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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愿漂泊打母亲致其出走 半月13次街头撞车

来源:海力网-半岛晨报
2010年08月01日00:15

  “虐母少年”街头撞车自残事件调查

  15岁的袁小吉和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是两个世界。

  甘井子区南关岭街道姚家社区里,数百间平房被一条条弯曲狭窄的小巷串连起来。巷子中间的一座小院里,挂着一件女人的乳罩和几件男人的背心,还在滴嗒着水珠。小小的院落里,隔出10多间鸽子笼般的出租屋,靠近门口的一间小屋里,坐着一个有些驼背的干瘦老头儿,他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窥视着进出小院的每一个陌生人。

  巷子外,几个操外地口音的孩子在疯跑着、打闹着。白天,这片平房区里只有老人和孩子。住在平房区里的人,并不太关心自己的邻居是谁,因为他们的邻居几乎每天都在换人。一对吉林来的夫妻,曾经跟袁小吉住在同一座院子里,但他们也无法准确说出袁小吉的名字,他们对这个男孩唯一的印象就是“这孩子很驴。”

  “他天天跟他妈妈打架,有一回,我们看到他把他妈妈的脖子都打出血了。”这对吉林夫妻说不出更多的,他们所知道的似乎只有这么多。毕竟,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一间出租屋就是一个世界,世界之外的事情,他们好像也没有理由去过分关心。但尽管如此,这个打妈妈的男孩还是引起了这对吉林夫妻的关注。“后来有一天晚上看电视,突然从电视里看到这个男孩了,听说他把他妈给打跑了,然后他自己跑到街上想撞车自杀。”

  一、离婚

  半个月前,这个世界上认识、或者说还记得袁小吉的人,不会超过50个。不过,在这半个月里,因为先后13次冲上马路往车上撞,袁小吉用这样一种绝望的姿态让更多人记住了他。

  袁小吉的父亲老袁,干瘦,相貌普通,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一个被加班的疲劳拖累的连眼神都有些无精打采的中年男人。对于儿子为什么要虐母、然后自残,老袁所能知道的不会比那对吉林夫妇更多。那是因为,早在袁小吉出生后刚满百天,老袁就跟妻子离婚了,袁小吉归妈妈抚养,此后的日子里,老袁很少去看儿子。

  “这孩子现在精神不太好。”老袁说,“孩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儿,都怨他妈。”老袁似乎很急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每一个他所认识、甚至是不认识的人,他总是不停地跟每个人说,袁小吉的自残行为,让他很尴尬,“我的朋友会怎么看我?好像是我不愿意养这个孩子、把孩子扔到街上去寻死一样,在朋友面前我还怎么做人?”

  事实上,这些天里,袁小吉的每一位亲人都将类似的抱怨和唠叨挂在了嘴边,包括他的姥爷、姨妈等人。只不过,他们所抱怨的对象却完全不同。“孩子变成今天这样儿,他爸的责任最大。”袁小吉的姨妈说,“离婚这么多年,他根本就没管过孩子。现在孩子他妈不见了,孩子本来应该去他爸家里住,但结果却让他爸给撵了出来。孩子想不开,所以才会上街往车上撞。”

  对于曾经的小姨子的指责,老袁显得很气愤。“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嘛!”老袁铁青着脸说。

  似乎,在发生了一连串的虐母与自残事件之后,袁小吉的每一位亲人都急着想要从中找出原因来。只不过,这个“原因”肯定是在对方身上,而不是在自己所代表的这一方。

  二、漂泊

  母亲失踪、亲人争吵、自己被车撞的伤痕累累,并且无家可归。

  在外人看来,袁小吉生活世界里的平静,已经随着半个月来一连串的变故,而被彻底打破。但是在袁小吉自己看来,他生活的世界从来都不曾平静过。短短15年的人生记忆,早就被漂泊如浮萍般的日子分割的七零八碎。而现在的生活,似乎比过去也糟糕不了太多。

  童年的记忆遥远而模糊,但袁小吉仍能清晰记得,在他刚刚记事的时候,一个陌生叔叔走进了他的生活。妈妈告诉他,这个叔叔能够给他们母子以他爸爸不能给的幸福。于是没过多久,他和妈妈便跟着这个叔叔一起坐火车,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去寻找他们的幸福。

  可是,在那个遥远的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甚至开始在某个深夜躲在屋子一角偷偷哭泣。就这样过了一些日子,终于有一天,妈妈带着他又回到了姥爷家。那个叔叔,在他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一段漂泊也随之结束。而他所想象中的幸福,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一次漂泊的结束,有时并不意味着到了终点,而只不过是下一次漂泊的开始。袁小吉无法完全记住他所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他只能模糊地记着,大约有黑龙江、山东,还有岫岩、海城……

  每到一个地方,都需要去适应新的生活环境。这对性格内向的袁小吉来说,是件挺困难的事。更困难的是,刚适应不久,就要离开。但最困难的还是,每一次离开,妈妈都很伤心。这让袁小吉觉得,漂泊的日子与幸福无关,带给他们母子的只有伤害,一次比一次更深的伤害。

  三、虐母

  一颗怨恨的种子,在袁小吉心灵深处发芽。

  他开始惧怕漂泊,也开始仇恨每个企图接近他妈妈的叔叔。这种恐惧与仇恨,在他12岁那年爆发。他第一次和妈妈大声争吵,并扑上去狠狠地把妈妈的胳膊咬出了血。鲜血流进齿缝的一瞬间,带着咸咸的恐惧与报复的快感,袁小吉被这种复杂的感觉吓到了,他突然松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而这次打斗,仅仅是一次开始。此后的近3年时间里,每隔一段时间,袁小吉都要和妈妈打上一架,并且随着年龄和力气的增长,他对妈妈的身体所能造成的伤害,也越来越重。

  对于袁小吉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所有亲人都觉得,“这孩子脑子有病了,要不然不能去伤害对他最亲的妈妈。”于是,亲人开始强迫给袁小吉治病。但袁小吉心底却在冷笑,他觉得疯掉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那些个亲人们。

  他幼小的目光里,所能看到的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世界,而他的妈妈又是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里最不可理喻的人。所以,他也懒得再跟所有人讲道理,他只想用拳手去“打醒”他的那些个亲人们。明知道每一次漂泊的结果只能是伤害,为什么还要去漂泊?袁小吉一直坚持这样告诉别人,他打妈妈不是仇恨妈妈,而是想把妈妈“打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3年。今年7月17日上午,袁小吉又一次用拳头打伤了妈妈。而这一次引发的后果,显然与过去3年来每一次打斗的后果有所不同。这一次,受伤的妈妈离家出走了。

  四、自残

  袁小吉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成熟了,可以轻松自如地驾驭生活。但现实的回答却是:他还不是一个生活的好骑师,根本无力驯服和掌控生活这匹野马。

  “我不想伤害妈妈,我只是想保护她不被别人伤害,可是她不听我的话。”袁小吉告诉别人,他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真实想法。甚至就连他的亲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两个世界,无法对话。

  袁小吉疯狂地寻找离家出走的妈妈,但找了一天多时间,却一无所获。

  7月19日上午,痛苦的袁小吉冲到甘井子区华北路北市汽车城附近的马路上,想要撞车自残。后经围观者劝说和民警帮忙,找到了袁小吉的爸爸老袁。但随后不久,袁小吉又出现在了市内其它路段的马路上。

  对于老袁领走袁小吉之后,袁小吉为什么又出来自残,目前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说法。老袁坚持说是袁小吉不告而别、离家出走;而袁小吉的姥爷与姨妈却坚称袁小吉是被老袁给撵出来的。而唯一能够证明谁在撒谎的袁小吉却又不肯开口。

  事实上,袁小吉到底是怎么离开爸爸家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随后的几天里,他先后13次冲上马路自残,而此时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7月23日17时许,在中山路星海广场附近路段,当袁小吉第13次冲上马路时,终于被一辆私家车给重重地撞倒在地。经医生检查,袁小吉右臂骨折,腰部有皮下出血点……

  五、出路

  沙河口区敦煌社区自办的一家流浪儿童温馨驿站门口,几个打扑克的老人旁边放着一台破旧的近乎古董的台式收音机。有些失真的收音机喇叭里,放着一首新加坡已故歌手张雨生的老歌《我的未来不是梦》。

  义工老佟陪着袁小吉,在驿站外那条凹凸不平的小路上慢步做身体恢复性训练。被撞伤后的这些天里,这个由民间人士自办的、收养流浪儿童的驿站成了袁小吉暂时的家。可养好伤之后的归宿又在哪里呢?现在的袁小吉还无法去想象。

  “这个孩子的心理有些问题,但不是很严重,调整一段时间就能解决。”已经见惯了各种“问题儿童”的老佟,很有底气地向敦煌社区的主任孙义华打保票,“一个月之后你再看,这个孩子保证就会比以前更‘阳光’、更懂礼貌。”

  驿站不大,但里面却有很松软舒适的床,可以睡觉。但问题是,袁小吉总不能在驿站里生活一辈子,他的未来在哪里?老佟和袁小吉一样茫然。“最好是能帮这个孩子找一家技校,学上一门手艺,比如烹饪什么,将来孩子能自食其力。要不然的话,他的未来很成问题。”

  老佟说,在他这个温馨驿站里,收留的孩子大多都是来自单亲家庭和重组家庭,他们中的很多人在驿站里生活一段时间,改掉了一些不良习惯。可回归家庭之后,由于家庭的环境还和以前一样,所以过不了多久,这些孩子仍然会成为“问题儿童”、“问题少年”,直到滑入犯罪深渊……

  六、不是尾声的尾声

  据我市民政部门公布的数字显示,2003至2004年,我市的登记结婚数量和登记离婚数量达到3:1,当年的离婚数为10338对。而到了2005至2006年,这一比例已经上升到了接近于2:1。

  此后几年至今,由于改变了统计方式,民政部门未再向社会公布结婚与离婚的比例,但据业内人士保守估计,这一数字并未出现较大波动,仍然在3:1左右徘徊,每年都有上万对夫妻登记离婚。而据有关部门统计,约1/3的离异家庭中有未成年子女。这也意味着,每年将会有3000多名未成年人要和袁小吉一样,在单亲家庭或重组家庭中生活。

  另据司法部门统计,在所有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有1/3的犯罪人来自离异家庭。离异家庭中的未成年人心理健康问题,早已成为一个全社会共同关注的话题。在上海、北京等一些城市,近些年来随着离婚率不断升高,已出现了公办和民间自办的、专门为离异家庭的家长与未成年子女提供心理帮助和指导的专门公益机构,而我市目前在这方面还是一个空白。

  昨日,爸爸、继母、姨妈等亲人相继到驿站看望了养伤的袁小吉,但说到孩子未来的归宿,亲人之间还在协商,不排除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首席记者翟丙军

(责任编辑:黄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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