳定的同时，其波动方向也往往与美元本身的强弱相反。这一点不难理解，因为在中国的“一篮子”货币里面，美元应是最主要成分之一。
第三，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人民币已有明显升值。这一时期人民币保持与美元的稳定，而美元整体上处于强势，这就使到人民币汇率的总体水平明显上升，名义有效汇率自2008年7月至2010年3月底，累计升幅已经达到4.5%。
以上三个基本事实，对于估计下一步人民币汇率机制调整之后的走势问题，有以下重要参考：
一方面，人民币的整体水平已有升值，或者说中国经济反弹和出口改善等对汇率的支持因素，实际上已经在目前的人民币汇率水平中有所反映。
另一方面，在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机制下，不管是兑美元还是兑多种货币的整体水平而言，人民币的强弱均与美元因素高度相关，美元的强弱是人民币汇率的最重要外部因素之一。当前，美元因为成了国际资金的避难所，其多年来的贬值态势发生改变，而这一情况预计还将持续，至少在欧洲债务危机问题得到根本解决之前，美元仍可能在波动中保持相对强势。
考虑到这些因素，再加上近年中国楼市及服务价格已大幅上升，削弱了人民币的购买力和内在价值，估计人民币即使恢复危机前的机制，也难以重演上一轮长时间单边上升的历史，其升值的空间恐怕有限，上下波动的情况则可能增加。
从另一个角度看，人民币汇率的走势和市场预期如果不再是“一面倒”，那么对于旨在使汇率的形成更加市场化的汇率制度改革来说，应该是个有利的时机。
在人民币汇率制度的改革方面，有两个原则问题需要厘清。
其一，不必过高估计汇率波动和升值对中国贸易环节的影响。
一方面，中国经济虽然高度依赖于出口，但也同样是进口大国。2009年中国出口总额为12017亿美元，进口总额也已高达10056亿美元，特别是作为国内经济活动重要成本来源的能源、原材料的进口依赖度，正加速上升。
换言之，汇率升值固然不利于出口，但可通过降低成本而对投资、生产以至就业消费产生正面作用。另一方面，以贸易方式划分，中国的出口中有高达49%是以进口—加工─再出口为模式的加工贸易，本币升值直接减少其进口环节的成本，从而可以使出口受到的负面影响得到缓解。
其二，不能忽略人民币兑多种货币的汇率总体水平的重要性。
从中国的贸易伙伴看，美国固然是中国最重要的出口市场，2009年对美出口占中国总出口比重达到18%，但是其他市场的重要性也不可忽视，以区域计，欧盟、东盟和日本这三大非美元市场的占比已经高达38%。
进口方面就更加明显，前几大进口来源地日本、欧盟、东盟、韩国等合计占了中国进口总额一半多，而美国只占8%。尽管美元是国际贸易中最主要的结算货币，但影响一国出口产品价格竞争力和进口成本的，主要还是目标市场和进口来源地之间的实际汇率水平，而不是结算货币的问题（结算货币主要涉及汇兑风险问题）。也就是说，人民币兑这些非美元市场的汇率问题，同样是重要的。
从以上情况看，在汇率制度上适当增加人民币的弹性，以及容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适度波动，对多种货币的总体稳定，是符合中国经济进口依赖越来越大、以加工贸易为主以及市场日趋多元化的实际情况的。
因此估计，鉴于目前国际金融危机因素已趋淡化，中国可能即将恢复过去的以参考“一篮子”货币为主要原则的汇率机制，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如何在原有基础上不断加以完善，使这个机制更加有效地发挥作用，将是中国汇率制度演变的方向。（作者系中银香港高级经济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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