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强势归来挑战菅直人 日本政治面临“拐点”

日本民主党前干事长小泽一郎（右）宣布竞选党魁，挑战现任首相菅直人（左）。

    小泽一郎PK菅直人 “横纲”对决

　　本报记者 葛晓光 发自上海

　　因资金丑闻消失一段时间之后，日本执政党民主党最强势人物小泽一郎高调归来，宣布将角逐民主党党魁位置。

　　众所周知，当选日本执政党党魁，相当于登上了首相之位。小泽挑战的矛头直指现任首相菅直人。

　　日本媒体迅速以日本相扑运动高段位之战—“横纲的对决”来形容这场竞争。

　　外界预期，一旦小泽当选，意味着菅直人将成为任期不到3个月的短命首相，但若菅直人当选，日本民主党可能面临严重分裂局面。

　　澳大利亚学者莫尔干（Aurelia George Mulgan）认为，这是一个“零和游戏”—“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两人之间注定只能留下一人。因此，9月14日，日本政坛面临一次“摊牌”。

　　小泽素有日本政坛“毁灭者”的名号。当他在8月底宣布参选决定之后，支持菅直人的资深议员就批评称，小泽参选使得党代表之争成了一场“将民主党一分为二的血战”，“质疑小泽意在搞垮民主党”。而小泽派议员则针锋相对地认为，“菅直人首相党同伐异，心胸狭隘，显然难以担当大任”。

　　美国著名日本问题专家托比亚斯·哈里斯指出，“不管小泽的理由如何，但最后的结局必将是戏剧性的”。在哈里斯看来，媒体显然夸大了小泽的力量。因为，那些受过小泽恩惠的议员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会支持他，“目前依然是一个未知数”。

　　小泽强势归来

　　了解小泽的人都知道，他之前一直喜欢“垂帘听政”，让自己的亲信走向前台担任首相。然而，在菅直人上台之后，一切开始变得不再可能。

　　据日本媒体报道，菅直人上任后，在党内大力排挤小泽势力，小泽的亲信也屡遭打击。小泽为此决心铤而走险，并宣称“要么活着，要么死去”，“要么拥有一切，要么一无所有”。

　　早在鸠山执政时期，小泽就一直蠢蠢欲动，通过亲信把持党内事务。日本媒体认为，民主党内一直存在一个“二元体制”，因此“鸠山简直是小泽的傀儡”。

　　但是，菅直人在民主党地方势力的支持下，屡屡与小泽撕破脸—并最终酿成巅峰对决的局面。

　　作为对菅直人的反击，最近两个月来，小泽派一直抓住菅直人在7月参院选举失利一事，要求菅直人辞职。

　　与此同时，小泽派势力还通过不断造势来贬损菅直人。

　　小泽派议员、国会对策委员长三井弁雄宣称：“如今日本经济状况堪称国难当头，因此必须要有小泽这样的手腕。”副代表山冈贤次也放出话来说：“小泽参选是件大好事，将全力支持小泽获胜以实现我们的想法。”参院议员会长舆石东更表示：“小泽决定参选，可能是想以自己40年的政治人生之集大成来拯救日本。”

　　在日本问题专家哈里斯看来，“说‘自己为国家而战’，决不是小泽出来竞选的真正原因”。他认为，“小泽参选显然是因为别的原因”。

　　前首相鸠山的支持是小泽参选的重要因素。8月26日，小泽说自己之所以投入党首竞选，是因为前首相鸠山对自己的强力支持。在鸠山与之会面后，小泽决定出来竞选。然而，早在三个月之前，鸠山还表示全力支持菅直人，因此，哈里斯认为，“鸠山对小泽的支持，简直就是对菅直人首相的一种羞辱”。

　　8月27日，正在莫斯科访问的鸠山表示：“现在正可谓国难当头，与过去相比，更需要小泽一郎的力量。”再次表明了他对小泽的支持。不仅如此，鸠山还表示：“小泽领导了政权更迭，并将我推上首相宝座，我应该报答这一恩情。”而关于菅直人和小泽的全面对抗可能加深党内分歧的担忧，鸠山指出：“最重要的不是诽谤中伤，而是通过政策辩论的对抗。”

　　此外，菅直人对于小泽派的打压也产生了反作用力。

　　日本媒体普遍认为，小泽强势出头，因为他无法容忍当前的局面—自己已经被首相“雪藏”了很长一段时间。在6月刚刚上台之际，菅直人让小泽“安静一会儿”，发出了让小泽退出政坛的强烈暗示。最近一段时间，菅直人又要求小泽派系的议员脱离小泽，并要求小泽的一名亲信辞职。

　　8月25日，鸠山曾想劝和菅直人和小泽，为此特意找两人谈话。鸠山希望菅直人“能够尊重小泽一郎”，并且把民主党干事长职位归还小泽，进而还要求撤换菅直人的得力助手、内阁官房长官仙谷由人。

　　然而，菅直人却对鸠山并不领情，拒绝与小泽言和，对鸠山提出的“重用小泽”的建议，菅直人也只同意以 “名誉顾问”的虚名来敷衍。

　　小泽瞄准相位还有另外一个考虑，即避免被起诉。在小泽三名亲信被捕并被起诉之后，献金丑闻越来越指向自己。换句话说，小泽随时都面临着被起诉的命运。因此，小泽决心挑战菅直人，并意图一举获得首相职位，而这样也可以使自己免于被起诉。因为，日本宪法第75条规定，首相在当任期间可以免于被起诉。

　　因此，在种种考量之后，小泽意欲重返权力核心。但在哈里斯看来，“小泽并非稳操胜券，而最有可能的情形是，小泽无法聚集足够的力量而遭到失败，并从此退出政治舞台”。

　　菅直人背水一战

　　面对着小泽的高调挑战，菅直人毫无退让之意，相反颇为坚定地表示：“这是很好的事情，民主党进行过许多次代表选举，但从没有因此而分裂过。”他一再提及民众对自己的支持，相信这是自己能够最后战胜小泽的“法宝”。

　　据日本共同社于8月27日和28日实施的全国紧急电话舆论调查结果显示：希望日本首相菅直人继续担任民主党代表的民众占69.9%，大幅超过了希望小泽一郎当选的15.6%。而在民主党支持者中，菅直人的支持率高达82.0%。这表明舆论及多数人支持菅直人继续担任首相。

　　不过，对菅直人非常不利的是，在民主党高层精英政治中，小泽还是占据着优势。据统计，民主党内小泽组150人，鸠山组60人，羽田组约20人，三者相加是230人。而菅直人组只有50人，前原/战国组40人，野田组30人，三者相加为120人。几乎只相当于小泽势力的一半。当然，还有一些未定因素。比如，前民社党和前日本社会党都尚未表态（各拥有30人左右），另外还有一些独立者或小派阀约20人，投票去向难以捉摸。

　　根据民主党党魁选举办法，现任民主党议员412人，每人拥有两分，即总数为824分。民主党全国2382个地方分部，总共拥有100分，而全国342493名党员总共则拥有300分。即在总分1224分中，获得612分者胜出。

　　“显然，根据民主党的选举办法，小泽目前占据优势，”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的程崇仁博士对记者指出，“菅直人现在无疑处在一个危急的时刻，而小泽也豁出去了，作政治生命的最后一搏。”

　　小泽面临的挑战之一便是舆论。不少日本民众认为，小泽应先解决金钱丑闻。日本《每日新闻》指出，“尽管小泽非常强势，但东京检察审查会是否决定对他进行起诉，现在也还是一个未知数。如果在选举期间，检方突然有动作，小泽就可能不会如愿”。日本共同社的评论文章公开批评小泽，“在金钱与政治问题上，小泽尚未得到国民的谅解，显然无法发挥出运营内阁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瞄准首相之位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西方媒体也对小泽大加指责，认为在日元升值、国家经济低迷的时候，“小泽竟然想再次更迭政府，显然使得菅直人政府不能迅速应对股市和汇市的动荡”。

　　8月25日，美国《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表示，“这给已然不稳定的日本政界增添了不确定性”，而小泽的参选则将使许多选民联想到“老一套的幕后交易和金权政治”。

　　对于美国媒体的指责，据说小泽极为生气。在日本电视节目中，小泽反驳称，“美国人头脑简单。”

　　日本政治面临“拐点”

　　针对小泽与菅直人的对决，不仅日本民众忧心观望，日本的政界人士也十分忧虑。

　　与菅直人关系密切的民主党副干事长本多平直就表示：“最强的对手出战，竞选战将非常严酷。”而支持菅直人的国土交通相前原诚司则担心：“这是全面战争，惨烈的选战甚至可能导致民主党分裂。”

　　日本行政革新相莲舫、外相冈田克也等支持菅直人的一派主张，“日本应维持稳定政权，不宜再换首相，民主党应团结不该搞分裂”。

　　程崇仁博士对记者指出，在短期内，民主党将分为“挺小泽”和 “反小泽”两派。至于党会不会为此而发生分裂，小泽显然并不放在心上，现在他一心一意要将自己打扮成党内团结的“救世主”—因为他相信只有在自己的领导下，民主党才会团结。

　　日本媒体普遍担心，民主党将不可避免地要分裂，这次选举也被称为“最后的博弈”。据刚刚出版的日本《文春周刊》透露，小泽对民主党的分裂已经做好了“预案”：他如果当选为民主党党魁，可能会组织联合政权，推举“众人之党”党首、前日本外相渡边美智雄的儿子渡边喜美出任首相，让“新党改革”的党首、前厚生相舛添要一出任外相。

　　对此，哈里斯指出，尽管小泽试图让民众相信他与菅直人只是理念之争，为此他打出了“拯救国家”和“拯救民主党”的旗号，但他真正为之奋战的还是自己手中的权力。

　　哈里斯认为，现在民主党面临一场决战，民主党必须在“新”与“旧”之间进行抉择—要么选择“小泽模式”，要么选择“菅直人模式”，而这无疑将是日本政治的一个“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