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从司长到学者_王振耀回到民间
王羚
从体制内跳到体制外，从司级官员到民间学者，王振耀的选择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刚从民政部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司司长职位上“跳槽”到北京师范大学壹基金公益研究院的王振耀，似乎很快进入了新角色。23日中午，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电话采访时，他人已在延安，应邀做关于社会慈善和福利的讲座。
尽管笑称“真的很忙”，声音也有些疲惫，但电话那头的王振耀听起来有些兴奋。
司长“跳槽”
6月21日，56岁的王振耀告别22年的民政部官员生涯，成为一个民间公益人士——履新北京师范大学壹基金公益研究院院长一职。同日成立的壹基金研究院，是中国第一家授予EMPA学位的公益教育科研机构。首批筹措的2000万元运营资金，将主要用于慈善事业及公益理论的研究。
据称，从去年开始，壹基金创始人李连杰就开始游说王振耀。王振耀告诉记者，他刚开始也“有过几次思想斗争”，但后来一件事促使他很快作了决定。那就是今年上半年陆续发生的幼儿园恶性伤害案件。这几件令人发指的案件让王振耀痛苦地思考，到底什么才能制止恶？
在一篇文章中他曾大声疾呼，中国慈善事业最大的弊端是缺乏足够的行动能力，政策执行力不足，空泛的议论过多。
在他看来，做一个民间的慈善研究学者，能够更加实际、更加灵活、更加自由地推动中国的公益事业，尤其是民间公益事业。王振耀说，从此之后他不再是慈善事业的管理者，而是真正的参与者了。
一位曾经从司长职务辞职到美国做学问的教授告诉记者，每个人都清楚，做到司长这个级别，意味着不错的福利和终生的保障。能放弃这些既得的利益，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瑞森德创始人、非营利组织研究人员段德峰分析，在国外，从官员转到学者、NGO组织是常见的，是一种正常的人才流动。“从NGO到政府、从政府到NGO，如果能实现双向的自然流动，这对社会的和谐发展很有好处。在中国，由于传统的学而优则仕的观念，许多人会对王振耀的选择感到惊奇。”段德峰说。
“官员中我是个另类”
王振耀并不讳言自己在官场中的“另类”。
许多接触过王振耀的人第一感觉是，他的说话方式比较个性化，“不像个司长”。司长的标准讲话风格则被认为是“滴水不漏、安全第一”。王振耀不这样。 他多次公开以犀利的语言直指慈善事业中的弊端，就“慈善捐款流向政府”、“巨额股权捐赠”等发表个人见解，引起媒体关注。
王振耀的“另类”，还表现在他对程序的非同一般的关注。他曾给所在司提出一个工作口号：普通公务员案头行政程序健全一小步，中华民族就会前进一大步。
他不仅重视程序，而且身体力行去推进程序的改进。一个小故事显示了这一点：为验证捐款免税工作的效率，王振耀2005年亲自捐了500元，最后历经两个月，足足办了十道手续，才领回50元的个税免除款。这一尝试经媒体报道，直接推进了北京市捐款免税工作，目前北京是全国捐款免税效率最高的城市。
他所从事的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工作需要多部门合力进行，而他在许多事上的锋芒毕露也使他招致一些批评。
尽管如此，王振耀对他自己在行政平台上的表现比较满意。他在职期间，城乡低保扩大覆盖面、平民慈善理念首度提出、老龄津贴得到推广、孤儿养育标准得以确立。尤其是孤儿保障工作，经过王振耀的努力，财政部已经确定设立专项拨款。王振耀称之为“一生中收到的又一个很好的礼物”。
王振耀也有遗憾。“慈善捐赠信息的透明问题、平台建设、规范化问题，我还没来得及做得更好，这是我感觉遗憾的地方。”王振耀说。
据了解，民政体系的一位人士称，王振耀有不少想法，但是受限于体制无法开展，这可能也是他辞职的原因之一。
挑战“民间慈善平台”
摆在“前司长”王振耀面前的，是一个新的挑战。
他告诉本报记者：“新岗位最大的挑战是如何探讨建立好一个民间的慈善平台。我们现在的难点在于大家都不太会，缺乏经验。需要好好探索。”
王振耀说，中国慈善事业需要提升的方面很多，从建立系统的研究网络到调整公益研究的方式，都有很多工作要做，自己的压力很大。
王振耀对民间慈善一直比较关注。据一位曾跟他接触过的NGO组织负责人介绍，王振耀很乐意接触NGO组织，愿意就慈善事业中的一些问题进行探讨。
“平民慈善”是王振耀在任司长期间常常呼吁的。他认为，慈善的本质是平民的。
“我也一直在利用各种资源来推进民间慈善的发展。现在我自己来做这个事情，某种意义上资源可能更多了。”王振耀说。
对于王振耀所说的“资源”，一位慈善界人士分析，这或许正是李连杰选中王振耀做壹基金研究院院长的原因之一。
段德峰向本报记者表示，他看好王振耀下一步的发展。
从目前状况看，中国传统的草根NGO整体还不够成熟。在汶川地震之后，由于NGO组织公信力不足、组织慈善活动的综合能力不够，约80%的捐款又回到政府手中就是一个明证。
段德峰分析，根据西方的观点，NGO是公共领域政府失灵的结果。因此，“王振耀这样一个官员回到民间，他能理解两方面的需求。他的经验，他对政府运作体系的了解，使得他能够在这个领域更有效地开展工作。”
或许，投身慈善研究的王振耀将发挥自身的优势，成为政府与民间在慈善领域沟通的桥梁。
对王振耀的跳槽，也有些质疑的声音。有人因为壹基金研究院有权授予EMPA学位可以收学费，认为它是个营利机构。一些网民对王振耀这样一个拥有政治资源的官员“跳槽”到研究院有些担忧：这会否导致公共权利以另外的方式与某些营利动机结合？
对王振耀来讲，他现在考虑最多的是如何在新平台上继续推动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他告诉本报记者，做慈善事业需要爱心。但是爱要现代化、实际化，不能停留在虚的概念上。
“我们现在不是缺乏爱心，也不是缺乏慈善资源，而是缺乏有利于爱心表达的体制，没有形成一个氛围。”王振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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