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办教师打工民办学校的秘密

　　国内知名网站优酷网9月中旬突然疯传一组《山西教育丑闻》的视频，其中关于山西大学附属中学《几十名公办教师为何到民办学校打工》一则最耸人听闻，引起多家媒体和有关部门重视。本报记者循此进行调查，发现情况比视频所传严重得多

　　2009年，根据《民办教育促进法》成立的“太原志达中学”是国内知名企业依法举办。由于该校批准成立时临近开学，经我校与上级主管部门山西大学协调，该校举办方向我校临时借聘部分初中教师到该校任教，并明确所借用教师工资福利等所有费用全部由该校支付，不再由财政经费负担。目前该校已经在招聘自己的专职教师，也利用借用的我校教师正在对新聘专职教师进行培训、培养，这与目前太原市大力推进的“联盟校”政策相一致，我校还将有部分教师到其他联盟校任教。

　　40余名公办教师集体为民办学校打工

　　视频所称民办学校为太原志达中学，坐落于太原市坞城路669号，即山西省国家税务局培训中心，院内教学、办公、体育设施一应俱全。

　　记者从有关方面获悉，志达中学举办者共有两家，一为上海某置业公司在太原的分公司，二为山西某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培训中心与志达中学属租赁关系，前者相当于房东，后者相当于房客，依时收取和缴纳房租。

　　视频显示，新学年伊始，也就是9月上旬，山大附中多名公办教师在志达中学办公室或教室忙碌，某天下午放学，数名教师授完课后走出教学楼。视频圈定一些入镜教师的名字和教授年级、课程，称有40余名公办教师在此打工，并附部分人员名单。

　　记者经过调查，确认报道属实。山大附中在志达中学专职任课教师共40人，其中在编在岗39人，退休1人；参与管理和教学辅助人员7人，其中在编在岗6人，退休1人；另有数名山大附中招聘但未入编教师。

　　志达中学2009年8月获准举办，两年共招收20个班1400名初中学生。有关专家按照教育部规定的生师比计算，称学生、教师之比基本符合要求；换言之，志达教师即山大附中教师。几位在该校任教但不愿透露姓名的教师也证实，从去年秋季到现在，该校的招生、教学及日常管理，都是山大附中人员在弄；招生期间，家长怕上当受骗，手持巨资踌躇徘徊，山大附中校长杨素珍专门开会安抚，称任课教师都由山大附中派出。

　　“不去志达，要么没课带，要么下岗。”

　　近几年，有偿补课之风日盛。为了制止如此风气，省教育厅几度发文禁止。太原市教育局更祭出最严厉处罚手段：教师非公休和节假日有偿补课，一经查实，即行开除；数名教师因此遭到清退。

　　山大附中教职工的编制、工资和奖金由省教育厅掌控。教师有偿补课尚不被允许，挣着纳税人的钱，每天为民办学校打工却安然无恙，岂非应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古语？！

　　《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第七章第五十四条规定：侵占、挪用义务教育经费，情节严重的，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法给予处分。视频对此予以引用。记者了解到，视频播出后，数名在志达教学的教师罢课，理由一是被曝光后形象受损，二是怕除名。“我们都是公办教师，安心教自己的课就行了。现在每天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实在不是滋味。”

　　事实上，早在去年秋天开学之际，就有许多教师不愿意去志达工作。不敢透露姓名的教师告诉记者，带附中的课，从家到学校几百米，不过几分钟，带志达的课，距离将近3公里，骑车也得十几分钟。到了冬天，天冷地滑，躲车躲人，很不方便。同时，培训中心门前经常有货车驶过，风驰电掣，非常危险；附近还时有单位施工，尘土飞扬，秩序紊乱。同时，收入也没有丝毫差别，在山大附中挣多少，在志达也挣多少。

　　既然如此，不去志达带课行不行？这些老师说，原来收费的时候，山大附中初一每年招12个班，改为公办后，办的班越来越少，最近两年每年只招5个班。班少了，老师就富余出许多，不去志达，不仅没课上，还没有奖金和带课费，收入少了一大块，同时影响职称评定、住房分配、提拔任用等。不服从只能自找倒霉。最近几年，因为“不听话”，有多名教师，包括一名业界公认、贡献巨大的副校长遭到 “清洗”，要么远走他乡，要么下岗呆着。

　　他们承认，去志达打工并非他们所愿，而是山大附中的组织行为：一、课程由山大附中教导处排定；二、教职工有异议，学校中层甚至高层领导出面谈话；三、志达教学和管理人员都是山大附中的人。

　　无怨无悔帮民办学校培训教师，其中必有猫腻！

　　山大附中公办教师为民办学校打工视频曝光后，包括《消费日报》等在内的全国多家媒体迅速跟进，关注事态发展，省内有关部门领导或批示，或召开会议研究解决之道。山大附中竟然辩称：

　　这完全是歪曲历史，混淆现实，虚幻未来。“联盟校”政策是省教育厅主导的屈指可数的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举措之一，具体办法是，省城9所公办优质中学与9所公办潜力学校分别结盟，在人事、管理、福利等不变的情况下，互派不少于半数的初一教师到对方学校任教。山大附中称与此政策相一致，是在蓄意歪曲改革。“联盟校”曾大张旗鼓播扬，社会甚为关注，但记者调查发现，这项新政开学后即快速夭折，其中原因，正是由于山大附中的阻挠、拖延。按照规定，山大附中结盟的是在其跟前的太原市第51中学，开学之后，他们只派1名教师赴任，被对方视作“奇耻大辱”，遭到拒绝。其余8所优质中学见状，群起效仿，要么派遣人员大打折扣，要么干脆不予理睬。家长学生空作欢喜，教育部门徒呼奈何。

　　山大附中帮助志达中学培训教师云云，更被人视为滑稽和无耻之语。知情人士透露，最近10年来，山大附中无论学生招录、教师招聘、职称评聘、住房分配、工程建设，都上下其手，黑字当头。拥有大量教师，尚且抗拒办公办班，尽社会责任，怎么会突然换了面孔，像雷锋一样，去帮民办学校的忙？其中必有猫腻！

　　2007年，记者曾以《山大附中是怎样弄出高房价的》为题，刊文揭露其校领导为了从新建住房中牟取私利，违反国家政策，故意制造高房价泡沫。而最近一两年，记者每天中午下班回家，途经其非法举办的知达高中，接孩子的家长三五成群，七嘴八舌谈得最多是如何花十万八万黑钱进了该校，每每闻听，惊悸无已。

　　使用金蝉脱壳伎俩，既牟取私利，复对抗社会

　　除了有组织地派遣教职工对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志达中学进行教学和管理外，山大附中还免费提供了部分教学设施。如此煞费苦心，冒着骂名和危险，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记者采访了多位内部人士，抽丝剥茧，弄清了其中真相：一小撮利益攸关人士，行将离岗或退休之际，转移国有资产，为自己留后路，捞实地。

　　山大附中曾非法举办所谓的民办“山西省知达实验学校”长达9年，超过1亿元的收费中，数千万元被私分。事情经《中国青年报》披露后，引起社会强烈反响和政府高度重视，2008年被强制停办，恢复公办，当年招收9个初一班。

　　遭此“打击”，山大附中大为不满，一度心灰意冷。未几，又开动脑筋，想着法子与社会和政府玩起“猫鼠游戏”：一会威胁停办公办初中，一会扬言扩大收费高中，一会声称举办国际班甚至国际学校，惜乎都未能得逞。最终，他们想出了金蝉脱壳招数，与志达中学联手。

　　首先，使用软泡硬磨办法减少公办班数量。山大附中初中2008年恢复公办之前，各年级在编在岗教师足敷10个班应用；加上最近几年弄虚作假招聘的人员，可以应付将近15个班。从2009年起，该校一拖二磨三耍赖，最终靠欺骗、游说领导达到目的，只办5个公办班，其中还有一个分配给山西大学子弟。

　　其次，全面介入招生及教学，以“志达”替代“知达”。志达中学举办者为两家民营企业，在省城口碑尚佳，但去、今两年，每年能招到10个班700名学生，端的要拜山大附中所赐。而众多学生、家长及小学校长也告诉记者，招生宣传和录取阶段，全部是山大附中人员在运作，并且他们被告知，此“志达”即原来停办的彼“知达”。

　　山大附中驰骋江湖多年，最近10个春秋从不做蚀本生意。如此不遗余力援手别人，把他人孩子当自己的养，能获得什么好处呢？部分教育、经济专家作了剖析。

　　第一，在志达从事教学及管理的40多名教职工，是否停发了财政拨款尚且存疑，即使停发了，也应该申请离职或被清退，中间无缓冲地带，纳税人养的人必须为纳税人服务。

　　第二，志达中学每年招700名学生，每生收取学费2万元，每年共1400万元。抛除租用场地和正常运行费用三四百万元，每年利润超过1000万元。怎么瓜分？志达属于董事会性质，按照有关规定，这些钱进入不了山大附中，只能采取入股分红形式。40多名教职工相当于资产和 “人质”，被迫为某些人充任股份，赚取巨额利润。

　　这些人会是谁呢？山大附中校长已届55岁，按照山西大学及省里规定，到了离岗年龄；对山大附中人、财、物进行直接管理的单位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现在也已五十七八岁，行将退休，会是他们吗？记者不得而知。但记者确知的是，山西大学某书记前几年一直在山大附中按月领取奖金和福利，某领导曾扬言，到了这个年龄，没啥前途了，也无所谓了，混一天算一天。

　　记者也知道，忻州市某中学校长，任职期间利用国有资产和公办教师举办所谓的民办学校，收取高额学费，老鼠搬家，日复一日，等到退休，民校渐成模样，也归于该校长名下。

　　有些人也想这样一条道走到黑！

　　本报记者 侯红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