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借“斗气”发泄不满 将影响欧盟对俄信任

    作者：王正泉

　　6月21至24日，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为了2亿美元的债务，竟然爆发一场“天然气战争”，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目前虽达成了阶段性的妥协，但是事情远没有结束

　　起因简单债务仅2亿美元

　　事情的起因是，关于今年俄罗斯对白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俄方要求按每千立方米187美元计价；白俄则要求仍按去年的每千立方米150美元计价。

　　俄方指责白俄拖欠1.92亿美元天然气款；白俄则说俄方拖欠2亿多美元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过境费。俄方发出“最后通牒”，要求白俄在5天之内偿还欠款；白俄则说将在两周之内加以偿还。随后，俄方开始减少对白俄的天然气供应量，先是减少15%(每昼夜减少700万立方米)，接着减少30%和60%，还说即将减少85%。白俄则宣布，在俄方清偿过境费之前将关闭俄通往欧洲的天然气管道。

　　俄白之间的“天然气战争”就这样开始了。3天以后，双方达成妥协，白俄全额清偿了对俄方的天然气欠款，俄方则宣布对白俄全面恢复供气，同时向白俄支付了2亿多美元的天然气过境费。于是，俄白“斗气”基本结束。不过事情还没有完，俄白双方在计算过境费的标准方面存在严重分歧，还要通过谈判加以解决。今后的事态怎样发展，尚需拭目以待。

　　有人说，区区2亿美元的债务、仅仅相差10天的还款时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为何导致两个伙伴国家激烈交锋，闹得不可开交呢？

　　回顾2006年初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因天然气涨价而发生的“斗气”事件，涉及金额达数十亿美元之多，而2009年初俄乌两国因天然气债务问题而爆发的“天然气战争”，涉及金额也达21亿美元。由此看来，对这次俄白“斗气”，应透过2亿美元的欠款问题，分析其背后的各种复杂因素。

　　背景复杂利益纠葛纷争不断

　　苏联解体以后，俄白两国曾保持良好关系，甚至宣布建设“俄白联盟”。但是后来，两国为维护各自的国家利益，在经济和政治等各个方面发生许多矛盾，不断闹“别扭”，甚至公开争吵起来。

　　近年来，双方的摩擦更加频繁。例如，俄格武装冲突发生后，俄宣布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成为独立国家，希望其他国家加以承认，但作为亲密盟友的白俄就是不肯附和，让俄十分失望。再如，吉尔吉斯斯坦的剧变实际上得到俄的支持，但白俄至今未表态支持吉临时政府，相反却容许吉前总统巴基耶夫前去避难，甚至允许他发表指责俄的言论，这实际上是与俄“唱反调”。又如，俄积极推动俄白哈三国关税同盟在今年7月1日正式启动，白俄却乘机要求俄取消石油出口关税，以便得到特别优惠，否则不肯签署文件，从而为关税同盟制造障碍。

　　此外，两国在双边贸易中经常为肉、糖、牛奶等问题发生纠纷，而且几乎每年都为天然气价格问题发生争吵。

　　2006年底，两国曾爆发天然气价格之争。2007年初，两国又在俄征收石油出口关税问题上发生冲突，导致俄通向欧洲的石油管道“暂停”输送。

　　多年来，俄一直试图获取白俄天然气运输系统的控制权，但白俄始终抵制，拒绝让俄插手，同时又要求俄方按其国内价格向白俄出口石油和天然气。特别是，白俄对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用延长塞瓦斯托堡军事基地25年租借期换取天然气价格7折优惠的做法很不满，认为白俄境内也有俄军两个基地，俄方为什么不给白俄更多的天然气价格优惠呢？

　　在对外关系方面，两国也有分歧。近年来，白俄改变过去“一边倒”向俄方的做法，开始与美国和欧盟改善关系，发展合作关系，企图在东西方之间寻求平衡，甚至考虑参加欧盟的“东方伙伴关系计划”。白俄总统卢卡申科还公开进行谴责，说俄的政策越来越像美国，出现了某些帝国主义的派头，企图把白俄商品“排挤出俄罗斯市场”。所有这些，显然是俄方难以容忍的。

　　情况表明，这次俄白“斗气”，实际上是两国关系存在一系列矛盾和摩擦的最新体现。俄方的“减气”，实际上是对白俄发泄不满，施加压力，目的是“敲打”白俄，使白俄“清醒”起来，认识到离开俄罗斯不行，从而迫使白俄在许多问题上作出让步。

　　影响广泛深层原因仍难解决

　　这次俄白“斗气”，尽管时间不长，很快得到解决，但产生问题的深层原因依然存在，其影响也很广泛。

　　一是势必影响“俄白联盟”的良性发展。

　　早在1997年，俄白两国总统就签署了《联盟条约》和《联盟章程》，并由两国议会分别加以批准。当时设想俄白两国将开展亲密无间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合作，成为独联体一体化的“榜样”。

　　但后来的发展并未如愿，两国的矛盾越来越多。俄方认为，白俄在重大问题上应服从俄方的战略安排，从而在经济方面得到俄的照顾，但也不能“得寸进尺”。但白俄不肯放弃独立和主权，同时又要求从俄方得到尽可能多的优惠。双方互不相让，不断发生争斗，从而使“俄白联盟”的发展停滞不前，几乎走到尽头。

　　这次俄白“斗气”，无疑是对“俄白联盟”的又一次冲击，使双方的矛盾进一步加深，其影响不可低估。当然，由于俄白两国根本利益一致，一体化合作基础深厚，在重大问题上互有依靠，所以双方也不会彻底闹翻。

　　二是不利于俄罗斯在独联体地区发挥主导作用。

　　独联体是俄对外战略的基础，是俄重振大国地位的依托，属于俄的“势力范围”。多年来，西方势力加紧向独联体地区渗透，大搞分裂破坏活动，挤压俄的战略空间，甚至策动“颜色革命”，在某些国家建立亲西方政权，实行“抗俄反俄”政策。

　　与此同时，一些独联体国家对俄的离心倾向越来越严重，“独”多“联”少的现象越来越明显，许多人说独联体已经“名存实亡”。

　　于是，俄罗斯下功夫整顿独联体，力争维护俄在独联体地区的主导地位。为此，俄紧紧抓住三个环节，一是俄白哈三国关税同盟，二是“欧亚经济共同体”，三是“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力争把对俄比较友好的独联体国家团结在一起。而白俄在所有这三个组织中都是重要成员国之一。如果俄白关系处理不好，经常你争我夺，不断进行争斗，势必影响这三个组织正常发挥作用，并增添新的变数，从而削弱俄在独联体地区的主导地位。

　　三是可能影响欧盟对俄方的信任度。俄罗斯期望与欧盟改善关系，增强政治互信，发展经济合作。

　　双方的能源合作就是一个重要方面。过去，俄与乌克兰、白俄多次发生“斗气”和“停油”风波，每次都殃及欧盟，使欧盟饱受“断气”、“停油”之苦。对此，欧盟早已有所不满，一再怀疑从俄进口能源的可靠性，准备推进能源进口的多元化，不想过分依赖俄方。这次俄白“斗气”，尽管对欧盟的影响不是很大，但也使立陶宛一度减少了40%的天然气供应量，并引起其他欧盟国家的忧虑和恐惧。这无疑将进一步降低欧盟对俄方的信任度，从而对双方的经济合作产生消极影响。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