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方停工之惑
“补偿款我们每年都按时划拨,即便这个被迫停工12年的项目让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说起这个,华彬集团一位不愿具名的相关人士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满腹委屈。
“这应该是我们集团在北京历时最久的一个项目。”该人士介绍,沃德兰乐园的前身是一个叫“三国城”的旅游项目,1995年,华彬以2亿元的价格收购了该项目,并在原项目基础上兴建了沃德兰乐园一期工程。从1999年到2000年,沃德兰乐园一期建设持续了大约两年的时间,总投资近4亿元。
1998年,华彬集团与昌平区南口镇的5个村分别签署了 “征地费包干协议书”,当时的协议价为3000万元,分10期支付,并承诺在项目落成之后解决5个村共500人的就业安置问题。记者在由陈庄村民提供的一份当年的征地费包干协议书中看到,1998年6月22日,陈庄村共计有400.55亩土地获得土地补偿费、安置补偿费及地上物补偿共计510.77万(含已付果树款36万)。
直到1999年,在与当地村民暂时谈妥土地问题之后,北京市一项新的规划又让沃德兰不得不放缓项目建设速度。“新规划提出不得占用林地来搞建设项目,但在我们获批的土地中,最核心的区域都是林地。作为一个游乐园项目,核心区域不能建设,这是我们当时遇到的最大问题。”该人士透露。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沃德兰征用的这块土地紧邻八达岭高速,华彬集团也正是看重这一优越的地理位置。“2005年我们曾做过一次收益分析,当时预计一年接待客流量为300万人次,人均消费200元。一年收入在6亿元左右,10~12年可收回成本。”
但种种始料未及的事件让华彬的这一美好预期再次化为泡影。
“2008年奥运会期间,集团决定要重新启动这个项目。但到那时才得知,早在2005年,由于昌平新城的规划,沃德兰的项目已经由2003年北京市政府批准的123.04公顷缩减为15公顷。”上述华彬集团相关人士告诉记者,原本划归沃德兰项目的绝大部分建设用地已经变更为公共绿地。
该人士透露,由于场地的限制,重建沃德兰乐园的规划将由原先大型游乐园转变为密集型、互动性强的综合娱乐文化项目。“这再一次打乱了我们的发展规划,现在集团只能通过和有关部门协商,重新制定沃德兰的项目规划。”该人士告诉记者,由于前期投入近4亿元,所以华彬不会轻易放弃这一项目。“最近我们正在与北京市规划委接触,今年年内我们会正式启动这一项目的复建工程。”
然而对于华彬来说,最棘手的难题还不止此。“2004年,村民要求重定征地费用的金额,有人提出从3000万元涨到3亿。”该人士告诉记者,“即便集团愿意答应这一要求,仍有部分村民不肯在征地协议上签字。”因此,当地的土地确权工作直到现在都没能完成,在此期间,华彬只能继续每年支付每亩2000元的补偿金。并且允许村民在原来属于他们的土地上继续耕作。
分不下去的补偿款
每亩2000元的补偿金就像一点火星,在点燃村民对未来生活憧憬的同时,也将陈庄等5个村原本就纠葛不清的利益纷争引爆。时至今日,这一矛盾也越来越尖锐。
6月28日,在陈庄村村民林秀云的家中,《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见到了来自雪山、七间房等周边几个村的5位村民。看得出,他们经常在一起商量村里的这些事情,林秀云出示给记者厚厚一沓文件、回信,并表示从2002年开始,她一直在为自己的3亩地“维权”。
“我们现在就面临两个问题,沃德兰的补助款我们拿不到手,土地的新老承包户在产权确定上存在矛盾。”在林秀云家的堂屋,一名雪山村村民告诉记者。“我们现在连一分钱没有领到,就过年给发了一桶油和几条鱼。”
“我们都会按时把钱拨给村委会,但由于现在有些村的确权确利工作完不成,所以这部分钱很难分到村民手中。”南口镇政府一名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村里所有土地的出让金并非一个项目,但出让收入的70%会分给农民,分配的标准则要按照土地确权的方案。“陈庄村比较特殊,镇里也拿出过十几套方案,但一直无法获得村民代表会通过,钱自然分不下去。”
随后,记者致电南口镇包括陈庄、雪山、红泥沟等5个村的村委会。其中雪山村委会一名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钱一直都在给,每年30万元土地补偿费,但早就花没了。”据该工作人员表示,老百姓每年就发点米面油。红泥沟村委会工作人员则表示每亩2000元的补助每年都会按时足额发给村民。“我们村里的矛盾不是很突出,其他村发不下去是因为村里矛盾太大。”
面对记者的疑问,林秀云详细解释着一波三折的土地确权历史,甚至翻出几本关于土地分配方面的书籍,把她用圆珠笔画出的关键语句念给记者听。
依照林秀云的看法,“沃德兰占用的土地是我村第一轮承包土地(陈庄村在1985年实行第一轮土地承包),所给的补偿款应当归具体承包人所有,并且得是我们本村原集体经济组织的成员。”但由于外来户数量增多,“因此他们也在争取自己的利益。”一位村民补充道。
2006年8月4日,陈庄村党支部、村委会及村确权小组发布了一份“确权方案”,方案提出:本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按本村确权范围内的土地收益七成确权确利,非本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按本村确权范围内的土地收益三成确权确利。方案最后的签字表决上,林秀云写到:不同意此方案。
半个月后的8月18日,新的确权方案再次出炉,将三七分变成了二八分,依旧未能通过。从1998年开始的确权工作至今都未能完成。其他4个村亦然。
在林秀云看来,后来者俨然是陈庄的 “入侵者”,“他们抢了我们的耕地、福利,怎么还能与我们享受一样的补贴呢?”
复杂的权利分配、补偿计算公式让乡村里的传统人际关系变得僵硬。在林秀云的激烈控诉中,她的女儿从里屋走到院子中,关上了我们所在堂屋的窗户。
但已经打开的利益纷争之门还能关得上么?已经不再是亚洲最大乐园的沃德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下规划图,来到现实中?
没有人能回答记者,只有嫩绿的玉米幼苗在风中摇曳着矮小的身影,期盼着90天以后的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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