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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的剩菜炒饭成了两母子几十年的晚餐。 |
来源：法制周报
《法制周报》实习生 黄秋霞 文/图
“周曙，妈妈对你怎么样？”“妈妈对我好，给我饭吃、水喝。”年近40的先天性大脑发育不良患者周曙瞪着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回答道，鼻子上还挂着两串鼻涕。
长沙市雨花区左家塘接到长钢社区的居民都知道，66岁的谭艺方有个智力永远停在两岁的儿子。这个皮肤黝黑，骨质增生导致“走路永远不平”的老人，靠着每月1000元的退休金独自养活智障儿子15年，并教他如何穿衣、洗澡、接电话和爱身边的人。
“我只是个很普通的母亲，他是我儿子，我爱他，仅此而已。” 谭艺方淡淡地对《法制周报》记者说。
幸福生活突然中断
1969年，正陷入情网的谭艺方怎么也想不到，幸福生活中会有个巨大的“包袱”在等着她。
1969年，经同事介绍，在长沙纺织厂工作的谭艺方和32岁的周耕耘(化名)一见钟情，“他高高大大，一幅好脾气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好男人。”但由于周耕耘的家庭成分是地主，即使他大学毕业、在长沙钢厂从事技术工作，谭艺方的父母仍然反对这段婚姻。
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内向的谭艺方不惜冒着与家人决裂的风险，大胆地牵起了周耕耘的手。
但幸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1970年，谭艺方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在一场医疗事故中去世。丧女之痛让谭艺方夫妇情绪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正因如此，饱含父母的殷勤希望，1972年，周曙出生了。
白白胖胖的身躯、圆溜溜的眼睛让谭艺方夫妇笑开了眼。但是，负责接生的医生却泼了他们一桶冷水：你这个儿子，可能要拖累你们一生。沉浸在喜悦中的夫妇俩以为“医生是开玩笑的”，都没有理会。
噩梦是从小周曙满月之后开始。周曙接连不断地发高烧，而且只要有流行病，免疫力差的他绝对是第一个感染，“当时周围邻居都把他当成流行疾病的指标了”。此时，谭艺方夫妇才相信儿子是患上了先天性大脑发育不良症了。
自此，小周曙就脱离不了“药罐子”的称号了。谭艺方夫妇每个月工资加起来70多元钱几乎全砸在了儿子身上。尽管生活拮据，周耕耘还是把儿子当成宝贝，每天下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抱儿子。每每回忆当时的场景，谭艺方都觉得“那是一段幸福的日子”。
在周曙3岁后，逐步远离了经常感冒的困扰。而且相貌永远停留在了3岁的样子，除了身体在长高、脸上会长出皱纹。
拒绝再婚
只为尽心照顾儿子
其实，谭艺方真正辛苦的日子是从1995年开始的。那一年，周耕耘为了给周曙多存些生活费，在外面兼几份职，结果导致心脏病病发去世，只留下谭艺方与两个儿子(1974年，谭艺方又育有一儿子)。
“当时，我都想跟老公一起走算了”。那时，悲痛欲绝的谭艺方整日关在屋中，不愿出门。而周曙则始终坐在一旁玩色子，父亲的离开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那是我第一次对曙崽生气，他父亲那么疼他，他竟没有任何反应。”谭艺方有些懊丧地说。
直到有一天，邻居跟周曙开玩笑：“帮你妈妈找个台湾男人，来做你的爸爸好不？”周曙立即大叫道 ：“不行，我只有一个爸爸。”当时，谭艺方心里一暖，第一次了解到儿子其实也是有感情的人，于是，她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培养大儿子的生活中。
自从丈夫走后，留下的是一堆烂摊子。首先，第一个难题就是周曙的洗澡问题。以往丈夫在世时，是他带着周曙去长沙钢厂的澡堂洗澡，“现在我又不能麻烦邻居带他去洗。”谭艺方忧虑地说。无奈之下，谭艺方只得咬牙买了一台热水器。热水器对周曙来说是个新鲜玩意，每次一洗澡，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站在莲蓬头下玩水。望着水白花花地流走，谭艺方心疼极了，她开始教导儿子“水和煤气费都是要钱的，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好，要学会节约。”意外的是，周曙把母亲的话记在了心里，他此后洗澡绝不超过10分钟。
按照这样的方式，周曙学会了叠衣服、接电话、关心他人等。这让谭艺方更加肯定大儿子是有悟性的，也确定了她培养儿子生活自理的信心。
正因如此，15年前，谭艺方拒绝了一大批的追求者。“我不能担保对方会像我一样来爱我儿子，如果不能，那双方都会痛苦。”独自撑起一个家的辛苦，也让谭艺方感到力不从心。
2004年，谭艺方由于身体情况必须住院开刀。周曙被寄养在了小舅家十几天，“当时，我住院时的饭菜都是邻居送来的，我就想如果我病倒了，曙崽该怎么办？”
儿子的小进步
成为她快乐的源泉
对于周曙的未来，谭艺方很少去想，那是个虚无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在有生之年照顾好儿子才是当务之急。已经独立成家的小儿子周晖是下岗工人，现在靠在外面跑业务为生，自家也有小孩要抚养，没有什么经济能力再来资助家人。为此，谭艺方制定了最低目标：两个人都不能生病，“只有这样才能少花很多钱”。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谭艺方每天6时就会起床，为周曙准备好早餐，然后打扫房间、买菜、做午饭。菜以清淡为主，一般是蔬菜、香干等，偶尔才会买三四元钱的肉改善下生活。谭艺方每天的开销控制在10元左右，因为整个家的全部经济来源只有她每个月1000元的退休金，她还必须留点钱存起来以防万一。
6月28日下午6时许，谭艺方做好两碗炒饭，里面掺和着中午吃剩下的空心菜与炒香干，这就是母子俩的简单晚餐，十几年如一日。吃完饭后，周曙在地下摸了起来，没有摸到撒下的饭粒，就站起身来收拾好碗筷端进厨房，然后坐在一边安静地玩色子。
与15年前那个吃饭掉满桌的小孩相比，现在的周曙已经判若两人。(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84802117)但最大的不同点还在于他的“为人处世”。与人见面会问“叔叔阿姨好”、出门会对客人微笑、在别人家要有礼貌……母亲谭艺方的教导让周曙变得彬彬有礼。
同小区92岁高龄的刘娭毑对周曙“情有独钟”，“每次我有吃的，我会第一个拿给他吃，那是个懂事的娃。”刘娭毑说，“多亏他身后有个伟大的妈妈，都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把这孩子调教得那么好”。
除此之外，周曙在小区内还有周曙的一大批粉丝——那是一群两岁左右的小孩。王娭毑的小孙子就是一个，“每次小家伙有什么东西，都说要给曙叔叔吃。”尽管周曙的智力使他可以受任何一个小孩支配，但他的单纯礼貌赢得了小区老少的喜爱。
对此，最骄傲的人莫过于谭艺方，她用15年的爱悉心调教儿子，每次儿子的小进步都会成为她快乐的源泉。
在谭艺方的板床上，儿子周曙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像小孩一样赖在上面。两人彼此相依为命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我只是个很普通的母亲，他是我儿子，我爱他，仅此而已。”采访的最后，谭艺方淡淡地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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