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温州高尔夫球协会在当地报纸上投放了一个整版的成立祝贺广告。广告上显示,包括温州市政府副秘书长王超俊在内的20多名温州政要,齐刷刷兼职此协会,分别担任名誉主席、顾问等职务。同时上榜的还有当地知名企业老板。此广告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网友讥讽其为“权富俱乐部”。
8月11日晚,温州市委要求“兼职”协会的官员一律无条件退出。
到底官员有没有真的兼职会费高昂的高尔夫球协会?他们花的钱是公款还是私款?时报记者第一时间展开了调查。
事件进展 部分官员喊冤: 从未摸过完全“被兼职” 事件:政要“兼职”高尔夫球协会
8月7日,温州市高尔夫球协会成立。
8月8日,温州当地媒体都予以报道。协会还在一家媒体投放了半个版的祝贺广告。广告上罗列着协会名誉主席、名誉副主席、顾问、主席、副主席和常委等名单。
熟悉温州政界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地政界要人。
但当时,这则广告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
“炫耀性”的广告 高尔夫球协会8月10日又在当地另一家媒体投放了一个整版祝贺广告。
广告背景是炫目的大红色,但更炫目的是,这些“兼职”高尔夫球协会名誉主席、顾问等职位的要人。因为广告上清楚标明了他们的单位和职务。
这些政要来自温州市人大、政协、政府及各部门。有20来名的行政级别在副处(县)级以上。
比如,担任协会主席的是温州市政府副秘书长王超俊。随之“兼职”的,还有当地知名企业老板。 反响:“权富结合”引发争议
这份祝贺广告被“晒”到网络后,引起强烈反响。截至记者发稿时,相关网帖点击人数达8万多、回帖1000多条。除了温州本地论坛,“天涯”等全国性网站也激烈讨论。不少网友直称协会为“权富俱乐部”。
以下是网友争议的焦点:第一,这么多官员政要参与高尔夫球协会,让人怀疑“运动锻炼或许就是幌子”;第二,高尔夫球协会入会费动辄数十万,是谁帮官员们“买单”?网友们均认为,政要不可能自掏腰包,所以要么是公款消费,要么是企业买单。买单之后,企业通过什么途径捞回成本?
记者了解到,在温州,位于仰义的东方高尔夫球场是唯一球场,建立于2004年,占地约1200亩。一张温州东方高尔夫球场高级会籍卡价值数十万元。
温州市委要求集体退出 8月11日晚,副省长、温州市委书记陈德荣主持召开市委专题会议,对党政干部参加温州市高尔夫球协会问题进行研究处置。
温州市委责成市纪委迅速查明此事,责令参加高尔夫球协会的党政干部,一律无条件退出;对知情而参与的,甚至拉别人参与的,责令其作出深刻检查,视情再作处理;对违反规定参与打高尔夫球的,由市纪委提出处理意见并进行处理。会议指出,党员领导干部廉洁从政若干准则明确规定,领导干部不得违反规定在经济实体、社会团体等单位中兼职,不得接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健身娱乐等活动安排,不得用公款参与高消费娱乐、健身活动和获取各种形式的俱乐部会员资格。 调查:多名官员称上榜非自愿
一位“上榜”祝贺广告的官员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他于11日晚10点多接到温州市委电话,要求作出说明。而他也已上报“被上榜”经过。
“这几天都在郁闷中。”他说。
之前,该官员收到一份邀请书,邀请他去参加高尔夫球协会成立大会。但他没去,可是还是成了“顾问”。
对于高尔夫运动,他说“连球杆都没有摸过,平时只是在电视里看到人家打”。
同样喊“被上榜”的温州市体育局局长亓宾也称“从未书面或口头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本人也没有拿过会员卡”,但他还是成了协会的名誉副主席。
但是温州高尔夫球协会这些“名誉主席、副主席、顾问”等职位,有多少人是“不知情”被“拉”进来,又有多少人是“半推半就”或者“知情”而兼职的?
王超俊表示:这个他也不知道。
而对于自己兼职“温州市高尔夫球协会主席”,王超俊说“是被会员们选上去的”。
之前,他并不是高尔夫球协会的会员,但他担任鹿城区区长时期,位于鹿城区仰义的温州东方高尔夫球场在建设时出现了许多问题,后在他的协调下完工。
王超俊表示,此次温州市委的处置非常及时准确,如果组织让他退出协会主席的职位,他马上退出。
高尔夫球协会程序合法 据公开资料显示,温州高尔夫球协会是温州地区具有法人资格的专业性、地方性、非营利性的社会团体。
据知情人士透露,早在2007年,温州高尔夫球协会就进入筹备阶段,目前共有500多名会员,但经常参与活动的只有200多人。
“加入协会需要加会员费”,但他没有透露会费是多少。
王超俊告诉记者,温州高尔夫球协会是温州体育总会的会员单位。
温州市体育局局长亓宾说,之所以同意这个协会成立,主要是考虑高尔夫球已列入奥运项目,可以发展。
亓宾还解释,这个协会在成立程序上是合乎规定的。
在8月11日晚的温州市委会议中,温州市体育局和体育总会被认定“应承担管理不严的直接责任”。
延伸:大部分协会都戴着“红帽子”
那么,在温州的社会团体中,有多少协会的“名誉主席、顾问”,戴的是“红帽子”?
在温州市委8月11日晚处置会议上,还要求彻查各类社会团体、民间组织。
一位从事协会工作的人士表示,大多数协会都有。没有“红帽子”,就说明你这个协会的地位不高,号召力不强。 背景 调查:官员成高尔夫球场重要客户群
长期以来,在普通百姓的眼中,高尔夫球就是“贫富悬殊”的代名词。这项原本很健康的运动休闲方式,在中国,却极易跟腐败相伴随。
昨日,温州市委要求党政干部无条件退出高尔夫球协会。消息一出,即引发公众对高尔夫运动的神秘性及其背后的权力寻租现象的猜想。
调查:会员卡动辄上百万
高尔夫球运动被人称为贵族运动,具有独特的语言、服饰、礼仪、管理和文化。如今,拥有高尔夫会籍可视为身份、地位的象征,甚至是进入特殊圈子的通行证。
那么,打一场高尔夫球要花多少钱?
最基本的费用是果岭费(也就是场地费)。在浙江,各个球场的果岭费不一样,高的一千元,最低也要350元。此外,如果有球童服务,球场要收取球童费;如果租车打球,还有租车费;如果你没有球杆、没有包,还有租杆费、租包费。另外还要给球童小费。
而高尔夫球场的国际定价惯例是,会员、嘉宾与散客之间有天壤之别,只有会员及嘉宾才可以享受到贵宾级的待遇。
一家知名的高尔夫俱乐部工作人员张先生说,目前中国的高尔夫球场基本都实行“会员制”,有的甚至称自己是“纯会员制”。而长三角地区的高尔夫会籍费一般在10万至200万之间,分为公司卡、个人卡及家庭卡等。
位于温州鹿城区的温州东方高尔夫俱乐部网站上挂出的价目表显示,该俱乐部推出的个人会员卡,价格为43.8万元一张,此外每张卡每年还要交7200元的年费;公司会员卡每张45.8万元,每年也要交7200元的年费。
如果放到全国的层面来考察,好的高尔夫球场对会员数量有严格限制。在一些高端球会,不是会员或受会员邀请的嘉宾,根本不允许入场打球。
正是在此种环境下,高尔夫球场的会籍价格越发“高不可攀”。北京华彬高尔夫俱乐部,入会费为每年33万美金,而其推出的商务企业(公司)会籍,会费则为每年38万美金。
公开资料显示,从今年1月15日开始,深圳观澜湖高尔夫球会将之前售价为128万元的特许钻石会籍调高到168万,不到一年,上调幅度超过30%。
官员是球场常客 对于工薪阶层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打高尔夫球连想都不敢想,但在高尔夫球的绿茵场上,却经常能看到同为工薪阶层的公务人员的身影。这一景观自然颇耐人寻味。
有媒体曾报道称,在海南省热衷该项运动的约2000人中,有很大比例是是党政干部。2003年,湖南省长沙县县委书记李振萼甚至曾“因公殉职”于高尔夫球场,此事件在当时沸沸扬扬。
在浙江,同样有不少公职人员成为高尔夫俱乐部会员甚至在相关协会担任要职。昨日,记者联系浙江一家知名高尔夫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张先生,他拒绝向记者透露客户资料。但他承认,公务员是他们很重要的客户群体,“不只是为了赚钱,有时候是我们主动邀请,也是为了各种方便和俱乐部形象。”
纵深:最高境界在“打”人
高尔夫从进入中国的那一刻起,就被打上了贵族的标签。所有的球会在立项之初,就将球会定位为中国或者是某某区域最高端的球会。
投资动辄数亿,幻想着通过吸引中国最最富有的人群购买最最高价的会籍来达到快速收回投资的目的。
上述接受采访的叶先生和张先生均认为,高尔夫球场的会员基本都是各界名流,它是进入这个特殊圈子的门票。从这种意义上说,高尔夫的最高境界在于打“人”——结识官商、沟通感情。
在他们看来,一家高尔夫球场如果够品位,有知名度和美誉度,会员也会觉得有面子。因为拥有这家球场的会籍,是身份、层次的象征。
“官员被富豪邀请去打高尔夫,总让人感到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许与中国人一向丰富的想象力有关。但是不可否认,高尔夫球场客观上常常成为官商勾结的途径。”杭州思源昆仑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成对记者说。
尽管疑问很多,但是,也有人认为是地方投资环境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位要求匿名的温州市商业局工作人员表示,高尔夫球场建设本身就是招商引资项目,地方政府将其作为增加财政收入的手段。其所负责招徕的投资项目,最初都是在球场上建立关系的。
事实上,不少地方政府均把高尔夫当成可以大大提升当地投资环境的“形象工程”。南京就曾把钟山高尔夫球场称为“南京市对外宣传城市形象、招商引资的窗口”。如今,在浙江的一些城市,“高尔夫+别墅”更是吸引外资、升值周边土地的法宝。
解读 专家: 官员参与高尔夫易出现权力寻租
对于温州市委严厉要求党政干部无条件退出高尔夫球协会一事,昨日,记者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学系主任毛寿龙和北京大学社会系教授夏学銮。
毛寿龙认为,领导干部担任温州高尔夫球协会职务,很容易让公众产生腐败的联想,“不能说一定有腐败行为在,但这种现象,至少给公众以想象的空间,极大地影响政府形象。”
夏学銮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则认为,温州市委此举是党风廉政建设的重要举措。他说,高尔夫运动是贵族运动,政府官员参与其中,甚至在里面担任职务,容易出现权钱勾结、权力寻租现象。
夏学銮认为,温州市委此举切中实际,应该值得赞扬。“下一步的关键,是要落实此政策,要确保官员退出,而不是继续"潜伏"存在,这就需要监督到位。”(时报记者 吴行妙 刘科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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