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凯堤今天开始封堵决口 百余村民坚守水中孤村

本报记者（中）在采访划船而过的村民。

北山熊村，一位老奶奶凝望着积水，眼含期盼，神情坚毅。

　　百余村民坚守水中孤村

　　本报记者昨抵决堤后唱凯镇地势最低的北山熊村探访　　

　　唱凯堤今天开始封堵决口

　　新华社电 江西省已决定从25日开始封堵抚州唱凯大堤决口,决战6天堵住决口。目前,江西省已成立抚州唱凯大堤堵口工程指挥部,4公里的专用通道已形成。23日22时30分,武警水电二总队施工队伍已进入施工现场开始前期作业。

　　21日18时30分江西抚州市临川区抚河唱凯堤决口,目前决口长度约400米。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称,截至6月23日19时,江西抚河唱凯圩内受洪水威胁的10万人已基本转移,暂无人员伤亡的报告。

　　他不是温总理帮助讨薪的那个熊德明。这个熊德明是江西省抚州市唱凯镇北山熊村的村民，64岁的熊德明做梦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的家中居然可以划船而过。

　　熊德明所处的北山熊村是抚州市最低处，水淹最深处将近三米。听闻这个汪洋孤村还有百余名村民坚守后，记者觉得无论如何也该去那里。

　　◎进村划船要个把小时

　　从抚州市出发，租车只能到达唱凯镇，原本一条从镇上通往北山熊村的机械路已经沉入水底。看不到边际的浑浊水面之下，唯独通过路两边没入水中、只剩下树梢的行道树尚能辨别一丝曾经的痕迹。

　　路两旁房屋全部泡在水中，一位中年妇女划着圆木盆从远处而来。她指着五百米开外的一处房屋告诉记者，那儿是她的家。木盆里放着几个鸡蛋，这是这个四口之家当日的晚餐。如今，她一家人都撤到了抚州市体育馆里，和数千人安置在一起。

　　要到北山熊村，这位妇女的圆木盆显然无济于事。她介绍，从镇上到北山熊村除非有船过去，否则别无他法。望着茫茫一片浑浊的洪水，你会感到相当的无解。

　　就当记者准备回去时，熊德明划着他的小木船出现了。64岁的他曾是一位渔民，小木船也陈旧不堪。“12年了，没想到它还能派上用场。”上一次老熊“请船出山”是1998年那次大洪水。

　　唱凯堤溃坝之后，熊德明做起了摆渡的生意，从北山熊村到镇上20元一人。老人介绍，虽然政府动员所有人员全部撤出，但现在村子里还有百余人在坚守。这百余人基本上是村里的青壮年，他们将老人和小孩撤出，自己留下来看家。

　　当你艰难跨上小木船后，你才会知道平衡是多么重要，轻微的晃动就能让船舷与水面平行，似乎随时有倾覆的危险。记者双手死命地抓住船舷，一边不停地打听水有多深。老熊看出我们的紧张，便安慰道没事，他说这条小木船虽然不起眼，但它却将数十位老人小孩安全撤出。

　　从镇上到北山熊村老熊划了一个多小时。路途中，老熊不时地介绍：这里曾是小学、这里原来是一块水田、那儿原来是变压器。随着老熊所指的方向，记者看到最多的还是浑浊的水。

　　越临近北山熊村，熊德明的话就越少，有时记者问及，老人也不怎么多介绍。老人神情黯然，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已非原来模样。

　　◎客厅可以划船而过

　　熊德明一家六口人，家中尚有老伴和儿子、儿媳在，一家人生活在二楼。

　　进到老熊家门口，记者刚要下船准备趟入他的家中，老熊喊停了记者。老人说，就是在这里水还有齐腰深。老人不慌不忙地将船转向，将船划进了他家的一楼客厅。

　　靠近楼梯处，熊德明的儿子搬来梯子帮助记者下船。然后就见熊德明划着船从客厅的后门划出。如果不是记者亲眼所见，绝难想象这样的情景。

　　熊德明的老伴正在二楼洗菜，一把空心菜还是她孙子划船从镇上姑姑家要来的。此刻的北山熊村好像威尼斯水城，留守的群众靠着一种小划子穿行。

　　北山熊村地处唱凯堤决堤位置的下游，全村有200多户1000多人口。6月21日抚河溃堤之后，留给他们撤离和抢救东西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

　　熊德明的儿子告诉记者，连续的强降雨村民最担心是背靠的抚东河溃堤，这条河一旦决堤，北山熊村将遭遇灭顶之灾。21日接到上游溃堤的消息时，村里的男女老少正在抢修河堤，没想到唱凯堤居然出事了。

　　村民们一阵惊慌，都跑回家中往二楼搬运物资，电器、粮食、器械等等，结果仅仅40分钟，溃堤的洪水便蜂拥而至。几个小时后，一楼家中的水已经漫至胸处，村民不敢再下水，一家老小都呆在二楼惊恐地看着水一点一点往上涨，一夜无眠。

　　22日，整个北山熊村都被泡在水中，平均水深达两米多。23日，部队的冲锋舟开进村子，村干部动员大家全部撤离。但此刻洪水的水位已经开始下降，在水中挺过两天的村民们貌似已经习惯了看似凶猛的洪水，他们不放心家中的财物，于是让官兵将老人和小孩救出后，青壮年选择留守。

　　◎百余村民坚守“孤村”

　　熊德明没觉得自己年老，他和老伴也选择留在家中。他认为这是他的根基，已经过世的双亲的照片被他放在二楼中堂的桌子上，旁边凌乱摆放着电器、灶具等等，都是从一楼匆匆搬运上楼的，原本他和老伴住在一楼，此时那里已是一片泽国。

　　老人觉得自己已是非常幸运，住上了楼房还有落脚之处，村里不少人家都还是平房，几乎全部被淹在水中。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其中的两栋房子已经倒塌。

　　这些天每天早上起床之后，老熊会划着船去上厕所，因为厕所全被淹，留守的村民上厕所都得划船来到抚东河的河堤之上。河堤尚剩下一米多的高度，河堤两侧都是汪洋一片；完后，每个人还得去打水，同样需要划船。村口有一个水泵还剩下一点没被淹，这个水泵成了留守的百余村民的救命之水。

　　大部分村民靠家中的腌菜度日，没有电、没有移动信号，一片泽国之中，这是一个完全和外界隔绝的孤岛。当然比这些更难熬的是夜晚，即使睡在二楼之上，留守的村民少有真正入睡者。让他们留下的最大理由是对家园的不舍，然而恐惧时时伴随着他们。“就怕上游某个地方又溃堤了。”熊德明的儿媳妇不安地说。21日当天，熊德明在南昌念大学的孙子打电话回家，动员家人们都撤，不要守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了，性命要紧。但老熊不以为然，他说，年轻人哪知道这个家来之不易。再说了，家中有一条船，一旦有危险，随时可以撤出。

　　昨日，抚州又下起了大雨，刚刚下降的水位似乎又有上升的趋势，北山熊村留守的村民还是选择“再看看”，这些多半姓熊的村民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上天”，熊德明告诉记者说：“假如水再上涨五米，我们就撤”。

　　傍晚六点多，坐着老熊的船，记者胆战心惊地回到唱凯镇。向人一打听才得知，北山熊村夹在都已经满溢的抚河和抚东河之间，不止的降雨中，那些百余位尚在坚守的村民让人揪心。

　　　特派记者 宋峤 谷岳飞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