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郭三元悔之晚矣 |
一对亲兄弟,因3000元债务,渐渐心生嫌隙,仇恨越积越深。一天深夜,弟弟酒后放火烧了兄嫂的住所,哥哥逃出,嫂嫂抢救无效身亡。8月10日,交口县人民检察院以涉嫌纵火批捕了弟弟。
兄弟为何反目成仇?这场家庭惨剧的根源是什么?
忆往昔兄弟情深
今年34岁的郭三元,是交口县温泉乡车户峪村人。家中兄弟三人,他排行最小。在他年幼时,两个哥哥对他极为疼爱。“我们出去玩,遇到人欺负,大哥二哥总是护着我。有好吃的,摘上野果子什么的,二哥舍不得吃,总要给我留一份。因家庭贫困,二哥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我小学毕业后就去学了开车。我们兄弟仨,文化程度都不高。”
郭三元的二哥郭林栓比郭三元大5岁,凡事都让着弟弟。二嫂刘复良娶进门时,郭三元仅14岁。二嫂对他很好,给他做鞋子,补衣裳。
郭三元提起二嫂来,也说:“二嫂挺亲我的,她进门时,我妈身体不好,是她伺候着,我妈才一点点好起来。”
郭三元成家后,郭林栓常帮弟弟家干苦力活,兄弟们相处得和睦融洽。
温泉乡车户峪村是个闭塞的小山村,地少人稀,养不住人,郭三元到了孝义市租房做买卖,郭林栓去了中阳做生意。
伙跑车生出嫌隙
2008年,郭三元和郭林栓商量着买车搞运输。两人东筹西借合伙买了车。一年下来,因私矿减少,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加上生意中的一些是是非非,兄弟俩烦不胜烦,无奈又将车卖掉散伙。
清账时,郭林栓尚欠郭三元3000元。这3000元,成了兄弟俩日后反目的导火索。“我问他要了几次他都不给。最让我伤心的是,有一天,我在村里要账,二哥说的话,让我伤透了心。”郭三元说。
经过多方采访,记者还原了那天的情形。那天,对着一屋子亲人,包括70多岁的老母亲,郭三元向郭林栓要这3000元。郭林栓面子上下不来,拔高声音说:“你要X吧,你就是把我老婆孩子杀了,我也不给你。”听到二哥这样说,郭三元上前与其吵起来,几个人才把他们兄弟劝开。郭林栓可能也觉得自己说话有点过头,匆匆离开。这次争吵,让郭三元心里结了疙瘩,二哥说的那句绝情话,时时在他耳边回响。
为何郭三元步步紧逼这3000元?原来,郭三元随后又与别人合伙搞运输时,因各种原因,拖欠下十几万元的外债。每天回家,总是债主盈门。加上两个孩子均在孝义市上学,花销颇多。钱,让他焦头烂额,3000元钱,在他眼里,就是一笔巨额款项。
郭三元一心想要回这3000元,他再次催要,二哥郭林栓仍是不还。
屡被拒愤而举报
通过打听,郭三元得知二哥在交口县的一条河道里违规挖沙。今年6月初,他找了正在挖沙的郭林栓,直接问:“你到底还不还我的钱?”“不还,就是不还。”郭林栓说。郭三元急了:“不还,我就去举报你。”郭林栓强硬回应:“你爱咋就咋。”
郭三元调头就去了交口县国土资源局。“二哥的铲车也被扣了,好像还罚了很多钱。”几天后,郭林栓将3000元钱给了姐姐,由姐姐转交到郭三元手里。尽管姐姐没说什么,郭三元也能感觉出,二哥在拿出这个钱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他俩的兄弟情分已尽。
今年7月中旬,车户峪村的李某从山上偷伐了一百多棵树,李某联系郭三元的农用车运输。这个消息传到了郭林栓的耳朵里。郭林栓想起弟弟举报自己,让他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又加霜,就恨不打一处来。他打电话给李某:“你要是让我弟弟拉,我就报林场抓你们!”
郭三元见李某迟迟不联系自己,遂追问李某,李某不得已,只能如实相告。郭三元放下电话,又气又痛,他对二哥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失理智酒后烧房
7月25日21时许,郭三元和几个朋友到饭店里吃饭。席间,三人喝了一瓶“汾阳王”酒。
郭三元和朋友分手后,拿着两只塑料桶,到了加油站,一桶加了70元的汽油,另一桶加了130元的。他带着两桶汽油往村里赶。刚放暑假时,郭林栓和妻子就带着孩子们回到了老家避暑。
郭三元走进了二哥家的院子。当时,屋里的灯还亮着,郭林栓和妻子坐在床上,还没休息。“突然,窗户玻璃被砸开,扔进来一个白色塑料壶,壶口没有盖子,‘咕嘟咕嘟’往外流油。”还没等郭林栓反应过来,火焰就弥漫过来。郭林栓急忙跑出了房间,守在门口的郭三元上来就和他扭打在一起。“我先是拿木棍打他,然后用铁锹砸他,我们滚打着到了下面的院子,院子里住着我妈,我拿起半块砖敲到他头上,然后开车走了。”郭三元趁着大家都在救火,悄悄溜走了。
郭三元的母亲杨改英提起此事,痛彻心扉。7月26日凌晨零时30分,她接到了三元的电话,三元说:“妈,你将手机放在没信号的地方。看晚上有人给你打电话,惊得你休息不好。”老人所住的窑洞窗台附近有信号,而窑洞的柜子附近就没有信号,杨改英迷迷糊糊地听了儿子的话,将手机放到了柜子上,接着睡觉。“凌晨一时,我就听见有人喊妈,我起来拉着灯,出去一看,老二躺在院子里,头朝门,一动不动,正好这时邻居李金柱和我小叔子也出来了,他们将老二抬进家里的沙发上,我弄了一盆水,给他洗头上脸上的血,洗到腿上,看到烧得厉害,就不敢洗了。”杨改英说。
邻居李金柱被惊醒后,来到了郭家院子里,看到郭林栓只穿着一条裤衩,脚上腿上肚子上全被烧伤,头上都是血。郭林栓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快看看我媳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受重伤二嫂身亡
车户峪村郭林栓家,一排7孔窑洞,中间两孔已烧得面目全非。这就是当初郭林栓和妻子居住的地方。另外几孔,分别住着刘树佳、薛新民等人。
刘树佳描述了当时的情景:“26日那天凌晨一点多吧,我看到外面火光一片,跑出去一看,郭林栓家着火了,院子里一股汽油味。我就和几位赶来的邻居一起救火,用铁锹铲着沙子压火。这时,郭林栓家孩子过来说他妈还在屋子里。我就往里跑,里面房间还上着锁,我撞开后,里间全是黑烟,啥也看不见,我就又出来接着救火。不一会,我们就听见窑洞里有人喊‘救人,救人’,我就说‘你要能行的话,自己出来吧’,几分钟后,郭林栓的老婆从里面爬了出来,我忙着救火,就说‘你往东爬吧’,她爬着往东去了。”
邻居李金柱和其他人找见郭林栓妻子刘复良后,连夜将人拉到了汾阳人民医院。
面对记者,车户峪村一位老人叹道:“我从小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兄弟们都很憨厚,平时都是你让我,我让你。怎么到了外面没几年,就开始你告我,我告你呢?兄弟之间,有啥说不清楚的,用得着出这么大的事?回过头来想,世间虽大,又有哪个人能比亲兄弟姐妹还要亲?”
交口县公安局刑侦二队队长李志强告诉记者:“民警到现场勘查时,院子里刘复良所爬之处血肉斑斑,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看着心生寒意。然而,几次提审郭三元,他均痛哭流涕,屡次问到人怎么样了,伤得厉害不厉害。这起由亲兄弟经济纠纷引发的案件,发人深思。”
陷囹圄痛悔难当
刘复良被烧得体无完肤,送进医院时已是奄奄一息,5天后,因脏器衰竭,不治而亡。而郭三元的二哥郭林栓,烧伤面积达50%,至今仍在医院治疗。“治疗费用都是亲人们凑的,人恢复得还行,已经不再喊疼了。”郭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亲人,回答了记者的问题。
郭三元的一对儿女以及郭林栓的三个孩子,如今均被大哥收留。郭家大哥也并不富裕,今后能不能负担得起这么多孩子的上学及生活费用,尚是个问号。
8月15日,在交口县看守所,本报记者见到了犯罪嫌疑人郭三元。他回忆了自己和二哥之间从小到大的诸多往事,谈话期间,泪流不止。
三晋都市报:你为何产生放火烧二哥的想法?
郭三元:主要还是他对李某说,要举报我们。我气得不行。我长这么大,外面的人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你是我二哥,还要欺负我!我就越想越受不了。
三晋都市报:你说过,小时候二嫂很亲你,放火前,想过这些没有?
郭三元:没有想那么多。小时候,她很疼我……我对不起二哥二嫂,为了这么点小事,我就做了这样的事情,二哥二嫂,原谅我吧!(这时,他哭出声来)
三晋都市报:当天凌晨,你给母亲打电话,让她将手机放在没有信号的地方。
郭三元: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怕有人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大晚上的,她听了伤心。
三晋都市报:你做这件事的时候,考虑过你母亲和你孩子的将来吗?
郭三元:我刚进来第一天,警察让我见了一下我的两个孩子……爸爸对不起你们,把你俩扔下不管了。妈,儿子也对不起你!!(大哭)
临离开,他向记者询问二哥二嫂的伤情。因担心其情绪波动,警方向其隐瞒了其二嫂已死亡的消息。民警们只告诉他,两人目前还在治疗中。在记者身后,郭三元带着哭腔说:“告诉他们,我会好好改造,出去补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