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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跟拍艾滋女18年获奖 亲睹悲惨生活(组图)

来源:外滩画报
2010年11月03日12:00
2010年,最后的时光,茱莉陪在女儿爱丽莎身旁
2010年,最后的时光,茱莉陪在女儿爱丽莎身旁

2010年,茱莉的病情继续恶化,她的时日无多。杰森变得异常暴躁,经常大声责骂女儿爱丽莎,这让茱莉忧心忡忡
2010年,茱莉的病情继续恶化,她的时日无多。杰森变得异常暴躁,经常大声责骂女儿爱丽莎,这让茱莉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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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

  和杰克分手后,茱莉带着瑞琪尔从AmbassadorHotel 搬了出来。随后的一年,她们母女二人四处漂泊,至少搬了12 次家。

  1996 年,茱莉又怀孕了。4 月7 日,茱莉的第二个孩子汤米降生,但孩子的父亲哈罗德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这一次,为了能够获得美国对有子女家庭补助计划(AFDC)的资金救济,茱莉主动打电话给达茜,希望她能帮忙办理汤米的出生证明。最后,达茜花了11 美元办好了出生证。补助计划一共给茱莉带来500 多美元的收入,这也是她们全部的经济来源。

  对于汤米的父亲,茱莉几乎崩溃。达茜记得她在电话中告诉自己:“达茜,我讨厌我的生活……为什么我的生活总是充满了糟糕的事情。我想自杀。”

  那段时间,由于担心茱莉,达茜打了好多回电话过去,最后达茜对她说:“茱莉,你不会自杀,因为瑞琪尔和汤米需要你。”

  于是,茱莉活了下去,孩子成为茱莉唯一的精神寄托。

  1997 年,在前男友杰克的帮助下,茱莉带着瑞琪尔和汤米加入了慈善组织救世军提供的一个公益项目。其中,对方不但为茱莉准备了一系列有关戒毒、育儿等的课程,还为母子三人提供了一间包括厨房和卫生间的住所。

  茱莉一直在这个项目中呆了5 个月,直到她与项目中一个叫保罗的厨房工作人员相爱,茱莉跟着保罗搬了出去。但好景不长,1998 年1 月14 日,达茜再次接到茱莉的电话。“达茜,你在家,太好了。他们带走了孩子们,因为保罗殴打了汤米。”最终,保罗被判9 个月监禁,而茱莉的儿子汤米和女儿瑞琪尔则被儿童保护组织强制性带走,这让茱莉痛苦不堪。

  1999 年11 月,茱莉和新男友杰森. 邓恩的孩子乔丹降生。孩子出生的第二天,茱莉和杰森绑架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因为生产前茱莉的毒品检测呈阳性,医院当时打算带走乔丹。几天后,达茜和茱莉的朋友们说服茱莉把孩子还回了医院,但茱莉和杰森仍被拘捕。

  9 个月后,茱莉和杰森被释放。茱莉经常搂着杰森哭泣,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3 个孩子。

  2001 年2 月7 日,茱莉生下了她的第4 个孩子瑞恩。一年后,她又生下了第5 个孩子杰森二世。但这两个孩子先后被儿童保护组织领走,送去了新的家庭。

  离别与相聚

  2005 年3 月,达茜偶然间在互联网上看到一则寻人启事:“茱莉. 拜尔德,生于1973 年10 月10 日。我一直在找你,请联系我。如果你是1973 年10 月10 日出生在阿拉斯加的安克雷,那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那个茱莉。”

  达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茱莉。茱莉拨通了那个号码,接电话的是他的叔叔兰迪。“我们找了你整整31 年。”听到此言,茱莉失声痛哭。

  很快,茱莉决定回到阿拉斯加的巴尔德斯,与父亲团聚。但回家仅呆了一周,茱莉就因为病情恶化住进了医院。艾滋病让茱莉的身体严重贫血,体重骤降至80 磅。为了止痛,护士只能给她打吗啡。

  由于害怕再次失去父亲,茱莉一直没有告诉父亲自己是艾滋病病人。后来,一个医生无意间把茱莉的病情公布给了她的家人。由于对艾滋病的不了解和恐惧,亲人开始疏远茱莉,除了父亲。

  茱莉出生后的头6 个月一直生活在阿拉斯加。直到17 岁的母亲与父亲吵架后,偷走了茱莉,跑到了旧金山。茱莉是父亲比尔的第一个孩子。在茱莉失踪后,比尔把她的名字文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面。

  在阿拉斯加,父亲比尔开车带着茱莉到处游玩,他们去找熊,去看鹰。除了茱莉,比尔还有四个孩子,他们都是比尔与第二任妻子所生。对于这个陌生的家庭,茱莉很难融入其中,唯独对父亲她会吐露真情,谈起自己的生活。

  在达茜看来,和父亲度过的那段日子或许是茱莉的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遗憾的是,这种快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2007 年4 月8 日复活节这一天,父亲比尔和一家人聚完餐,就突发心脏病与世长辞。

  父亲的去世让茱莉承受了致命的打击,噩耗让她身心憔悴。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天不是抽烟就是与自己的狗睡在一起。葬礼一周后,茱莉再次被送进医院。

  2008 年4 月4 日,达茜经过漫长的旅程,乘飞机从旧金山抵达阿拉斯加,去看望茱莉。达茜说,有两个原因促使她必须自己过来。其一,茱莉的病情又恶化了;其二,她要告诉茱莉,寻找杰森二世有了新线索。

  去之前的几个月,达茜一直在想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茱莉。2007 年11 月,茱莉的第5 个孩子杰森二世的养父母与达茜取得了联系,他们向她询问有关茱莉和杰森的事情。他们给孩子取了个新名字:扎克。

  达茜曾想在第一时间就给茱莉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但最终她改变了主意:“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说给茱莉听。”

  进了病房,达茜和茱莉聊了会,然后她调好照相机,把第一封邮件递给了茱莉。“它来自卡兰,扎克的养母。是我让她给茱莉写这封信的。”因为达茜觉得,“卡兰应该亲自把故事说给茱莉听,而不是由我做这个讲述者。”

  茱莉接过信封,首先问达茜这是什么。达茜只能对她说,这封信很重要,非常重要。茱莉默默地展开了这封打印好的信。

  “她的脸上是一副‘哦,上帝啊’的表情,可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我又把第二封信交给她,它来自茱莉的儿子杰森二世,也是卡兰夫妇的养子扎克。我告诉茱莉,我原本让卡兰写信给你,但是扎克一定要亲笔给自己的生母写一封信。当茱莉读起这封信的时候,她失声痛哭,泪水滑过脸庞,声音哽咽。”

  “ 亲爱的妈妈,不论怎样,我永远爱你。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我的妈妈和爸爸是非常好的人。我现在有一只德国达克思猎犬和两条黄金猎犬。我希望你喜欢我给你写的字条。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再见到你。爱你的,扎克/ 杰森二世。”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原以为会是瑞琪尔。”看完信,茱莉告诉达茜。当时,她的第一个孩子瑞琪尔已经15 岁。不久,卡兰带着扎克来看望自己的生身父母—茱莉和杰森。达茜说,这是茱莉在去世前和儿子扎克的唯一一次见面。

  当扎克和他的养母离开之后,茱莉的泪水再次涌出。她告诉达茜:“一方面,我希望他的生活过得不好,他需要回到我身边;另一方面,我希望他不要回来,作为一个母亲,他的养母比我更称职。这让我很高兴,同时又很悲伤。”

  最后的心愿

  2008 年4 月28 日,茱莉的第6 个孩子爱丽莎降生。

  达茜说,这一次,茱莉和杰森同样很担心医院会再次带走爱丽莎。很幸运,在医院的毒品测试中,他们这次过关了。之后,达茜第一次看到茱莉如此精心地为孩子准备一切,她搞到了婴儿床、婴儿衣服和一个婴儿房。为了省钱给女儿,茱莉和杰森节俭了每一分钱,连香烟都要自己卷。

  2009 年,由于生活窘困,茱莉、杰森和爱丽莎搬到了丛林中的新家。那里没有自来水,没有电,最近的小镇也在20 英里外。达茜看到,在小木屋,茱莉一家依然贫穷得无以复加。他们的家非常肮脏,总让达茜想起路边的垃圾堆,茱莉、爱丽莎和杰森很少洗澡。偶尔,他们会到朋友家或者镇子上冲个淋浴。

  2010 年6 月,茱莉再次住院,达茜去看望她。达茜说,每一天,茱莉需要吃35 片药。她的艾滋病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她已经无法站立。此时的茱莉更加孱弱消瘦,始终佝偻着身子。达茜说她不忍心看茱莉走路的样子,脚步虚浮,身体左右摇晃,好像随时要跌倒,只能扶着墙边走。

  因为茱莉享受的是医疗救济,医院让她回家。达茜发现,此时的茱莉已经不能自己走路,大小便经常排在自己的裤子里,她已经没有办法照顾自己和爱丽莎。但她挣扎着要继续独立生活,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达茜说她不愿意相信现实。

  2010 年9 月27 日,尤金. 史密斯人道主义摄影奖对外公布前的一个月,茱莉迎着清晨的朝阳离开了人世。

  “对茱莉来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她终于得以从悲惨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对我来说,则是无尽的哀伤,我失去了18 年的老朋友。”在采访的最后,达茜告诉笔者,“茱莉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最初,我拍摄茱莉的动机是想记录一个女人如何为了生活,而与贫穷和艾滋病的斗争与挣扎。在失去了对瑞琪尔、汤米、乔丹、瑞恩和杰森二世的抚养权后,我开始思考有关这些孩子的问题。茱莉的孩子们能否理解他们的母亲曾在深深的穷困中彷徨,但最终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骨肉。”

  达茜一直在想,茱莉的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成人,谁能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达茜希望自己能代替她给他们讲讲茱莉的故事。当茱莉离开人世之后,“我希望自己的照片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能够看清茱莉的一生,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把她的故事说给瑞琪尔、汤米、乔丹、瑞恩、扎克和爱丽莎听。”

  未来,达茜说她会继续寻找茱莉的孩子们,为茱莉完成最后的遗愿。

  B=《外滩画报》

  DP=达茜.帕蒂拉

  “我宁可用任何奖项来换取茱莉的生命”

  B:是什么让你开始关注社会底层人的故事,并成为了一名纪实摄影师?

  DP:我曾经为很多媒体工作过,但是现在的时代,人们更加急功近利,不会有媒体愿意雇用你去花几个月、几年甚至18 年的时间去关注一个社会问题。但是,你知道,总有一些故事能够打动你的心灵,值得你去关注。这是纪实摄影的魅力,也是我的责任。

  B:我听说,你曾经以《茱莉的故事》多次参加过尤金.史密斯奖的评选。如今终于获奖,你有什么样的感受?

  DP:事实上,我一直被两种情绪所煎熬。一方面是获奖的喜悦,另一方面则是无尽的悲伤。提前得知获奖讯息时,我和很多人一样,热泪盈眶。(达茜不停地哽咽)可是,此时此刻,茱莉的病情已经严重恶化,我知道她大概还有一个月的生命。从情感上讲,我宁可用任何奖项来换取茱莉的生命。但是,从理智的角度来讲,我是一名职业的纪实摄影师,能够获得尤金. 史密斯人道主义摄影奖,让我深感荣幸。

  B:有媒体报道说,你是因为受到尤金.史密斯于1948 年拍摄的《乡村医生》而获得启发,才开始了“茱莉的故事”的拍摄?

  DP:的确如此,《乡村医生》确实给了我很多启发。可是,当我走进Ambassador Hotel,我突然发现,患者对我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医生。于是,我的故事的主角从医生变成了患者,茱莉便是其中之一。1995 年,我的这个项目获得了约翰. 西蒙. 古根海姆基金会的大力支持。

  B:在旧金山那些贫民窟聚集的地方,是不是治安情况很差?作为一个女记者,你每次去那里采访,会不会遇到危险?

  DP:那里的确是旧金山最糟糕的区域,街头时常有贩毒者和妓女游荡,这也是整个城市犯罪率最高、居住条件最差的地方。1992 年至1998 年,我一直在做一个关注城市贫困问题的选题,经常会去那里采访。我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大问题,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让人不舒服的遭遇。我的经验是,早上我会和医生、义工一同去受访者家里,让大家熟悉并接受我。到了下午,或者第二天早上,我再自己一个人前往对方家里进行拍摄。拍摄时,我都会跟受访者解释清楚我的目的,避免误会。有时候,我并不把自己当作一个摄影师,而是他们生活中的朋友,融入他们的生活,然后得到最真实自然的照片。

  B:艾滋病人由于对自己疾病的顾忌,往往更加敏感。你也说过,茱莉和杰克多疑而且喜怒无常。你是如何让两个艾滋病人接受你并成为他们的朋友?

  DP:一开始,虽然我常去看望他们,但茱莉对我并不友善。直到1994 年,茱莉与杰克分手,我们俩的关系才有了进展,有时候会谈一些敏感的话题。对我来说,和茱莉建立友情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起初,是我不停地敲她家的门。第一年,往往是茱莉会重重地摔我的门,然后我会说:“好吧,今天不合适,那我过几天再来。”我能够理解,对茱莉来说,每一天都会有很多事情比摄影师更值得她费心,她完全没有必要理睬那个在门口敲门的女人。到了后来,她开始主动打电话给我,和我商量一些事情。

  B:为什么作为一个贫穷的艾滋病人,茱莉会生那么多小孩?是为了领取救济金?为了填补空虚寂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DP:茱莉一共有6 个小孩。老实说,我认为这和孤独、家庭都没什么直接关系,根本原因是茱莉实在太穷了。

  B:是不是因为在美国,每多生一个孩子,父母就会享受更多的政府补贴?DP:不,没有那么复杂,她没想那么多。她生那么多孩子的原因很简单,她没有钱去买避孕用品。另外,她的身体对避孕药过敏。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孩子的原因。

  B:但是,茱莉很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为了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她甚至绑架了自己的女儿?DP:是的,当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领养走,她的心都碎了。第一次,因为她的男朋友虐待孩子们,导致两个小孩被儿童保护组织领养走。第二次,则是因为她在生产前的毒品检测呈阳性。那一次,她甚至策划了那样一起荒谬的绑架案,目的不过就是不想让别人把她和自己的骨肉分开。那段时间,电视、报纸每天都是大篇幅地报道这个案子。后来,在我们的劝说下,她把孩子还了回去。但她还是因为绑架自己的女儿,被判了9 个月的监禁。

  B:当茱莉去世时,作为她十多年的朋友,你的心情怎样?

  DP:我非常难过。离开茱莉之后,在机场,我甚至忍不住大哭。今年9 月份开始,茱莉就已经被送回到自己家里,人们开始筹备她的后事。在她叔叔的家里,茱莉接受了临终关怀,那里的条件要比她和杰森住的地方好很多。在最后二十多天里,我可以感受到她离死亡越来越近。回家的第一周,她还能张口说话。第二周,当我去看望她时,她仅仅能够轻声呢喃,但咳嗽的声音却越来越重。其中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奇迹。原本我的手机到了她们家里是没有信号的。但是当天,我在那里接到了她儿子扎克打来的电话。我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扎克说:“谢谢你,生下了我。”我们以为茱莉不会再说话了,她当时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但是她竟然大声地对扎克说:“我爱你,扎克,我们会再见面的。”这很让人伤感,他们母子二人这一生中,仅仅有过一次短暂的会面。扎克刚说完“我会永远记得你亲我额头时的感受”,手机就没有信号了。这个电话之后,茱莉就再没说过什么话。

  B:你知道茱莉的临终遗愿是什么吗?

  DP:我知道她一直放心不下爱丽莎,怕没有人照顾她最小的这个女儿。她也不想让爱丽莎看到自己的母亲去世。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帮助茱莉找到她的大女儿瑞琪尔。我曾经向茱莉保证,要帮助她找到所有失散的儿女,把她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B:你希望茱莉的故事能带给大家什么?

  DP:首先,我希望人们不要忘记茱莉。我希望人们去反思,我希望这些照片能够帮助人们去重新理解底层人们的生活之苦。

  B:在18 年的拍摄中,目睹那么多的生老病死,你会不会因此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DP:不会。我看到有人死去,我看到有人为了生存而挣扎,我看到有人为了改变命运而斗争。但我知道,我就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记录者,我不会去改变他们的命运。我的使命更多的就是把他们的故事展现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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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news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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