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财政紧缩政策是明智之举

　　陈坤

　　肇始于希腊的主权债务危机在欧洲愈演愈烈。欧元汇率不断下挫，股市、债市暴跌。欧洲资本市场风声鹤唳。

　　经过欧盟内部多次协商，欧元区国家相继开始财政减赤行动，拉开了欧洲财政紧缩政策的序幕。

　　5月底，意大利将2011至2012财年的政府预算削减约240亿欧元，并在三年内停止公务员涨薪；西班牙推出总额为150亿欧元的财政紧缩计划，将公务员2010年的工资水平下调5%；6月初，德国出台800亿欧元规模的财政紧缩方案，裁减掉1.5万个公共服务岗位，对航空、核能和某些金融交易课以新税；法国则宣布在未来三年内，除了国债利息和养老金支出外，冻结国家支出，削减10%的政府日常运营支出；英国将实施总额达1480亿美元紧缩政策。

　　破：陈规教条

　　立：紧缩政策

　　凯恩斯理论和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均认为财政政策具有逆周期性：在经济上升期增加收入，减少支出；在经济下滑期减少收入，增加支出。这已成了经济学教条。

　　但是，著名经济学家埃内斯托·塔尔维通过实证研究认为，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的财政收入均具有顺周期性：在经济上升期，财政收入增加，财政支出也大幅增长；在经济下滑期，财政收入减少，财政支出也快速减少。政府消费支出的顺周期性更加普遍。

　　学者张军、孙洪波在研究发展中国家的财政政策时，也得出了相似的观点。相对来说，发展中国家的财政行为表现出更高的不平稳性和更强的顺周期性。

　　财政政策的顺周期反映了相对特殊的经济背景：一般来说有暴发债务危机或金融危机风险；国际收支政策与财政政策不协调；政府信誉不高，削弱了财政政策的可信度等。

　　目前欧洲诸国正处于这样的特殊历史时期：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愈演愈烈，暴发大规模金融危机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一些国家的主权债务评级不断下调，甚至到了垃圾债券的地步，政府拯救危机的财政成本大大提高，政府已无法使用逆周期的财政手段加以调控，只能寻求外部资金援助。至此，顺周期财政政策应运而生。

　　减：公共支出

　　增：私人消费

　　财政支出紧缩目标与经济规模扩张目标兼容是此时欧盟紧缩政策的一大特点。欧盟的紧缩财政政策需要对经济扩张产生正效应。也就是说，欧盟诸国在减少政府支出的同时，能增加净出口数量和扩大私人消费净支出数量。并且，增加的净出口量和净私人消费支出量之和大于政府支出的净减少量。只有这样，才能产生扩张效应。

　　全球经济从次贷危机中复苏为欧盟紧缩政策出台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尤其是出口大国德国和法国，快速从经济复苏中获益。受主权债务危机拖累不断下挫的欧元，进一步刺激了欧元区的出口。这些都将提振欧元区国家的净出口量，使欧元区从目前保持的总体平衡转向外部盈余。

　　欧元区居民消费潜力较大。经过次贷危机的冲击，2009年三季度，欧盟居民储蓄率为13.7%，比上一季度下降了0.5个百分点。一是储蓄率仍处于近10年来的高位，说明欧元区居民消费潜力大；二是储蓄率下降，消费在扩大。这个数字也与欧盟居民消费指数上升相匹配，2009年三季度，欧盟居民消费支出上升了0.5个百分点。

　　私人消费的增长，推高了通货膨胀率。在私人消费最低时的2009年5月份，通货膨胀率仅为0.2%；随着货币投放的增加和消费信心的恢复，2010年5月，通货膨胀率上升到了1.6%，环比上升0.1个百分点；同比上升了7倍。同时，去杠杆化所形成的巨额私人盈余将成为拉动私人消费的重要力量。实际上，在全球流动性泛滥的大背景下，市场不缺钱，市场具备足够大的消费潜能，市场缺的是信心。

　　欧洲是世界最大的单一市场，这为紧缩政策在空间上提供了回旋余地。因欧元区经济发展不平衡，紧缩政策会推动区内贸易和投资进一步增长。如众多东欧国家，劳动力成本较低，同时也是西欧发达国家的主要出口目的地国，通过区内贸易平衡区内增长意义重大。

　　通过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助推紧缩政策达到经济扩张目标。欧洲央行的低利率和政府债券的低收益率确保市场充足的流动性，为财政紧缩政策助一臂之力。

　　因此，通过减少赤字预期，能进一步提振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增加消费，降低风险利差，促进私人投资增长，进而推动经济转型和可持续增长。

　　防：通货膨胀

　　控：银行坏账

　　欧盟财政紧缩政策除了达到紧缩公共支出，增加私人消费外，还有两个重要目标：一是防止通货膨胀；二是减少银行坏账。

　　严守货币政策底线，维持物价稳定和防止通货膨胀是欧洲央行成立以来的主要工作之一。欧洲央行有力的物价稳定措施，使欧元区通货膨胀率长期处于较低水平。

　　经过2008年10月欧洲推出近2万亿欧元救市以后，又推出7500亿欧元援助希腊等深陷主权债务危机国家。大量欧元抛向市场，欧元区通胀预期增强。

　　2010年5月，欧元区通货膨胀率达1.6%，比4月份上升了0.1个百分点。虽与2%的警戒线还有距离，但已处于相对高位。通胀率最高的几个国家是希腊(5.3%)、匈牙利(4.9%)和罗马尼亚(4.4%)。较高的通胀率会推高价格水平，产生资产价格泡沫，影响欧元区出口。这不能不引起欧元区国家的警惕。因此，公共部门实施的紧缩政策有利于降低欧元区通货膨胀预期。

　　同时，紧缩政策确保银行体系城门不失。由于希腊等国发行的国债大量被欧洲金融机构内部“消化”，因此愈演愈烈的主权债务危机令欧洲金融形势吃紧。如果出现主权债务违约，欧洲各金融机构将被殃及。

　　欧洲央行5月31日在其半年金融稳定报告中称，欧元区16国银行今明两年因坏账而被迫作出的资产减值准备达1950亿欧元。同时，国际清算银行6月14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在所有具有活跃国际业务的银行对希腊、爱尔兰、葡萄牙和西班牙居民的风险敞口中，欧元区银行的风险敞口达1.58万亿美元，占比62%。

　　如果现在不亡羊补牢，听任主权债务危机拖累欧洲金融体系出现问题，这对欧元的打击和欧洲经济的恢复都将是致命的。由于欧洲资本市场的规模和发达程度不如美国，欧洲金融机构无法将债务风险转嫁出去。因此，减赤也就成了挽救欧洲金融机构的必由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