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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被实习成廉价劳力 教育与社会需求日益脱节

来源:燕赵都市网
2010年08月31日07:47

  7月20日,佛山某电子公司发生一起跳楼事件。多家媒体报道说,跳楼员工来自石家庄东方科技中等专业学校。

  从南到北,那些劳动密集型企业敞开大门,广招实习工,学生在老师带领下,统一到工厂实习。他们的权益能否得到保障、心理能否承受这日复一日的劳作都引人关注。如果工读结合仅仅是走过场,或沦为不法机构渔利的工具,那么,国家巨资投入的职业教育,将无法承载起为中国劳动力就业开辟出路、为社会转型铺路的重任。

  让人纠结的实习

  去还是不去?是个问题。

  8月29日是石家庄计算机职业学院大三学生返校的日子,很多学生陷入纠结。

  8月26日,他们收到了班主任群发的通知。通知说,学校规定所有的学生到烟台半工半读,大约到11月底,学生返校交完学费后即可动身去烟台,学生在办理离校和在烟台半工半读,二者选一,前提是必须交学费。

  “交5000多学费,交完离校,自己找实习单位去实习,感觉太亏。去烟台的工厂,都是做一些简单重复的活,和专业没有多大关系。”学生小梁说。

  小梁感到学校对这事很积极。放暑假之前,学校就开始组织学生去富士康实习,老师和班干部都被发动起来动员学生,“班主任还在动员会上讲,不去工厂,就没有资格申请奖学金、助学金。”

  最后,约有800人被学校统一送到烟台富士康进行暑期实习。小梁的同学小周就随着浩浩荡荡的学生军进了富士康。

  “我一进来就傻了,工作和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工作就是按键盘上的键,看好不好用。每天站在流水线上工作11个小时左右。水都不敢喝,喝了要上厕所,流水线上的活就干不过来了。我这活还算轻的,有的被分到物流,就是做搬运工的活。一位同学因为汗流得过多,每天回到宿舍便浑身发冷。”小周告诉记者。

  这家工厂并不强制工人加班,但如果不加班,每月薪水只有920元,小周觉得,千里迢迢过来做工拿这点工资又心有不甘。

  生产线上那些难熬的日子,小周能想的事情都想遍了,能唱的歌都唱完了,每天在流水线上做这样机械重复的动作,小周对来实习的目的产生了动摇:“好歹我也是一名大专生,学的软件技术,在这里每天做初中生都能做的活,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进厂以后,不断有学生要求返家。富士康规定,学生离职需有带班老师的签字。“刚才始,老师还给签,后来就不给签了。要求干满3个月,否则,自己跑掉了,视为自动放弃薪水。”

  开学在即,小周和工厂的同学们又接到了通知,要求他们再坚持2个月。“这样的实习有意义吗?”小周甚至怀疑,他和同学们被“卖掉”了。

  就学生实习问题,记者致电石家庄计算机职业学院刚刚卸任学生工作处长的闫英胜,闫英胜说,之所以把教学区搬到工厂,是为了响应教育部工读结合的意见,这件事情目前还在征求学生意见,是否去,全凭学生自愿。学校联系的这家富士康是生产计算机的,到该厂有助于“增强学生的动手能力”。另外,校方并没有将奖学金和助学金与去富士康实习挂钩。

  对于闫英胜的说法,多名同学表示,自己“被自愿”了。

  寒假期间,学生们也曾被组织到苏州的一家台资企业实习。“有的同学到现在还没拿回工资,因为企业打印的人名是繁体字,我们的身份证是简体字,所以没拿到。”

  学校还是职业介绍所?

  小周在烟台的一些工友来自甘肃的一所中等职业技术学校。

  小林就是其中一位。9月8号,小林就要结束实习,回到阔别将近一年的甘肃老家,几乎一年没有父母的音信,这个17岁的孩子归心似箭。

  我是学生还是工人?如果还是学生?到底是哪所学校的学生?这些都是小林心中的疑问。一年多前,小林初中毕业,上了当地一所职业中专,学习汽车维修,两年学费共计4800元,学费可以先不交,待到入学后实习时挣到钱再交给学校。“在学校呆了三四个月,基本上,都是老师拿着课本念理论,后来,我们400人被送到厦门一家工厂实习。”小林说,在这家工厂,带班老师掌握着学生们的工资卡,每人每月只发200元基本生活费。有个孩子因为把自己的卡挂失重办了,被带队老师建议公司辞退。

  小林每个月的工资是1000多元,在那家工厂工作的6个月期间,他挣了约8000元,除去实际只到手的1200元,剩下的冲抵学费后还有盈余。“那些钱我们没有拿到,还有国家每年给我们每人1500元,我们也只拿到了750元。”小林说,这次回家,他和同学们的一项重要行程就是向校方讨要工资。

  厦门实习期满后,他们又被送到了烟台,在烟台一家职业中专短暂培训后,小林等人又被送到了烟台富士康进行“暑期实习”。在这里,虽然活并不轻松,但让小林高兴的是,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工资卡。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原来就读的那所学校到底是一所学校还是一个职业介绍所?

  有这种疑问的,并非小周一人,或一个班级。“大力发展职业教育,是促进社会就业和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途径。促进社会就业,必须发展职业教育,普遍提高城乡劳动力的就业、创业能力。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能使广大农民适应工业化、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的要求。”2005年,温家宝在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预示着职业教育的重新升温。

  此后,全国掀起了职业教育扩招的步伐。2005年和2006年,中职学校连续两年扩招100万,教育部的规划纲要是,到2010年中等职业学校的招生规模达到800万,与普通高中的招生人数持平,但是,在2007年中职学校又扩招50万,提前完成了这一目标。河北省2007年全省中职招生目标是45万人,而今年中等职业学校办学目标是140万人。

  随着国家对职业教育投入力度的加大,如今,越来越多的机构开始进军职业教育领域,一些职业学校招生时,打出了零学费或低学费,声称学生可以边工边读为自己挣学费。

  学生们源源不断地被送到沿海和东部的企业去“顶岗实习”。而工读之间的界限却变得越来越模糊,许多学校的作为,让其难以摆脱“职介所”的嫌疑。

  去年,央视共同关注报道了石家庄市东方科技中等专业学校的案例,入学仅2个多月,学生们就被送到南方某厂去实习,校方称这样是在搞“拓展训练”,而家长们却质疑,这是校方在拿学生渔利。

  从南到北蔓延的用工荒,让许多工厂和职业学校之间达成了默契。工厂爱用学生工,因为成本低,便于管理,而学校也乐得其所。

  一位职校校长告诉记者,最近,一家著名的制造加工企业给各职校开出的价码是,一个学生干满3个月奖励校方100元。而带队老师们亦可以获得厂方相关补助。

  校企合作的愿景

  职业学校大举向工厂输送顶岗实习学生,校方的说法,大多是响应国家号召。

  2006年,教育部下发了《关于全面提高高等职业教育教学质量的若干意见》,即16号文,意见提出,高职院校要大力推行工学结合,突出实践能力培养,改革人才培养模式。

  这一文件的核心是校企合作,工学结合。之所以提倡这一模式,是由中国职业教育的现状决定的。

  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周洪宇研究发现,长期的投入不足,让中国的职业教育一度落入低谷。目前,国家对职业教育的投入很大,但职教仍有一些瓶颈亟待打通。

  我国实行的是分级投入的办学体制,中等职业教育过去主要由地方政府和企业来承担,县级职教中心主要由公共教育经费分担,而技校由企业拨款。

  虽然目前很多职教中心都拥有了“国家重点”的帽子,但从教育部门获得的经费有限,经费投入欠缺是职教中心的普遍现象。加之,政府投入并没有形成制度,职教投入占公共教育经费的比例很低,很多地方仅在5%左右,又不能从民间资本获得资金来源。

  技校的生存依存于企业,企业经营状况好就多给钱,没钱就不给。前些年众多国企举步维艰,很多技校招不到学生,没有运转经费,跌入困顿,一些学校仅是靠一块牌子养着一批技校老师而已。很多中等层次的职教中心都是由薄弱高中和技校转变而来,其人才培养模式、课程设置和教学形式都不能适应现代企业用人单位的需要。

  石家庄的小王说,他在一家民办职校上了两年学,一年校内学习,一年校外实习,上课时200多人一台机器,只能在旁边看看,从没有动手摸过机器。

  高等职业教育同样面临这样的困境。1998年我国高校大规模扩招后,中国的普通高校规模由过去的1000多所发展到2000多所,新增的1000多所高校中有70%~80%是高等职业技术学院,高职院校在高校扩招中承担了大部分生源,直接推动了高等教育大众化。

  研究者也注意到,相当多的高职院校是由几所中职学校合并而来,在中职升高职的风潮中,由于片面强调规模,一些地方在升格标准上把关不严、放低门槛,结果是,一些濒临破产的学校时来运转,摇身一变获得了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机会。

  办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在仪器设备和实验设施上的投入往往比普通高校的投入还要多,因此,尽管这些中专、中职、技校升格为高职,但没有充足的投入,很难从办学质量上实现升格。因此扩招之后,很快就出现了毕业生就业难。

  “在这股风潮中壮大的相当一大批高职院校,师资很差,教师要么不是应用型技能型人才,要么是低层次的技能型人才,只能适应中等技能教学,教学层次难以提升;它的课程体系还是沿用过去传统的体系,和企业、社会联系不紧……职业院校本身的职业化、技能型不强,办学模式存在问题。”周洪宇说。

  职教如何为社会转型铺路

  遵循国际普遍的做法,职业院校学生纷纷走出校门,补上实践能力短板时,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教育与社会需求脱节的问题日益显露。

  越来越多的职业院校的学生,特别是高等职业院校的学生,进入工厂后,感到学非所用,实习对他们来说,成了一种简单重复劳动。

  曾经在某职业学校学习的徐江滨说,该学校高价招收学生,承诺在铁路系统安置就业,虽然已在铁路沿线“就业”,却是做农民工的活,收入甚至不如农民工。

  天津大学职业技术研究所的一位专家介绍说,同高等教育与社会需求结构性失衡一样,职业院校也存在培养的技能型人才与社会脱节的现象。目前,在国内办得有影响力的职业技术学院凤毛麟角,教育与社会需求的关系如何调节应引起关注。

  他认为,正是由于以上原因,很多职业院校难以找到与学生专业相匹配的实习单位。按照职业教育的规律,学生进工矿企业实习是教学计划的一部分,应该具有明确的目标,即让学生们熟练地掌握某一项专门技能。而目前存在一种现象,学校把学生领到某些工厂,从事的行业大都与要研习的专门技能无关,把课堂搬到工厂也沦为一句空话,带队的老师大都成为工厂“临时监工”。理论和实践依旧脱节。

  这当中既有市场发育不成熟的问题,也有职业院校定位不清、还在延续学历教育老路的问题。

  鉴于目前学生进工厂后,权益屡屡受侵害的问题,这位专家表示,应该规范培训机构、企业与学生的关系,防止一些人钻空子牟私利,同时引入职业培训机构的退出机制,让那些惟利是图的机构尽快退出培训市场。

  我国职业教育占据高中阶段以上教育的“半壁江山”,但技术工人和创新型人才紧缺,技术工人仅占全部工人的1/3左右,且大多数是初级工,技师和高级技师仅占4%。这是2009年中国国际职业教育论坛上透露的数字。

  只有真正结合市场需求,把实践作为提高专业技能的重要一环,而不仅仅是应付差事,职业院校才能承载起为中国劳动力就业开辟出路、为社会转型铺路的重任。(记者 王小波)

(责任编辑: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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