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林里的守望者

　　甘蔗林里的守望者

　　王月中

　　那年夏秋交接时节，我随连队在南方海边的一个小山村执行演习任务。宿营地周围全是甘蔗地，高高的秆儿，密密的叶，如同茂密的青纱帐。

　　训练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可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一天，沿着甘蔗林间的小道我硬是追到了那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锐利的光芒盯住你，让你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他中等个子，皮肤黝黑，看上去有60来岁的样子，并不衰老，反而显得清爽干练。

　　村民告诉我，这老头姓陈，是一名老兵，参加过边境作战，退役后回家当了村干部，几年前退了下来。我们发现，老兵每天要来我们营地好几次，每次都是不远不近地望着，像一名尽职的哨兵。

　　有一天下午，“老哨兵”怒气冲冲地来了，喊着要找出偷甘蔗的人。我一听心说坏了，连队三令五申强调群众纪律，战士们连一片甘蔗叶子也没动过。可是前几天，有几个从北方军工厂请来的工程师来营地检修装备，一个女工程师突然心血来潮要尝尝新鲜的甘蔗，她不顾我们的劝阻，自己去砍了根甘蔗。没想到，被“老哨兵”发现了蛛丝马迹。“老哨兵”一到，闻讯赶来的工程师们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没想到，“老哨兵”听完，并未发火，而是说：“我就知道，我老部队的兵素质不会差，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接着他对我说：“排长，为了科技人员，几根甘蔗算什么。你知道吗，我们那时候打仗，吃亏的就是科技水平不高啊。你们是新时代的军人，军队的现代化靠的就是你们这一代了。”

　　没想到，“老哨兵”就是我所在部队的老兵。从那以后，我们熟悉起来，他告诉我，在当年的边境作战中，他所在的连队只剩3个人活下来。他说现在一闭上眼睛，那些牺牲了的战友的面孔就像走马灯一样一个个在他眼前飘过。每年我们部队到他们村庄演习，他都要来看看，他说看到了我们就像看到了他的战友一样。

　　我明白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在“放哨”，只是，他守护的是老一代革命军人传下来的优良传统。

　　“老哨兵”还告诉我，在广州的儿女几次要接他过去，他都坚决不去，因为这里有他老部队一年一度的演习，这里有他的守望。

　　演习结束了，部队开拔之际，我们唱了一首阎维文的《再见吧老兵》给“老哨兵”听——“再见吧老兵，留下那天各一方的思念，带上你人生这段铁打的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