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说书人说:诸葛亮未卜先知,曹操过后方知。但即便二位面对当今民间语文新字,也未必能知。甚至愕然间吃个大“鸭梨”,或者干脆被“雷”倒。
事情就发生在这两年吧,一批生僻古怪、具有百搭属性的字与词,呈井喷之势,海量涌现。
当我们在熟悉的语境和文本中,突然夹杂进来这些不识其音难辨其意的陌生面孔,确实挺扎眼的。难免有些“大雅不作、正声微茫”的怅然,更有事关价值、关乎文脉的忧患激辩……
孔子咋“曰”的我记不清了,但他老人家的确告诉过我们,事物皆在变,如水之流逝。诚哉斯言,语言文字流通运用于生活,必然贴近着、演变于时代。季羡林大师所研究的那些梵文、巴利文,古色古香是没得说了,可它们只能成为书斋案头的学问,而不再是现实生活潮流激起的美丽浪花。记得2008年岁末,日本的汉字能力鉴定协会宣布:“变”是最能反映世相的字。其含义固不相同,但一个“变”字,却是时代共同的指向。固守着前尘影事狷介而不入世,难道还得继续刀凿石勒博物馆里的那些甲骨小篆不成?
尽管诸多流行字词的“娘家”大都在网络,但语言的流动呈一种河流状态,无论它发展到任何位置,都可以找出上流与源头的元素。新字的字形虽怪异,但都是汉字的变体。异词修辞格的选择运用,亦属传统之范。这恰恰就是其快速固化、广泛传播的基础。
至于字义上的五味杂陈更是不必太纠结,事实上,文字的演化嬗变从来没有停止过。如古语里的“款”并不仅仅是钱——款诚、款契、款密、款留、款洽、款叙、款意……都是远离铜臭的朋友间亲切、深厚和诚恳的友情交往。
汉字是一种非常精巧细微的文化。每字每词的弦外音、韵外致、意外旨,都够十年深山之学。晚清庚子年间,八国联军与清政府谈判商约,协议尚未议定,可光绪的诏书却有了“商约业经议定”的话。但如果承认圣旨写错,未免丢人。军机大臣王文韶便揽了过来,说是抄写时将“一”误听为“业”,从而大事化小。
但如清初大学者顾亭林说“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徒以雕虫篆刻,亦何益哉。”八股就不说了,唐代考试还有一门叫“帖经”,考官随意从古书中翻出一句话来,蒙住3个字让填空……文字一旦成为考据游戏或古董把玩,鲜活的文化便“削迹去势”,必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
“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李商隐的诗堪称工整完美,须一咏三叹来品味。而现实中“绿豆为什么这样红”这样针砭时弊的句子同样充满了锐度,让人过目难忘。脱口而出的语言就是这样,有时其缺陷如同古代瓷器极品青花瓷——烧时图案最易晕散,形成裂痕斑纹,看似瑕疵,但其魅力恰在于此。
“魏晋茫然秦汉杳,奇书万卷忘红尘。”中华文化深厚悠久,面对几个新字异词,不妨借个热词说话,尽可做个“零帕族”——帕,为压力单位,你看,学个新词还长了知识,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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