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长写《错案》呐喊 警示同行和战友(图)

温宏声

温宏声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书籍

　　“错案的代价太大了。”哈市平房区公安分局巡防大队政委温宏声摇着头说。几年前，因为办错案，一个地方的公安局长、办案民警穿着囚服排队在法庭上受审，温宏声看到这个场景，“异常痛心”，他决心要写一部小说，“来警示同行们不要办错案”。

　　领导强调“放错了人”

　　他最怕“抓错了人”

　　哈市平房区发生一起谋杀案：妻子在家中的客厅里被人捅了多刀导致死亡，当儿子回家发现死者时，该女子的丈夫正在相隔不足十米的卧室内睡觉。警方认为，从现场证据来看，死者的丈夫为重大嫌疑人。

　　然而就在领导和不少侦查员认为“已经胜利在望”时，现任平房区公安分局巡防大队政委的温宏声，却站在了少数反对声音的队伍里。温宏声办过很多案子，他清晰地记得曾经领导问他：“如果放错了人该怎么办？”而他的回答却是：“如果抓错了人又该怎么办？”正是凭着这一信念，温宏声顶着各种压力，悄悄地追踪着他认为可疑的各种线索。

　　对此案，温宏声经过多次现场分析，提出四个疑点：第一，在案发现场，有两双不属于死者和其丈夫以及孩子的鞋印，应该属于外来人员；第二，案发现场有一个打碎的玻璃杯，死者和丈夫平时在家里喝水，只用一只大水缸喝，而这套杯子是放在一个很高的柜子上，只有客人来了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第三，温宏声发现死者的丈夫听力有残疾，并且经过试验，他确实要在很大的刺激下才会听到声音；最后，夫妻俩平时感情很好，没有任何冲突。

　　几天后，新的嫌疑人被捉拿归案，原来此案件确实是熟人作案，犯罪嫌疑人到死者家是打算抢劫的，在死者踩着凳子将放在高处的杯子取下之前，犯罪嫌疑人趁其不备将其杀害。案子终于告破，温宏声付出了巨大的心血，是他阻止了一起可能发生的错案。温宏声讲述完这起十几年前的案件，他慨叹道：“错案，只要经历一次就足以让人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多年的刑警生涯，温宏声总感觉“整天像在刀尖上跳舞”。这位刑侦大队长不止一次与“错案”擦肩而过，“我是常在河边走，差点就湿鞋，但幸好没湿。”他感叹说。

　　警察有奋不顾身

　　也有狂热愚蠢

　　温宏声说，他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害怕办错案的警察，因为他知道错案对于一个警察意味着什么。“现在很多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在表现警察办案时，大多表现其勇敢正直的一面，而往往忽略的是现实生活中的警察的生活，究其原因当然导演是为了引人入胜，但这样做太片面了。”温宏声说：“我不但要破案，要保护人民，我还要突破这个片面性。所以我想用文化的视角把警察的喜怒哀乐、迷茫困惑、狂热愚蠢、无奈抗争、绝望死亡都拿来讨论、解析，让人民来真正了解有血有肉的、有情有欲的、有功有过的警察。”

　　从2005年开始，温宏声开始构思一部关于警察刑讯逼供题材的长篇小说，起初身边的人都对他的这种想法持以保留态度，但执着的他经过一年的准备，终于在2006年3月开始了创作，一直到2008年9月完成了这部公安题材的长篇小说《错案》，并于2009年8月份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

　　小说的主人公叫英楚，在文革动乱的年代里，他的妈妈因一起错案而蒙冤入狱，在惨遭刑讯逼供和群众专政的虐待后含冤死去。文革结束，英楚决心报考政法学院，当一名好警察。二十年后，英楚成长为一名刑警大队长，在侦破一起案件时，嫌疑人陆阳在受到刑讯逼供后死亡，他亲手导演了一处当年妈妈所遭遇的悲剧。这个立志要当一名好警察的刑警大队长，最终在妈妈的坟墓前被检察官带上了手铐。

　　温宏声认为，警察与犯罪分子的斗争是一场不均等的斗争，犯罪分子是在没有规则的情况下，随心所欲地与经常斗争，而警察却是在法律的层层约束下与犯罪嫌疑人进行斗争。

　　文化低易出错案

　　铲除刑讯逼供任重道远

　　温宏声说：“法律管不了错案，如果严格按照法律来执行，就不会有一个错案，错案与文化有关。”据温宏声讲，中国刑讯逼供历史可以追溯到西周，终了于清末。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存续了几千年，但是至今阴魂不散。一些古代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包青天、狄仁杰，是老百姓心中“正义”的化身，但是他们也会在办案的关键时刻“大刑伺候”。新中国建立后，虽然法律明确禁止刑讯逼供，但却并没有彻底扫除刑讯逼供，比如五花大绑游街示众、批判大会等。近年来的“杜培武案件”、“佘祥林案件”及去年的“徐梗荣案件”，今年的“赵作海案件”，都说明从根本上铲除刑讯逼供还任重道远。

　　我国刑法规定，刑讯逼供的致人伤害的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致人死亡的甚至可以判处死刑。温宏声喜欢踢足球，在采访过程中，他常常用踢球来打比方，“每个足球运动员都迫切地想进球，但是不管欲望多么强烈，都必须要遵守规则。但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简单的道理一些警察并不明白，这说到底是一个文化的问题。”

　　警察都有一种“正义感”，认为他们是惩治犯罪的代表，进而失去了原则性。温宏声惋惜：“他们都是为了维护人民，最终站到了人民的反面；他们从维护正义出发，最后走到了正义的反面。”

　　以《错案》发出呐喊

　　警示同行和战友

　　“法律不仅是打击敌人的武器，也是限制警察的规则。警察面对犯罪分子时，要充满的是战胜敌人的激情，千万别缺乏遵守法律的冷静。就算斗争不平等，警察也要守规则。”温宏声说。他认为，从根本上杜绝刑讯逼供，是法治社会的进步，也是对嫌疑人以及警察的保护。

　　“我在看到赵作海案件时，就像看到富士康‘十一连跳’一样，不知道再往下还有多少错案跳出来，还有多少警察会为错案丢掉饭碗、走进牢房，甚至要付出生命。还有多少被警察迫害的被害人站出来，字字血、声声泪地诉说……“温宏声说他写《错案》，就是想警示他的同行们、战友们，绝不能再因为错误的执法而流泪、流血，也不能因为错误的执法，让警察为之服务的人民流泪、流血。

　　写《错案》圆了温宏声三十多年的“文学梦”，更重要的是，它引起社会上从上至下对刑警队伍的关注，让人们思考如何从根本上消除刑讯逼供这个顽疾，让错案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