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扮财神乞讨究竟是谁的悲哀？

　　包工头扮财神乞讨究竟是谁的悲哀？

　　作者：白润岱

　　6月3日下午，在郑州市紫荆山立交桥下，一中年男子一身“财神”打扮，面前摆一只贴着“聚宝盆”字样的搪瓷碗，内有一些零钱。记者采访得知，这位“财神”叫郭景周，商丘睢县人。2009年12月，他带领100多名农民工到平顶山学院化学实验楼工地干活，四层楼主体封顶后，承建方平顶山同丰建筑公司却以平顶山学院没有付给工程款为由，拒绝支付160多万元的农民工工资。无奈的郭景周只能被一群农民工逼着穿上“财神”的衣服上街乞讨。

　　“财神”驾到，不是来给人送钱的，而是来向路人乞怜讨钱的。这是多么富有创意的行为艺术。而此创意之举却又是那样的发人深思，令人心酸。

　　对此，笔者不禁要问：农民工怎么了？工资保障金怎么了？工程项目怎么了（难道是黑楼？难道没有经过合法的招投标）？开发商怎么了？发包方怎么了？赖以保护农民工权益的政策性法规怎么了？劳动执法部门怎么了……

　　众所周知，农民工的工资直接关系着其个人及家庭的幸福指数，关系着他们的生活尊严。而拖欠农民工工资这一行为，不仅体现了发包方和开发商的不诚信，也体现了二者对劳动执法部门的蔑视，对劳动和法律的不尊重，对农民工这群普通劳动者的歧视，以及对其尊严的严重侵犯。

　　包工头郭景周扮作财神乞讨的这种形而上的行为艺术表演，其实是其自重、自卑以及百无聊赖而又气急败坏的矛盾共同体的同时展现，他的真实目的并不在于能够讨到多少钱，而只是在于以“不甘于失去自尊”的方式讨回其应有的生活尊严，维护其应有的幸福指数而已。细品其表演，戏里戏外充满了激烈的矛盾冲突。

　　鲁迅先生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一文中说：“不过在戏台上罢了，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那么，依此结论不妨请当地政府及其相关职能部门来深入剖析、评判一下，包工头郭景周表演的这出戏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如果是喜剧，它毁灭的是谁的良好形象，又博取了谁人的讥笑？如果是悲剧，它撕破了哪些人和部门破旧甚或伪善的面具，同时又暴露了哪些人的尴尬和悲哀？

　　“要让老百姓活得更有尊严”，从今年年初温家宝总理提出这句话，到胡锦涛总书记于五一国际劳动节提出“让劳动群众实现体面劳动”，高层的连续表态激起了社会各阶层人们强烈的情感波澜和热议。

　　我们说，让农民工实现体面劳动，是企业乃至政府部门加快转变发展方式的必然要求。农民工的“不体面”、没尊严，反过来势必会让社会上的部分人群，对“诚实劳动”与“幸福生活”之间的等式关系产生疑虑。恰如一个农民工过激维权上演跳楼秀后讨薪得逞，一群农民工便相继效仿一样，这种暗示效应所派生的疑虑，也势必会相继导致劳动者们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异化扭曲”和“腐败变节”，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谐社会的发展进程。

　　其实，包工头郭景周扮演的角色并没有错，劳动者才是真正的财神——财富的主人，而要让“财神”实现“体面劳动”、“活得更有尊严”的关键，不单是要让社会各界从价值观取向上达成广泛共识，更需要有一套可靠而系统的劳动保障机制。那种“不体面”、“没尊严”，归根结蒂是劳动者权益被虚化，公共管理者的失职，以及社会认识形态扭曲所肇造的祸端。此种祸端的长期和大范围存在也必将反作用于公共管理。试想：足球射门时，运动员反被对方球门的反作用力弹回的足球击昏，之后球又滚进了己方的球门，那将是怎样的一种尴尬和痛楚呢？

　　因此，农民工兄弟“体面劳动”的背后，需要一个“体面机制”来支撑，而其“活得更有尊严”的背后，则更须有一群“很要尊严的公共管理者”来“护法”——再完善而行之有效的法则，公共管理者如不能在务实中予以大刀阔斧地落实，也会法将不法。更何况一项赖以填漏补缺的法则的生成，与“护法者”是否勤于和擅于下基层调查研究、体察民情有着莫大关联。

　　笔者记得，早在2007年1月国务院召开的清理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电视电话会议上，温家宝总理就作过重要批示，强调：做好清欠工作关键靠法制。要尽快制定和完善有关法规，切实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而截至目前，发生在农民工身上的讨薪丢肾、讨薪受辱、讨薪被打、集体行乞讨薪等事件却仍在某些地域一再上演，谁能说这与某些“护法”者的疏于管理，或者消极作为的伪务实工作态度不无干系？

　　行文至此，笔者不禁想起了温家宝总理于今年4月15日发表于《人民日报》的署名文章《再回兴义忆耀邦》。文章中，温家宝在深情怀念胡耀邦同志时特别提到： “他对我说，领导干部一定要亲自下基层调查研究，体察群众疾苦，倾听群众呼声，掌握第一手材料。‘对担负领导工作的人来说，最大的危险就是脱离实际’。多年来，耀邦同志这几句语重心长的话经常在我耳旁回响”……“当年他的谆谆教诲我铭记在心，他的言传身教使我不敢稍有懈怠。”

　　包工头扮财神乞讨究竟是谁的悲哀？规劝那些疏于政务的“护法者”，不妨耐心仔细地品读一下《再回兴义忆耀邦》，相信读过后就会有所警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