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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雷雨》凸显人性挣扎 七成观众是年轻人(图)

来源:青年周末
2010年09月23日10:17
繁漪扮演者龚丽君在排练中
繁漪扮演者龚丽君在排练中

导演顾威
导演顾威

  导演顾威透露名剧改编内幕

  新版《雷雨》凸显人性挣扎

  ■繁漪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电视、电影改编丢掉太多“时代风格”

  ■感慨利用“人艺”谋利的人越来越多

  ◎文并摄/孙若阳

  9月16日,天色阴沉,北京城经历一场少有的连绵阴雨。在人艺小剧场排练厅外间的休息室,记者见到了第三版《雷雨》的导演顾威。

  2010年9月24日是著名剧作家曹禺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日,北京人艺重排演出这位老艺术家的四部经典名作《雷雨》、《日出》、《北京人》和《原野》作为纪念。作为曹禺的第一个艺术生命,以及北京人艺50余年的招牌剧目,《雷雨》自1954年起,历经三版,共演出522场,并经久不衰。

  休息室原本是一个小化妆间,家具物件一概都是旧式的。角落里的水壶是现在只有在古玩市场才能看到的款式,满屋都是烟丝的浓郁香气。唯一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就是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了。

  坐在一旁的顾威导演,头发花白,年届七十岁,穿着单色衬衫牛仔裤,叼着烟斗,气场十足。一开口声音浑厚有力,眉梢眼角,言语之中,尽是戏。他是1989年第二版《雷雨》中周朴园的扮演者。当时的导演是夏淳。之前在电话里听说是要谈谈新版《雷雨》,顾威老师爽快地答应了采访要求。

  4个半小时删到2小时47分

  曹禺的戏重要台词一定要重复三次

  青年周末:第三版《雷雨》到现在演了多少场?

  顾威:(将手中烟斗放在一边)我演的第二版是111场,我导的这个2004版演出了84场。9月份的这个等于是复排整理。

  青年周末:从第一版到现在,排戏过程都有一些改动,删了很多台词,对于删台词您有什么原则吗?

  顾威:主要还是时间问题,几次压缩很重要的原则就是让观众看完。

  我听说1954年的那版演4个半小时。那时候公交很早就都收车了,演《雷雨》时公交公司的汽车、电车都在首都剧场门口等着,专门送看完戏的乘客回去,就是因为时间太长了。

  1989年那版是2小时52分钟,到了我们2004年第三版是2小时47分,就觉得这样还可以。

  曹禺的戏实在是很难删,结构非常的严密,你动这一点可能就牵动全身。曹禺先生写戏时有个经验,就是一个重要的事件,或者一句重要的台词,一定要想办法说三遍。

  拿《雷雨》来说,枪,第二幕就点到了,然后又点,到最后周萍拿它自杀;另外电死四凤的电线,也是从第一幕就开始铺垫。原剧本里说得还要多,生怕观众不注意这一点。

  另外就是,当年剧场的条件不如现在,观众看戏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么安静。曹禺觉得,我说一遍观众万一没注意呢,我就得强调第二遍。今天的观众,你点一下,再强调一下,够了,他脑子里就有了,所以这方面删得比较多。

  看《雷雨》的七成是年轻人

  曹禺的剧“太有戏了”

  青年周末:像《雷雨》这样的传统话剧,会有很多80、90后的年轻人过来看吗?

  顾威:嗯!我们上一次演出的时候,我看70%都是小年轻儿,当然也有像我这样白头发的,有的是一家子,也有进了首都剧场不知道厕所在哪儿的,那就是第一次来看演出。每一场我都跟,我都在观众席最后的角落那儿。我们去外地演出也是年轻人居多。

  青年周末:传统的东西看来还有经久不衰,吸引年轻人的点?

  顾威:对,曹禺先生的剧本很讲究人物,很讲究戏剧性。

  曹禺先生自己说,“我这《雷雨》啊,太像戏了。”这就是为什么,都70年了,怎么还能不断地有人演,不断地有人改编成其他的戏。另外就是国外选择中国话剧,首选就是《雷雨》。为什么,它太是戏了,人家观众来看的就是戏啊,它确实符合戏剧创作的规律。

  它八个人物,个个让你有印象,他是在写人物,他不是写一个事儿啊,或者写一个概念。这一点上,咱们说经典的文学,它都是这样。比如说四大名著,你可能说有些故事记不住,但是这四大名著里的人物,那你绝对是记住的,就像高尔基说的,文学是人学呀。观众可能不一定懂这个理论,但是他是来看人的。

  《雷雨》的主题是“人性的挣扎与呼号”

  曹禺先生当年才23岁,不可能有明确的“阶级论”

  青年周末:这三版的《雷雨》在主题上有什么不同?

  顾威:从历史上来讲,1954年的《雷雨》还在讲阶级斗争。周朴园是一个资本家,剥削阶级;鲁妈呢,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被剥削阶级。那时候还在强调这个,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理论来解释《雷雨》。

  到了第二版好多了,把阶级论的这个色彩剔除了,但还在强调封建家长制。反封建是作为一个社会问题去解释,这一点上咱们看曹禺先生自己怎么说的。他说《雷雨》不是社会问题。那么是什么呢?

  我们在2004年搞第三版的时候,就确定了一个主旨,叫做“人性的挣扎与呼号”,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更人性论地去解释这个《雷雨》。

  应该说曹禺先生23岁的时候没有那么明确的阶级和阶级斗争观念。现在,我们也敢于做这样的解释。

  青年周末:为什么到第三版,《雷雨》的主角不再是周朴园,变成了繁漪呢?

  顾威:曹禺说《雷雨》里面,他最钟爱的人物就是繁漪。另外,繁漪是最“雷雨”的性格。所以就确定了第三版雷雨的主旨是人性,其代表是谁呢,不会是周朴园,而是繁漪。

  从戏剧理论这个层面说,一个戏的第一主角,应该是这个戏的矛盾始作俑者,他得是矛盾冲突的推动者。你想想《雷雨》是谁?就是繁漪。说白了挑事儿的就是她呀。所以我们就明确了繁漪是第一主角。

  也正因为她重要,也正因为龚丽君在第二版里面繁漪演得好,所以我们第三版就把她留下来让她演。她的优点,让我们包括演过繁漪的一些老演员都肯定,她把繁漪的可爱之处演出来了。

  这也是曹禺的一个基本要求,他说你们不要把繁漪演得那么可憎、可恨、可怕。她是有可爱的东西的。最根本的可爱的东西就是她自己对于人性的这么一种呼号,这么一种追求,并非她长得漂亮可爱,不是这样的。

  另外比如鲁妈,她不仅仅是个老妈子,她是有书卷气的,她是有文化的,你仅仅把她演成一个受了三十年委屈的怨妇,那显然是,不能说错,但是是不够的,一定要在她身上流露出某种书卷气。而这次夏立言我觉得,她把这点书卷气也给演出来了。

  繁漪留在台上谢幕突显人性主题

  曹禺的话剧是“大众”的而非“小众”

  青年周末:听说这一版在结局上,会有更加压抑,更加悲剧的渲染。

  顾威:对对!

  以前最早是结束在鲁妈身上,就是全剧结束。鲁妈一个人在台上,为什么呢?劳动人民啊,被迫害者啊。

  到了第二版,是空台,周萍自杀了,鲁妈跑下去了,台上就是空的,阴暗当中一束阳光打进客厅,这是社会问题剧的结尾。为什么呢?好时代是会来的啊,光明是会到来的呀。

  到了2004年这一版,繁漪被丢在台上了。她站在那儿,三次闪电三次劈雷打在她身上。强调的是:人性在挣扎,在呼号。比较高乘的严肃的演出,它的闭幕要闭在主题上。

  曹禺先生的作品色彩丰富。过去因为太压抑,比如说周朴园一上来就板着脸,一家子都欠他的似的。他是一个封建家长,不苟言笑,到处训人。

  后来到我那版时已经不这样了。他对小儿子是满心喜欢的呀。他两年没回家了,见着繁漪都是高兴的,只是在吃药这个问题上开始矛盾了。

  我看有的演出啊,繁漪一出来就是阴森森,像神经病一样,至少是抑郁症啊,头发挡着半个脸,从楼上往下,就阴魂一样走,不对啊!

  她有她的青春之气,否则为什么她抓住周萍?那是精神上的稻草,否则她干什么要跟周萍闹这么一档子啊?等等。

  把人物多面亮出来,观众不会觉得压抑,沉闷。所以2小时47分的演出,观众并不觉得长。演了84场我大概跟了80场,跟观众一起看,我想知道观众感兴趣不感兴趣,能不能吸引住他。

  我们到曹禺的故乡潜江,那是一个小城市,连中等城市都到不了。那里的观众基本上没怎么看过话剧,不知话剧为何物。我们在那儿演了3场,不但场场爆满,而且每一场都加一二百个塑料凳子。观众看得鸦雀无声,那么入戏。

  所以我就想,真正的经典是人民的,不管什么男女老少,有文化的没文化的。你说《雷雨》,没文化的照样很喜欢。不像现在有些戏,都是为小众的,为知识分子的。

  有人老说话剧是小众的,领导也在说话剧是小众的。我始终不同意。我说,你看看,中国话剧真正能称得上经典的,哪个是小众艺术?越演曹禺先生的作品越觉得了不起!

  电视剧、电影

  丢掉了“时代风格”

  话剧《雷雨》“嗯、啊、那、是”不乱加

  青年周末:有人说《雷雨》虽然长演不衰,但是它当年的时代风格现在已经渐渐淡去了。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顾威:这个我不敢说,但是我们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这个第三版没有。丢掉的恰恰是电视剧、电影,和其他的一些演出,甚至有的都动了大手术,把鲁大海都拿掉了。

  我看过所谓明星版啊,梅花版的《雷雨》。咱就说鲁大海穿的衣裳,绝对不能穿一身现在煤矿工人全副武装的,还戴着矿灯的衣服。20年代的开滦煤矿没这个。

  另外就是从第二版到第三版,周朴园第一场穿的是西装,为什么?就是过去啊,不大强调周朴园是一个留德的留学生,你太强调这个,那点封建意识就冲淡了。而你想想,周朴园在一二十年代到德国去留学,德国正是俾斯麦掌权的时候,是资本主义向上发展的阶段,这个时候他去出国留学,他应该学会了一些资产阶级的新气象,这点就是不断地去接受时代的解释。

  我在第三版的说明书上登的是重排导演,没有说我就是第三版的导演,导演仍旧是夏淳老师。为什么?我敢称导演了,是因为演员全都换了,在戏剧上来说,导演的主要工作是帮助演员塑造人物,因此我可以称自己为导演。但为什么还要叫重排导演,因为我的景,还是1954年北京人艺演出的这个设计,只是做了小的调整。

  夏淳老师也是原来的景没有动,但是他在壁炉的上方加了一个西洋客厅墙上经常挂着的那种鹿头,一下子就把周朴园是个留洋的学生这么一个特点表现出来了,然后让他穿上小礼服,就是一个洋派的周朴园。

  另外就是语言有时代感,昨天我们排戏还说,我拿一件东西给你,咱们现在说,我给你看一件东西。哎你就得这么说,因为那个时代它语言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可能我们今天听起来有点别扭,但是那时候那个层面的人他就是这么讲话的。所以我们强调排《雷雨》就是,一字一句不能随便改动,而且不能随便加“嗯、啊、那、是”这些虚词。时代的风貌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的。

  今天的观众对繁漪会更宽容

  青年周末:现在好多人还是热衷于看传统话剧,可能大家还是能从中找到共鸣?

  顾威:那倒是,各取所需吧。

  今天的价值观说实在的跟我年轻的时候,真是不一样。我们是受阶级和阶级斗争那个熏陶长大的,今天的观众他更关心人的价值的体现,人的价值的回归。

  比如说我们对周萍,对繁漪,不再是采取过去的批判态度。当年繁漪的扮演者,曾当面问曹禺,是演一个坏女人啊,还是演一个好女人?曹禺没回答。她得出一个什么结论,那就演一个坏女人吧。

  我们今天对繁漪,绝对不是坏女人。今天的观众,包括青年观众,他们也不会戴着有色眼镜批判地去看繁漪,是更宽容,更人性化的。

  评论界为什么认为我们第三版的更接近于曹禺原著精神,实际上曹禺原著就是写的人性。只不过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是极左思潮啊,做了某些,我不能说歪曲,做了各取所需的那么一种解释。比如说周朴园,我记得周朴园在中学课本里是伪善者的代表,伪善者的典型。错!这恰恰还是阶级斗争论的那种解释。

  老导演的闹心事

  把“人艺”当工具的人越来越多

  采访中,顾威说:“曹禺先生曾经说过,北京人艺是他的情人。我也希望是把人艺当成情人。人家说你有事没事整天老长在剧院里,为剧院的事儿着急,你着急有什么用啊?哎我就是着急。你都这岁数了也不是什么官儿,我说别的不知道,我真是把话剧,把北京人艺当事业干,不是当职业。老一辈的,都是当事业干,没说这是一饭碗。我现在最闹心的也是这个,把人艺当事业干的人越来越少了,拿当饭碗,拿当取得名利的工具的越来越多了。包括票房是不是第一,我质疑,难道这戏卖票卖得好就是好戏?未见得。北京人艺是国家级的,是标志性的,不能跟着市场走,但是这东西,大势所趋。”

(责任编辑:侯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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