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人民币升值预期危害大于升值本身

　　厉以宁，素有中国“股份制巨擘”之称，现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便是厉以宁的得意门生之一。

　　梳理其近期的行踪，不难看出北大教授厉以宁对中国经济的关注和思索的方向：包括通胀预期、农民住宅制度改革和双向城乡一体化等。正如厉以宁所强调的，“我所研究的问题跟中国经济的前景有关。”或许，这也是这位中国经济学界的翘楚所忧虑的所在。

　　“中国经济当前最怕滞胀”

　　国家统计局近日发布8月份经济数据显示：8月份CPI同比上涨了3.5%，创下22个月以来新高。CPI越走越高，通胀如影随形。经济学家测算，1978年拥有100万元如果放到现在，只值当年的15万元。

　　8月17日，厉以宁在全国政协专题协商会上就发出预警，应对通货膨胀有所警觉，特别要竭力避免“滞胀”，稳定通胀预期。

　　厉以宁认为，我国可能出现的通货膨胀大体上属于混合型，即既有需求拉动型的，也有成本推进型和国际输入型的，所以，政府要采取综合性的治理措施，而不应仅仅依赖单纯的宏观紧缩政策，必须采取综合性的治理措施：第一，有必要从货币政策的总量调控转为总量调控与结构性调控并重。存款准备金率的调整、利率政策的调整以及信贷规模的调控，都属于货币政策的总量调控，都是重要的，但局限性很大，主要是容易犯“一刀切”的毛病。第二，从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转向从紧的货币政策，要分阶段推进，避免急转弯。

　　厉以宁建议，政府的近期对策应采取结构性措施，增加市场上短缺商品的供给。以房价为例，政府应当扩大廉租房、平租房和平价房的供给，引导房地产开发商把投资重点放在这些住房的建设和供应方面。

　　“人民币升值预期的危害大于人民币小步升值本身”

　　美国众议院筹款委员会9月15日就人民币汇率问题举行听证会。美国财政部部长盖特纳就中国的货币政策和中美经济关系作证时说，人民币仍被低估。盖特纳强调，人民币升值速度过于缓慢，升值幅度十分有限。他强调将通过双边和多边渠道敦促中国政府允许人民币迅速、有意义和持续地升值。

　　今年5月29日，厉以宁在出席某论坛时指出，人民币升值预期的害处很大，因为人民币升值预期炒热了资产，产生了资产价格泡沫。因为有升值的预期，热钱就流入了中国。

　　“人民币升值预期的危害大于人民币小步升值本身，相对于人民币大幅度升值来说，两者取其轻，人民币应小步快行升值。”厉以宁说。“这样给我们企业的压力就大了，在这种压力下，中国企业通过产业升级、自主创新，可以打开一条路，这便是中国长远经济稳定发展的基础。”

　　而今年年初，厉以宁在不同场合曾表示，人民币目前还不能升值；人民币是否升值将取决于两个条件，即自主创新和扩大内需态势的双向提升，这样才能抵御人民币升值带来的不利影响。

　　从年初力主人民币暂不升值到年中建议人民币小幅快速升值，厉以宁的观点随着中国经济形势的变化而有所调整，或许，厉以宁看到的是人民币升值预期对中国经济的危害要远远大于人民币升值本身。

　　“中国城镇化应让人口在城市和农村双向流动”

　　8月末，80岁高龄的厉以宁来到山西考察城乡统筹等问题。他说，“农民企业家”的称谓，全世界都没听过，这是一种身份的歧视。“农民工”，身份是农民，职业是工人，这是城乡二元结构体制造成的。因此，应大力推进城乡一体化。

　　厉以宁提醒说，城镇化是中国最大的潜在市场。在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城乡一体化都是双向的，农民进城，城里人也下乡。中国目前还是单向的，只有农民进城。从发展趋势讲，可以在重要城市做试点，实行双向一体化，城里人愿意下乡经营农业的，可以投资农业，建立起大规模的养殖场、农产品加工厂。资本下乡、人才下乡，将大大提高土地利用率，生产率也会大大提高。

　　5月8日，厉以宁来到广东东莞长安镇，论证珠三角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路径选择。当日上午，厉以宁在长安镇图书馆参观了这个富可抵市的城镇成就展，中午，参加了由长安镇当地领导和企业代表的咨询会。下午，厉以宁首次提出他的最新研究成果——中国应该实行“双向城乡一体化”。

　　“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是我首次在这里谈这个观点：中国城镇化应从单向城乡一体化向双向城乡一体化转变。”厉以宁说：“城乡一体化第一个阶段是单向的城乡一体化，就是农村人口向城市迁移；而发达国家的城乡一体化都是双向的城乡一体化，即：农村人向城市迁移的同时，城市人可以自愿到农村去生活、居住，也可以在农村进行投资。”厉以宁建议，广东可以在双向城乡一体化方面做出试验。

　　厉以宁随后在《光明日报》撰文指出：“双向城乡一体化更有利于扩内需。”

　　5月25日，厉以宁随同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调研组在重庆调研时再提“双向城乡一体化”。厉以宁建议说，实现双向城乡一体化，对重庆统筹城乡发展意义重大，重庆一定要走出一条不同于东部沿海城市的先行路子。在这方面的突破口，一是要进行农村住房制度改革；二是要从城镇化做起，通过从单向的城乡一体化转入双向的城乡一体化。

　　“假如给农民发了产权证，实现了双向城乡一体化，那么，意义正如当年安徽凤阳小岗村率先在全国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中国农民的命运将会出现一大转折。”厉以宁说。

　　“为什么农村集体土地不能发产权证?”

　　厉以宁最近一次去重庆调研时说：“中国的城镇化率虽然讲起来是46%，而重庆城镇化率是51%，但真正落实到城市户口的人不到30%。其余的是住在城里的农村户口。”

　　这涉及到农村的住房制度改革，给农民发产权证的问题。“农民自己花钱盖的房子没有产权证，城市土地国有的就有产权证，这个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在重庆我们叫"两个老鼠"。一个老鼠是农民盖了一个二层楼，打工去了，这个房子就锁上了，里面有了耗子。第二个老鼠是农民进城住在地下室，跟老鼠一样，住在地下了”。厉以宁说。

　　“如果能解决，分两步走，先发产权证，在集中居住的新农村，房子已经经过规范了，发了产权证可以出让、抵押，我们经常讲要让农民除了有劳动型收入也要给他财产性收入，他自己房子都没有产权怎么会有财产性收入呢？”?厉以宁认为，给农民住房发产权证至少有三大好处：第一，农民的房产权属得到确认后，将对农民以后处理这个产权，包括今后一旦政策允许出让、抵押等，都是一个主要根据；第二，农民有了产权证后，房屋就会增值；第三，有利于解决很多农民家里空置的宅基地。

　　厉以宁建议，在进行农村住房制度改革过程中，可先给已搬进集中居住地的农民发放住房产权证，以此鼓励更多的农民由分散居住转向集中居住。

　　目前，在重庆市涪陵区，农村土地房屋登记发证发放工作已然启动。8月中旬，重庆涪陵区首批3000多户农户获得农房产权证。未来一年半的时间内，全区25万余户农户不用花一分钱，就可陆续领到具有法律保障的农房产权证。(周海滨 实习生 郭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