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朝战士讲述：目睹细菌战 送个儿子给战友(图)

1953年4月，周商克在朝鲜战场。

如今的庄燕劳已经是八旬老人

　　当年的朝鲜战场，多的是残酷厮杀，19岁的李家发战死沙场，而周商克就亲眼见证了美军实施的细菌战；但脉脉温情也不少见，小伙庄燕劳在战场上是战友们的“庄妈妈”，战后更是为了抚慰牺牲战友的家人，将自己的儿子“送”给了战友……听他们讲述，让我们永记那些催人泪下的瞬间。

　　近在眼前的“细菌战”

　　讲述人：周商克，1951年8月进入朝鲜战场

　　10月22日，趁着夜幕还没有完全将江城裹住，记者敲开了周商克的家门。坐定之后，76岁的安徽师范大学离休教师周商克将他的《凡人年谱——风雨人生六十年》送给记者，“这是我十几年前写的，马上补充点内容，还要再版。”

　　冒着枪林弹雨上路

　　1949年，周父当时正在无锡教书。无锡解放后，周商克决心参加革命。当年7月14日，趁着父母都不在家的时机，15岁的周商克跑出了家门到解放军三野军事干部学校（后改名华东军政大学）报到，结业后又被分配到三野通讯学校（即解放军华东通校）学习无线电报务。1951年7月29日，毕业于解放军华东通校的周商克与其他24人奉命调动，经过政治审查后，只有20人被调往朝鲜前线。

　　8月10日，周商克和战友乘车离开丹东，经过鸭绿江大桥抵达朝鲜境内。“那时候，美国人对朝鲜实施‘绞杀战’。”周商克说，天上盘旋着的敌机密集地扔炸弹。“有一次，敌机俯冲过来往我们车上扫射，幸亏没有射到。”周商克说：“晚上也很危险，敌机抛照明弹，把封锁区照得跟白天一样。”

　　“有一天，汽车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司机喊我们都下车。”周商克说，他这才发现前面的路被炸了个大坑。“车子过不去，怎么办？很多朝鲜妇女竟然扛着粗圆木，站在大坑里面，撑着让车子过去了。”

　　步行三百里到前线

　　“汽车开到顺川大同江边的时候，司机突然跟我们说‘车子坏了’。那里离前线还有三百多里，没办法啊，我们只能步行了。”周商克说，最高兴的是能遇到志愿军部队或者兵站，“遇到部队就能弄点吃的，遇到兵站还能在里面休息。”

　　在一个志愿军兵站，周商克遇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件事情。“晚上我们住下之后，第二天洪水突然暴发，房前干涸的小溪变成咆哮的大河。”周商克说：“厨房烧饭的时候会冒烟，容易被敌机发现，所以必须与住的地方离得很远。有个战士为了给我们到对面取早饭，攀着绳子过河。快到一半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洪水卷走了……”

　　20个人走了十多天，步行了300多里之后，终于在9月2日到达了十九兵团司令部。

　　亲眼目睹“细菌弹”

　　周商克说，当时从国内运来大批疫苗，给每个志愿军战士都注射了鼠疫疫苗和五联疫苗，“我们还看了《反对细菌战》的纪录片”。

　　“之前我也只是听说美国人搞细菌战，一直没有亲眼见到。终于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了美国人投下的细菌弹。”

　　1952年3月的一天，美军飞机投下的一颗细菌弹落在周商克所在部队驻地附近的森林里。“我接到上级电话，让我们立即赶到现场去看美军实施细菌战的罪证。”周商克说，一个长筒细菌弹落在雪地里，已经裂成两块。“里面的苍蝇、蚊子、蜘蛛都在慢慢地往外面爬，真是可怕。”周商克说：“看完之后，首长命令立即销毁这些染菌生物。首长让我们看细菌弹，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细菌战的罪行，这是铁证如山。”

　　“送”个儿子给战友

　　讲述人：庄燕劳，1951年9月进入朝鲜战场

　　战斗稍歇的时候，一位战友曾开玩笑地说“你要给我个儿子”，结果第二天，这位战友就被炸弹击中牺牲了。因为战友的这句玩笑话，抗美援朝老兵庄燕劳后来真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了这位战友。

　　“庄妈妈”从军

　　在芜湖市镜湖区荷塘社区里，庄燕劳老人正在家安度晚年。谈起60年前发生在朝鲜战场上的那一幕时，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1949年12月，23岁的庄燕劳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不久，我就到二野军政大学三分校学文艺，学到元旦左右就被调到十二军的文工团。”

　　庄燕劳清楚地记得赴朝的日子，“因为前一天就是1951年的中秋节”。“跨过鸭绿江后，就是朝鲜的新义州。我们花了一个多礼拜，才到驻地谷山秀山里。”庄燕劳说：“汽车白天不能走，怕飞机扔炸弹，我们都是挑晚上走。万一有敌机过来，就有哨兵朝天上打一枪，司机就关灯慢行。”

　　在文工团里，上至团长、下至战友，都给庄燕劳取了个外号叫“庄妈妈”，因为他总是抢着帮战友干活，洗衣服、缝裤子，乐此不疲。“庄妈妈”声名在外，至今不少老战友仍以“妈妈”唤之。

　　为战友“送子”

　　“那边真冷啊，我们不得不‘打通腿’，也就是两个人睡一张床。”庄燕劳说，撒尿的时候腿脚都要不停地来回动，“不动的话，就有可能冻住了。”说完，他脱下自己的鞋和袜子，向记者展示没有小趾的脚掌，“被冻坏的，都没了。”

　　“1952年9月28日，跟我‘打通腿’得黄鹤突然跟我说，‘我死后你要给我个儿子’。”庄燕劳说：“大家都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也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啊，第二天他就被炸弹击中了。脸都被烧焦了，入殓的时候都没办法换衣服，只好把新军装披在他身上。”

　　后来，庄燕劳回国后总觉得欠黄鹤一个儿子，就跟妻子商量再生一个儿子过继给黄鹤。“黄鹤的妈妈失去儿子后，得了个孙子，高兴得不得了。”现在，庄家和黄家宛如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