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困苏花公路游客回忆:导游感觉不妙瞒报稳军心

10月22日，游客在塌方现场被陆续救出。

10月22日，游客在塌方现场被陆续救出。新华社记者 何俊昌 摄

10月22日，被救出的大陆游客打出了胜利的手势。新华社记者 何俊昌 摄

    本报讯 台风“鲇鱼”横扫台湾东北角，暴雨成灾，数百大陆游客被困，国家旅游局新闻发言人张坚钟转引海协会台北办事处消息，称已造成大陆33个团受困，1名领队死亡，多人受伤。

　　珠海19名游客失去联系

　　据台湾灾害应变中心昨天傍晚最新统计，因苏花公路塌方受困的大陆游客人数共计400余人，希望入夜前能将他们撤至安全地点。

　　一名现场指挥救援的台湾军方人员向记者介绍说，现场受困人员中，到傍晚为止，已经通过直升机从空中救出195人，还有116人被安排在陆路跋涉，赶在天黑前出来。剩下的约100人当视晚间照明情形，尽量争取早些救出，并已为他们带去了足够的食物和水。

　　海峡两岸旅游交流协会台北办事处主任范贵山22日晚间说，受困于苏花公路113公里到115公里处的12个团共274名大陆游客，目前仅剩14名暂留在受困区，其余已全数脱困。此外仍有19名来自珠海的游客尚未取得联系。

　　范贵山说，因考虑夜晚直升机飞行不安全而留在受困区的14名大陆游客，目前饮水、粮食充足，还有台湾方面的人员陪同，预计23日白天会有直升机前往救援。截至记者发稿时，尚有19名游客仍失去联络。

　　昨日下午，涉事的台湾创意旅行社证实，目前仍与台湾救援方失去联系的19名大陆游客是广东游客。该旅行社称，在旅游大巴车上共有21人，其中2人是台湾工作人员，其余19名都是大陆广东团旅客。截至14时，这些人员仍然失去联系，但旅行社已经做好接应准备，并一直在与大陆失去联络的旅客家属保持联络。

　　尚有一车被埋

　　此外，弘泰旅行社所属的一辆游览车上，有两人生死未明，另有一名游客腿断，导游轻伤；祥华旅行社一车被埋。

　　国家旅游局新闻发言人表示，目前正积极应对事件，并提醒近期赴台游客关注台风，加强防范。海旅会台北办事处已派人前往安置点慰问。

　　台观光部门表示，脱困人员或已被安置在花莲、宜兰、台北、福隆、石碇等地区住宿，或正在转移途中。

　　综合新华社等媒体报道

　　目击

　　“天灾难免，还会再游台湾”

　　22日傍晚，经历了近30个小时的被困之后，来自武汉的游客李女士终于走到了转运巴士前，她的脸上仍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难过。

　　打电话报平安未语泪先流

　　对着众多媒体的话筒和镜头，她情绪渐渐平复，开始简要讲述自己从21日中午11时受困到22日下午脱险的经过。受困时间很长，但来自武汉的这一团19名游客以及台湾的导游、司机都互相扶持，近30个小时的历险也让大家成为了患难之交。

　　记者问她，会不会因为这次经历而不敢再来台湾？她微笑着回答：“天灾难免。我还会再来台湾旅游，也欢迎台湾同胞到我们武汉去玩。”

　　继李女士之后，武汉团的其他游客也陆续来到安全地段。登上巴士后，一位姓张的女游客刚落座便要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但还没拿出电话便已涌出泪水。

　　游客上厕所不敢下车

　　来自辽宁省鞍山市的74岁游客惠庆余，在电话中回想起被困经历仍心有余悸：“当时像打雷一样，大批泥石流就下来了。多亏发生泥石流的地方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惠庆余所在的旅行团，从21日下午在苏花公路112公里处被困近10个小时。“一开始两三个小时我们还没在意，后来导游就告诉我们要准备在车上过夜了。我下车去抽烟时看到有差不多十辆车都被困在我们附近，其中大部分是旅游大巴。”惠庆余说。

　　惠庆余所在旅行团的台湾导游罗兆仪说，受困时，几辆车上的导游每隔一个小时就开一次会，大家互通信息，通报救援人员到了哪里，将大家的食物聚拢在一起，看看还能够坚持多久。

　　“后来雨势加大，路都不见了，车就像停在一条河里一样。车上游客连上厕所都不敢下车，只能蹲在车门口解决。”罗兆仪说。

　　据新华社电

　　追问

　　台风肆虐为何仍组团？

　　昨日，有读者向记者表示，台风“鲇鱼”很早就有预报，近日会在福建等沿海地区登陆，为何旅行社仍组团赴台湾旅游。“如果没有告知旅客，这就有点忽视生命。”

　　针对该问题，记者联系多家旅行社了解到，此次台风没有登陆台湾的预警，但由于是强台风预警，旅行社方面也作了相应的准备。

　　“完全是突发事件，大风和大雨来得太突然。”神舟国旅港澳台旅游部门负责人于恒介绍，台风对于台湾来说比较常见，而且旅行团路遇台风也多次发生。大雨冲垮山石导致道路中断的情况无法预见。按照惯例，如果有台风要登陆台湾，当地地接社会根据天气预报，对线路进行调整，或者干脆就取消一天的行程，保证游客安全。

　　早在本月19日，国家旅游局就曾发布过提醒，游客需关注台风“鲇鱼”影响，但其中未提到赴台游的影响。

　　被困游客返京 领队生死不明

　　仍有近千北京游客在台旅游，部分旅行社开始更改线路

　　本报记者 郭超

　　本报讯 （记者郭超 刘洋）21日，因台风“鲇鱼”袭击导致暴雨冲毁道路，致使数百名大陆游客被困台湾苏花公路。据北京旅行社的一领队介绍，有四辆被困车上载有北京游客。台湾方面称，有一名北京团领队生死不明。昨天20时，首批24名被困北京游客返京。

　　北京一领队恐遭遇不测

　　据神舟国旅当时在现场的领队贲晓锋介绍，事发路段可能困了4辆北京团的车辆，神舟国旅两辆，前面有海峡旅行社一辆，后面有来自北京的台湾会馆旅行社一辆。

　　“当时听电视上说，112公里处的大巴车被砸，有北京导游死亡。”贲晓锋说，大巴上的gps定位系统显示，台湾会馆旅行社大巴正停在该位置，怀疑其就是被砸车辆。

　　海旅会台北办事处主任范贵山介绍，有目击者称，在台湾苏花公路遭遇泥石流灾害的北京旅行团领队恐已遭遇不测，但尚未寻获其踪迹。事发时，该北京旅行团搭乘的游览车遭落石砸中，车上北京籍领队和台籍司机均被巨石压住，后随车坠下山崖。领队家属预计23日下午抵台。

　　首批返京游客感到后怕

　　据了解，此次被困苏花公路的旅游车辆，约16辆，分别来自北京、广州、台湾本地等22家旅行团。其中，北京神舟国旅集团组团的64名游客，乘坐两辆大巴环岛游时，遭遇台风袭击被困。经过台湾方面救援，两车人全部获救。按计划，这些游客将分两批回京。

　　昨晚，首批被困北京游客抵京。20时刚过，游客纷纷走下飞机，多为白发老人。在接机口，神舟国旅工作人员将鲜花送到老人手上，老人们表示感谢，“我们命大，感谢大家关心。”

　　据了解，昨晚抵京的旅行团成员平均超过60岁，是一个纯老年人自组团。被困事件中，24位老人同在一辆车上，一起度过了被困的10多个小时。老人告诉记者，身体没有受伤。

　　“真是九死一生，这次经历，我活这么大年纪了第一次。”一位66岁的游客告诉记者，当知道事件中有人受伤和死亡的消息后，觉得后怕。她认为，台湾的救援和旅行社的安抚工作比较及时，“也没饿着，幸亏我们提前有准备，带了些矿泉水。”

　　两旅行社车辆躲过一劫

　　神舟国旅相关部门负责人郭玲梅介绍，事发时，载客的两辆大巴正行驶在苏花公路的山路上，由于该线路是环岛旅游的必经之路，所以旅游大巴较多。郭玲梅介绍，前后方路段出现塌方时，他们所乘车辆排在中间。

　　华远国旅孙丽禅介绍，他们现在有百余游客在台旅游，当天有车经过苏花公路，“刚过半个小时不到，后面就传来塌方消息”。

　　北京仍有近千游客在台

　　“今天回来的是15日发的团，明天另外一支被困的团返京，人数比今天的多。”郭玲梅说，目前仍有近千名大陆游客在台游览，约有十多个团。据其估计，其他团可能根据天气情况更改行程。

　　神舟国旅港澳台旅游部门负责人于恒介绍，另外一支被困旅行团约40人，昨日4时脱困，已回到台北宾馆休息。

　　另外，记者从北京多家旅行社了解到，现在是台湾游旺季，“基本每家旅行社在台湾都有团”。国旅负责人也表示，他们有7个团170余人在台湾。业内人士分析，此次事件不会影响赴台旅游市场，部分旅行社已开始更改线路，或在经过事发路段时改乘火车。

　　讲述

　　导游感觉不妙瞒报稳军心

　　北京被困游客获救方知路遇天灾，感慨死里逃生

　　昨晚8时许，首都机场T3航站楼出港口，走出一群游客。

　　迎接他们的是来自旅行社的鲜花，和家人的拥抱。

　　他们是脱险归来的北京游客。

　　21日，受台风鲇鱼影响，数百大陆游客被困，其中55名北京游客遇险。首批返京的游客，平均年龄超过60岁，来自石景山区。这些老人挨过了“黑色10小时”的暴风骤雨，顺利归家。

　　恐慌 台风刮得车拼命摇晃

　　10月21日早晨，吃过早饭，老人们乘车上路。沿着苏花公路一路向北，左侧是高山悬崖，“比门头沟的山还陡”，右侧是太平洋海岸线，车外飘着雨。

　　坐在左侧的窦彩云回忆，他们所乘大巴位置靠前，一个小时的路途中，正好行驶在山路宽的地方，看着山上哗哗淌着水流，大家都在欣赏风景，并未感觉天气恶劣。正在此时，有人看到，车前方“崩”下两个石头，车过去后“谁都没有言语”，“我们当时还在拍照呢。”

　　恐慌，大约从上午11时开始。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响。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刘女士和陈女士感觉天气变化得“越发厉害”，风让车子拼命摇晃。两人用手在胸前来回划着弧线，“那时就想千万别出事儿了！”

　　风雨骤然加大，车受阻停在路上，这是71岁沈茂端最担心的事情。

　　沈茂端坐在靠右侧的座位上，翻腾的大海砸到车上，边上的浪特别的大，她用手比划出肩宽的距离，车左右剧烈的摇晃，“好像随时会堕入海中”。

　　“车歪来歪去，我心里特别紧张，不敢看。怕得要命。”沈茂端捂着胸口。这时，老伴索妙恒赶紧告诉她，“别看了，闭上眼睛。”

　　外面只有哗啦哗啦的水声，“特别响”。

　　车顶开始漏水，落在沈茂端身旁的王女士旁边，王感到“心都揪到一块了”。

　　焦急 导游始终笑说没事

　　老人们并不知道前后方发生了什么，只是祈祷不要出事。他们看着导游下车，冲进雨中，跑前跑后不断询问情况。

　　团中年龄最大的游客何献忠说，车突然停住，外面雨很大，这位77岁的老人看到车外一片模糊。雨中奔忙的导游解释，前面的路有塌方，暂时断路，“大家不要着急”。

　　其实，这时导游贲晓锋心里冰凉。旅行团的车是双层巴士，老人们坐在上层，贲晓锋和其他导游在下层，通过车载电视，他们早就看到台湾媒体的报道。但为了保证老人的情绪稳定，他们决定不告诉老人实情。

　　此时，就出现了反差很大的一幕：车下层电视放的是泥石流实时报道，上边放的却是邓丽君的歌。

　　下午一点半左右，导游们觉得事态越发严重。贲晓锋看到，前车女导游在统计伤亡人数，她告诉贲晓锋塌方很严重，救援力量有限，可能被困两天。

　　“完蛋了，我们都知道，这里空投的可能性非常小，非常担心老人们会支撑不了了。”这时，贲晓锋上了二层发现，老人们正在吃东西，他赶紧大喊：“你们别吃了。”他心里明白：一定要节省食物和水。

　　公开 老人抱团应对

　　随着时间延长，车上的老人开始发现事情并没有导游说的那么简单。

　　何献忠说，当地地陪与旅行社导游多次下车查看情况，“我们想了解情况，但每次他们都笑着说，没什么太大问题，注意保暖。”

　　老人们开始怀疑事情变得糟糕。

　　下午六时开始，贲晓锋发现，车上老人变得急躁。无奈之下，导游按要求播放新闻。新闻里，马英九正在讲话，看到台湾当局最高领导人关注此事，老人们说“有救了”。

　　夜幕降临，贲晓锋说，事件可能会导致车辆长时停留，“要做好大战两天的准备。”

　　沈茂端觉得，“没准儿还得走下山”。

　　导游开始分发饮用水，一人一瓶。老人们拿出所有吃的东西，大家分着吃。在导游的带动下，车上人变得团结。“有贲导（导游）坐镇，有那么多人坐镇，都不害怕。”窦彩云说。

　　在漫长的等待中，大家聊天说话互相鼓励，或趴在窗边看风景，没有一位老人知道还发生了泥石流。

　　夜深，车上变得寒冷，老人们拿出了毛衣、秋裤，套在身上。直到晚上10时左右，台湾当局的救援车辆开来，老人们觉得事态比较严重。何献忠随后听说，后面有车被砸，还有导游受伤。

　　就这样，挨到了夜里11时，导游终于带来了“路通了”的消息，车上欢呼声一片。

　　刚走了一公里左右，老人们看到了警察，看到了挖掘车辆和救援人员。

　　车绕过山，道路开始好走。

　　安全 导游说该为自己鼓掌

　　不知道谁带头，车内开始自发地唱起了歌，“今夜无眠”、“甜蜜蜜”等老歌回响在车内。安全达到后，老人们才知道该发生了泥石流。

　　凌晨两点左右，车到台北，导游提议在一家24小时快餐店吃点东西，最后回到台北酒店，躺到了酒店床上。老人张淑婷感叹：“可算捡了一条命。”

　　昨天上午，老人们游览了101大厦。中午临行前，所有团员一起吃饭。席间，地陪社两位领导赶来慰问，并给在座的每位团员发了“红包”，内装450台币。

　　坐车赶到机场的路上，贲晓锋只想到了“死里逃生”，他不停地告诉老人们，“你们该为自己鼓掌。”

　　掌声一片。

　　本报记者 郭超 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